赵恒煦一开始只是觉得杜堇容读着故事的感觉很好,亲手看着成语故事的时候,反而放不下这本书了。“太好了!”赵恒煦一拍大腿,欣喜的说道,他不只是在看一个故事,而是透过这本书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堇容,要是推广这本书,让更多的学子看到,将是天下学子的幸事。”试想启蒙的孩子看到这样的成语故事,比那些个枯燥乏味的诗书子集生动易懂的多,对刚刚启蒙的孩子来说,不亚于糖果一般诱人。
“可是,推广起来并不是易事。”杜堇容不得不泼凉水。
“唉。”赵恒煦长叹一声倒在床上,书盖在脸上十分的郁闷,“如果有更好的印制方式就好了,现有的方法还是造价太高,自太祖以来始终未能将书籍推广。”
第六十五章
大齐朝拥不错的雕版印刷技术,只是运用在佛经的印制上,普通书籍例如《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和科举考试中一定会用到的经史子集也会使用上,其他的书籍应用很少。因为印一本书就要刻制许多刻板,另外刻板的生命周期很短,加之需要大量的熟练工来操作,始终得不到大范围的推广,先祖时期就发明出来的技术,过了几百年直到赵恒煦这一代也没有得到广泛的应用,实为憾事。
在宣帝朝之前朝廷倒是大力支持过一次,但随着宣帝登基,支持也不了了之,还因为印刻带来的一系列原因,让人厌弃了这种方式。
“要是有一种即方便快捷,又省时省力的方式就好了。雕版印刻实在是耗费太大,印制出来的书籍普通百姓消受不起。”赵恒煦闷闷的说道,上辈子他加大力度推广了雕版的印制方式,但因为造价太高,书售卖的并不理想,许多贫困子弟根本就无力购买书籍。民间书籍稀少,这也是将许多的寒门子弟阻隔在科举考试之外的原因之一,如果有更多的人才被提拔、被重用,对世家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杜堇容坐在一边转动着手腕上的手串,陷入沉思,赵恒煦说完话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杜堇容的回应,拿掉脸上的书昂起头看着杜堇容喊道:“堇容。”
“啊?”杜堇容被惊醒,疑惑的看着赵恒煦。
“你发呆了,想些什么呢?”
“哦,堇容不知此种方法是否可取,正在想呢!”杜堇容往后靠了靠,背后就是赵恒煦支着的腿,赵恒煦稳住腿让杜堇容靠得更加舒适。
“堇容但说无妨,有好的方法我们尽可一试,总比现在一无想法来得好。”
“嗯。”杜堇容点点头,“堇容之前看到郝依跟着采撷学针线,这丫头懒得很,懒得画花样子,就让郝仁刻了些简单图样的木板来,她沾了少许的墨印在布上。她那些图样的木板都是可以分开来用的,陛下看了就知道了。采桑,让郝依带着她的木板过来。”
“喏。”
采桑很快带着郝依过来,郝依跟着采撷学针线特别的认真,但她画花样子的手艺实在是太差,就让她哥哥雕刻了很多零碎的花样子,就像是图章一般,要一朵花就印上一朵,要一只蝴蝶就印上一只蝶儿,简简单单的一些草儿、花儿、蝶儿、寓意吉祥的花纹搭配组合在一起可以形成许许多多的花样子,方便又好用。
郝依把自己的宝贝拿出来,还在赵恒煦的示意下在纸上试了几下,弄出了几只蝴蝶在花丛里飞着或者一两朵五瓣的花顶在草丛上,赵恒煦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挥推了郝依等人,自己沾上墨汁在纸上印个不停,弄出了一些四不像的东西,鱼都飞在了草上去了。
“但,这不是和雕版的印制差不多吗?”赵恒煦玩了一会儿,抬起头郁闷的说道。
杜堇容的头稍微向赵恒煦那儿偏了一下,视线并没有离开书本,“堇容觉得这说不定是个方法,陛下可以找那些匠人看看,说不定他们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也说不定。”
“对对。”赵恒煦双手相击,眼睛发亮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明天。
在过年前的,赵恒煦就泡在了这件事中,不拘于身份的与众多的匠人试验着新的印制方式,在不懈地努力中终于研制出了新的印制方法,赵恒煦命名为活字印刷。运用活字印刷印制出来的第一批书散发着浓浓的墨香,赵恒煦高兴的拿着一本书兴致匆匆地给杜堇容看。
“堇容看,此书和之前的有什么不同?”
正画着寒梅图的杜堇容无奈的看着笔下走样了的枝干,一支本该遒劲的梅树枝干现在彻底的走了样子,像是被残忍的蹂躏过一样,一副惬意的寒梅图算是彻底的完了。
“堇容看。”赵恒煦并没有察觉出什么来,把书往前送了送。
杜堇容接过书,翻页,“陛下,此书字迹更加的规整,书页看起来更加的干净,比以往的要好上一些。”
“哈哈,不只这些,用活字印刷省时省力,只要雕刻出字来就行,不用刻板,十分的方便。”赵恒煦拉着杜堇容兴奋的说着,之后他从郝依那儿了解到,郝依之所以能够先到此种方法,也是因为杜堇容的点拨,但杜堇容丝毫不揽功。
正在二人说着话呢,跟过来伺候的银宝求见,“何事?”今日赵恒煦心情好,丝毫不因为银宝突然的打扰让他生气。
“禀陛下,河东道荆州传来消息,那儿地龙翻身。”
赵恒煦猛然站起,过得太开心他竟然将此事忘记了,向前走了两步,赵恒煦回头,“堇容,我……”
“陛下,政事要紧,堇容在下阙宫中等着陛下过年。”杜堇容说道。
“……好。”赵恒煦点点头。
距离过年还有不到十日的功夫,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赵恒煦将自己埋于忙碌的政事,过年也只是代表了一个旧的结束一个新的开始,而今年不同,来年他会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有他、有杜堇容、有两个人的孩子。迎面刮刺而来的寒风也不见了寒冷,想到未来的美好,他甚至会笑出声来。
在京城等待他的,并不是如此的惬意美好,朝堂上十分的安静,大家都在等待着什么,诡异的安静,安静得可怕。
这已经是河东道荆州地龙翻身的消息传来京城的第三天,也是地龙翻身的第十天。此次地龙翻身赵恒煦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河东道荆州的情况如何,不像上一世那般慌乱。而且,手指轻点着桌面,稍后还有好事情等着他呢,要不是情况不对,赵恒煦真想大笑三声。
“陛下,叶大人所说微臣不敢苟同。”古良臣义正言辞的说道:“荆州虽小,但也是我大齐国土,怎可因为将近年关而不予理会!叶大人的良心道德何在?”
叶文韬出列,“陛下,臣之前所说只是将荆州情况控制在最小范围,不让灾民离开原地,形成流民之患,以免造成更大的祸患。”叶文韬之前说派军队,将所有的灾民控制在原地,将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古大人说的,字字诛心,其心可议,臣万死不敢认。”
“哼哼。”古良臣冷笑,“叶大人才是别有用心吧,灾民那也是大齐子民,是陛下的子民,为何要像犯人一般看押起来?要是真如叶大人所说的做,是不是还要给灾民们带上手镣脚铐,关在牢中限制他们自由的行动?陛下!”古良臣躬身一礼到底,“荆州多山,百姓生活困苦,此次地龙翻身,对于百姓来说更是雪上加霜,苦不堪言。为了颜面,将他们拘在房屋倒塌、尸横遍野的土地上,太残忍了些,要是这般,这场灾难就真的是上天示警,以示惩罚了,陛下!”
朝堂上变得格外的安静,可闻针落地之声。几十年未有的地龙翻身突然在荆州出现,民间已经发出了“嗡嗡”地细碎议论之声,说什么都有,但说得最广也最为隐秘的,就是上天的示警。
“陛下,臣耳闻,荆州地龙翻身,从老林之中得到一古老碑刻,事关古大人所说的上天示警。”王文涛小心的说道:“臣赞成叶大人所说,未免事态泄漏,应该将荆州之地控制起来,以免引起更大的混乱。即将过年,是陛下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年,意义非凡,不能够有任何的闪失。”王文涛言之凿凿,就像是亲眼见到地龙翻身翻出来的碑刻一般,仿佛他真的看到了上面写着上天的示警。
朝堂上比刚才更加的安静了,安静中又隐隐的有着暗流在涌动,虽未有说话之声,但大家屏气凝神的样子都是在等待着赵恒煦最后的裁决。
但,赵恒煦并未说话,从刚才叶文韬他们发言之后,他就沉默着,沉默地等待着什么,眼睛看着长信殿的殿门,等待着随时会有的变化。
“报——”八百里加急,一个灰青色的包袱,差役快马加鞭的送来,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长信殿。
“呈上来。”赵恒煦终于有了动静,在场的众人也恨不得脖子长长的,能够把脑袋伸进包袱里看看里面究竟放着什么东西,可惜他们没有这种功能,看到包袱内在内容的也就是赵恒煦。赵恒煦“哈哈”大笑三声,手中拿着荆州知县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章,包袱里还有碑刻的拓本,真是他人为他做嫁衣啊,这种感觉就和三伏天喝了一大杯冰水一般舒服。
王文涛冷汗涔涔的站在朝堂中央,听到陛下爽朗开怀的笑声,他的心头狂跳,大冷天的他的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额头上细密的汗更是滚到了眼睛里,模糊了视线,王文涛却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僵硬着脖子,他转动着眼,极力的想要看到叶文韬,他们都不是商量好了吗?怎么事情和预想到的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