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仪箫心中一震,在瞬间回头,幸而剑偏了,钟仪箫也来得及躲避。
避开这一剑后钟仪箫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群包头蒙面的黑衣人,六七人已经将他包围住,显然来者不善。
就在玄女峰山脚下,居然有人敢来刺杀玄女峰掌门的真传弟子!
钟仪箫迅速抽出软剑与刺客对上,可是对方人太多了,且武功皆不在他之下,却并没有对他下杀招,看得出来这些人不是要杀他,而是想将他抓起来。
钟仪箫暂时猜不到是什么人要抓他,只要这些人无心杀他,他便有机会想办法逃离这里。
可黑衣人不杀他,且总能挑着他疼的地方打。
不过片刻,钟仪箫身上便挂了彩,雪白衣衫上蜿蜒着条条血痕,最重的是手臂上的砍伤,几乎见骨。
见了血,黑衣人们下手更重了些。
钟仪箫知道这些人一出手就这般急切,定是想要快去快回了事,并不会跟他纠缠太久,可他伤了握剑的右手,连剑都端不稳了,如何能逃?
留着一丝希望,钟仪箫想拖延一些时间,向黑衣人们急急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话没说完,手臂上又添一道新伤,钟仪箫倒抽一口气,手上一松,软剑掉落的同时,血珠啪嗒啪嗒滴落在雪地上,无声绽开一朵朵诡谲的血花。
有个黑衣人冷嗤一声,语气极度不屑道:“仙霞派首席弟子,也不过如此。”
钟仪箫脸色愈发难看,一半是疼的,一半是被气的。
那黑衣人又道:“那老道姑精明的很,别磨蹭了,快把他抓起来。”
另外几人应了是,随后手握兵器向钟仪箫走过来。
武器都没了,钟仪箫脚步趔趄,往后倒退了几步,血花在纯净洁白的雪地拖出一道长长的弧线,钟仪箫一条手臂几乎疼到麻木,心道完了,他这武功还是太差了,连这个黑衣人都打不过,在这江湖上行走活该被人杀了……
可自怨自艾不到顷刻,那些向他走来的黑衣人其中之一忽然脚步一顿,“刺啦”一声破空传来,是布帛连同皮r_ou_一起被生生撕碎的声响,黑衣人应声倒下,身后是一条长长的深可见骨的剑痕,当时便血溅三尺。
另几人警惕被杀了的那个人身后看去,眼底猛然间被惊恐占据。
“商珩!”
为首的黑衣人明显十分震惊,随后气急败坏道:“你敢杀我的人!”
来人正是一身玄衣的商珩,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钟仪箫,注意到钟仪箫也在对上他视线的同时浑身一震,明显是将他认出来的神色。
商珩这才满意的缓缓抬起眸子,将冷冽目光扫过那几个黑衣人,最后落到为首之人身上,手中的阔剑还在淌着血。
“罗堂主。”
商珩开口,语气极度冰冷,这也让钟仪箫很快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原来竟然是魔教中人吗?这些人为何要来抓他?
商珩无心跟他解释,冰冷目光里也明显带着几分敌意,他抬手,被热血浇灌过的剑锋尤其凛利,直直指向那位罗堂主。
“背叛教主者,死!”
罗堂主和他的手下显然很害怕商珩,毕竟这尊杀神是莫骄手下最厉害的角色,是个真正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罗堂主似乎被这无形的威慑吓得腿软了,他不想跟商珩为敌,但为了秦玉的命令,他要趁今日抓到钟仪箫,否则等钟仪箫上了山,玄女峰上阵法重重上山难不说,还有何芸师太护着他,罗堂主便再没有机会了。
但也就是他犹豫的这么一瞬间,商长老就开始动手了,在他面前一剑割破了他手下的脖子。
刹那间血液溅起,染了一片雪地的同时,温热的液体落到了罗堂主睫上,染红了他的一只眼睛。
罗堂主惊呼道:“商珩!你不能杀我,我……”
显然,罗堂主想说什么也晚了,加上他显然不是商长老的对手,在罗堂主还未挥剑抵挡时,商长老的长剑已经穿过他的胸腹,一击毙命,任他死死瞪着一双血眸,手中兵器哐当掉落,被长剑抽出后身体僵硬的往后缓慢倒去。
其他人被这一幕惊到了,为了自保也开始动手。
随后钟仪箫便见到商长老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将先前围堵他的那些人全数杀掉,且招式极为利落与残忍,雪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具尸体,血液s-hi了一地,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
这是第一次,钟仪箫见识到了魔教中人的凶狠,与印象中的魔头莫骄大相径庭,他已愣在当场。
随即,他看见商长老将阔剑上的血液在死去的黑衣人衣服上擦拭了几下,缓缓转身向他望来。
那是一双仿若冰川一般透着彻骨寒冷的幽森黑眸,在看到钟仪箫时,钟仪箫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更浓。
钟仪箫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踢到了自己掉落的软剑,渐渐回神。
明明杀过那么多人,招式无比狠辣,导致满地淌着嫣红热血,故意将钟仪箫成功吓到的商长老身上却不沾一丝血迹,而他此刻竟拖着长长的阔剑向钟仪箫一步步靠近。
阔剑在雪地上划开一道深深的沟壑,钟仪箫不由自主的往后又退了几步。
这个商长老的眼神太可怕了,还有一身杀气,宛如自炼狱中爬起的修罗,让钟仪箫情不自禁的心惊胆颤起来。
商长老眼底杀气更重,已经走到了钟仪箫面前五步之内的距离。
钟仪箫张张唇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记得这个人是莫骄的手下,可是这个人却出现在这里,看一身气势仿佛要杀他一般,难道……
钟仪箫猛地想到一个可能,难道莫骄已经因自己而死了,他的属下才来找自己报仇了吗!?
这个猜测让他心底骤然慌乱起来,连气息都乱了,喉间一紧,突然就红了眼睛,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不怕自己死,只是害怕莫娇死……
不自觉的后退之时被一具尸体扳倒,他低呼一声,猛然倒地。
商长老,已经到他身前了。
他抬起了阔剑,上面还残留这丝丝缕缕的血迹,似乎是为了向钟仪箫动手,可就在这一刻,一道清远沉静而又明显稚嫩的嗓音破空而来——
“商珩,住手。”
话音落下,商长老和钟仪箫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前者皱起了眉头,露出不甘之色,后者膛目结舌,唇角却不自觉勾起一抹庆幸,随后下意识的回头寻找声音发源之处。
在竹林之前,站着一个白衣蒙面的小孩,看身形约莫七岁左右,十分娇小,但那双眼睛却格外冰冷,浑身散发着比冰雪更为冷峻的气息,衣摆上绣着一支精致绚烂的孔雀尾翎。
见到小孩的那一刻,钟仪箫遏制不住的发出了一声似哽咽般极其微弱的气音,眼底忽然s-hi润,却也长长的松了口气,心底那一丝被紧揪着的疼痛也随之变淡,他开始庆幸。
莫骄没有死,还活着就好……
险些要热泪盈眶了,可他很快眨了眨眼睛,尽量忽略眼里的不适感,不想让这个骗子看穿自己还担心着他的心思,却还舍不得的一直盯着他看。
钟仪箫发觉他清瘦了许多,心里苦涩无比的想着,他早该发现端倪的,有些话是假的,但总该是掺着三分真实的,这个人或许真的时日无多了。
子蛊仅存的半年之期,已经没了一个多月了,也就是说,这个人不能解蛊的话,只能再活五个月不到。
商长老与莫骄对视的片刻后,收敛了一身气势,默默将阔剑收起来,警告似的回头瞪着钟仪箫,随后才大步流星的走到他的教主身边。
钟仪箫亦慢慢回神,伪装好该是敌对的神情慢慢站了起来,莫骄就站在那边,远远的看着他,并没有说什么话,可就是这种目光,就足够让此时狼狈不堪的钟仪箫浑身发烫了,连心头都在为之颤抖。
莫骄这个骗子,给他一个解释有这么难吗?
就说他一直都是骗着自己的,让自己死了心也好,可莫骄偏偏什么都不说,斥退想杀自己的手下,却没有靠近他……
钟仪箫想叫他别看了,他连站在这里,都不敢抬起头来,心里无比后悔给他下药的事情,更在意一件事,他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过自己的。
钟仪箫渴望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莫骄到底没有说话,他只是皱着眉看着钟仪箫身上多处伤痕,商长老没有给他解释,但恐怕他是真的想杀了钟仪箫的,莫骄愈发觉得那些嫣红的伤口难看碍眼。
可他在见到钟仪箫始终低着头不愿意看他一眼的模样后,半眯起一双清冷无尘的桃花眼眸,眼底闪过一丝愠怒,却并未表露出来,而是选择了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没再说过一个字。
商长老收拾好自己衣摆上沾到的一点血色脏污,亦步亦趋跟在莫骄身后。
山风拂过,吹落一树碎雪,又几片落到了钟仪箫的脖子上,冻得他浑身一震,再抬眸望去是,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已经步行下山。
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莫骄又走了,正如上一次,可他这次没有再挽留,而钟仪箫也的确放不下仙霞派,他时刻记得师父的教诲,自己是个正派弟子,不该与魔教中人为伍。
半晌后,钟仪箫收回复杂眸光,抿紧唇瓣捡起自己的软剑,紧紧捂住手臂上还在溢血的伤口,步伐跌跌撞撞的,背影寂寥的往山上走去。
与莫骄背道而驰。
第74章
金陵始终不安全,莫长老得知莫骄和商长老二人要前去玄女峰盗药一事后, 一行人就都来到玄女峰附近。
因为路上有静王爷的掩护, 倒是一路无风无浪的到了青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