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岁之后就再没哭过的太子弟弟隔了这么许多年又一次当着胤禔的面噼里啪啦地掉起了金豆子,双手搂着哥哥的脑袋,除了一个劲地说着‘不痛的,马上就回宫了,哥哥别怕’完全就忘了再做出其他反应。
马车直接到了乾东所停下,一早有人先快马回去报信传了太医来就在乾东所门口候着,康熙也来了,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胤禔被人给抬了下去,胤礽胡乱抹掉满脸眼泪才跟着下了车。
康熙一看胤禔的情况远比想象中严重也是诧异不已,大声吩咐一众太医赶紧去看诊,再转头看到后面左手捏着右手垂着脑袋眼睛红鼻子也红似乎是很担心的太子,不由得又皱了皱眉,不过现下他也没功夫想其他的,只把胤礽叫到了跟前来,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带大哥一块去给舅舅贺喜喝喜酒,散桌之后看时候还早就想去外城转一圈,谁知道才刚出了城门大哥突然就这样了,我就赶紧吩咐回来了。”胤礽说着又看了一眼里头被一众太医围着在捣鼓的人,眼里的担忧更甚。
康熙听得眉蹙得更紧了,正要再问,里间有太医出来禀报,大阿哥确实是中毒了,好在不是致命的毒药,剂量也不大,方才已经给他催吐了,之后再连着服几日解毒的药剂就能好。
康熙和胤礽同时都松了口气,想了想,康熙吩咐了人留下继续照看着胤禔,对胤礽道;“你随朕回乾清宫去。”
胤礽有些不乐意,但是看康熙满脸严肃也不敢不从,又转头看了一眼里头,磨磨蹭蹭地跟着康熙走了。
听闻消息没等康熙传召已经自觉进了宫来的索额图和长泰这会儿正跪在乾清宫里请罪,却又大喊冤枉说是大阿哥中毒之事绝对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毒害皇子。
康熙不耐烦地打断二人,先对长泰道:“今*你娶媳妇你先回去吧,这事索额图与朕说就行了。”
长泰忙谢恩告退离了开,索额图又抹着眼泪开始喊:“奴才冤枉啊,真的不是奴才做的啊,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大阿哥来喝杯喜酒而已就会被人下了毒啊,奴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给大阿哥下毒啊……”
“行了你,”康熙不耐烦地打断:“是不是你做的朕会去查,你现下把话给朕说清楚,除了大阿哥可还有其他人中毒?”
“没了,奴才一听到消息就查验过了,饭菜都是好的,只有大阿哥用过的那只酒杯,里头沾了毒,是最普通的蛇毒,但奴才肯定,之前杯子里是没有毒的,奴才问过奉酒的侍女,说是酒杯都是一块分发下去,在发下去之前没有人知道大阿哥会用到哪只杯子,至于酒都是同一只壶里倒出来,奴才喝过太子爷也喝过……”
闻言康熙深思片刻,又问道:“可有见到有可疑人接近过大阿哥身边?”
“这个……奴才一直忙着招呼来客,确实没注意过,不过当时大阿哥一直和太子爷坐在一块,兴许太子爷有看到。”
胤礽暗暗翻了个白眼,该死的索额图,麻烦事就往爷身上推。
康熙的目光也转了过来,胤礽道:“很多官员上来给我和大哥请安敬酒,具体我也记不得了,倒是明珠一来就与大哥说了许久的话,不过大哥说明珠一贯对他很热情,他应该是不可能害大哥的。”
康熙听着又皱起了眉:“明珠对胤禔很热情?”
“大哥是这么说的,”胤礽故作天真知无不言:“大哥还说明珠私下里总会给他送东西套近乎,大哥脸皮薄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好意思拒绝他。”
康熙一听脸色就不大好了,索额图忙顺势道:“奴才也觉得有些奇怪,以前奴才家不论红白喜事请客,明珠从来不会来,今日倒是很给面子的来捧场了,奴才也不是怀疑,就是这事情委实……有些太过巧合了。”
康熙打断他:“没有证据不要做无谓的猜测,你先回去吧,这事朕会派人去查。”
索额图怏怏退了下去,胤礽撇了撇嘴,很不高兴,又担心着胤禔,正想找理由告退,康熙突然问他:“昨*你说去给你舅舅捧场,怎么胤禔也跟着你一块去了?”
“早上碰到大哥,正好他无事,就跟我一块去了。”
“……你别成日里只顾着玩,要多花些心思在念书上头,有空多去慈宁宫陪陪太皇太后,别总想着往外头跑。”
“哦,我知道了。”胤礽嘴里应着,却其实心不在焉地在敷衍。
康熙看他这副样子有些不满,总觉得,胤禔和胤礽两个似乎走太亲近了,并不是他太乐见的。
胤礽才懒得考虑康熙在想些什么,出了乾清宫就直奔东头所而去。
胤禔已经醒了,喝过药脸色终于是没先头那么难看了,胤礽进门亲手亲脚走上前去,站在床边看着他:“哥哥你好了啊?”
胤禔难受地摇了摇头,心想着自己这倒霉催的运气,连这种事情都能上赶上。
胤礽低下了眼,伸手去拉他的手:“哥哥你吓到我了。”
胤禔一下又乐了:“太子弟弟,你方才是不是哭了?”
“没有,你听谁说的。”
我自己听到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太子弟弟在耳边呜咽,不过小太子脸皮薄,他还是见好就收吧。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跑来了这边,还是回毓庆宫去吧,被别人知道了又要说闲话了。”
胤礽满不在乎:“不管他们。”
然后就在床边趴了下去,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哥哥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就出门喝个喜酒而已,就被人给投了毒了。”
胤禔干笑,再小心也架不住有人居心叵测不是:“我哪里知道怎么会遇上这么倒霉的事情……”
“汗阿玛已经在派人查了,哥哥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这个嘛,”胤禔小心看胤礽一眼:“我是在你舅舅的婚宴上中毒的,若说嫌疑最大的人,自然是……”
胤礽的眼神冷了下去:“你觉得是我舅舅或是叔公?”
“我说了你别生气啊,可是我是在他们府上出事的,一般人都会觉得他们嫌疑最大吧?”
“他们才不会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么蠢的事情,”胤礽说完停了一下,又添上一句:“我会去问清楚,若当真是他们做的,我不会轻饶了他们。”
但胤礽几乎可以肯定,索额图不是傻的真要投毒也不会选在府里办婚宴的时候做,何况毒死了胤禔他又能捞到什么好处呢?
胤禔拍拍他的手:“也许他们就是抓着旁人都觉得他们不会做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必然以为他们是冤枉的心理故意做的呢……好啦,别生气,我随口说的。”
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事情不单胤禔这么想,连夜被康熙传进宫问话的明珠也一边撇清自己的嫌疑大喊冤枉一边提醒康熙,索额图那厮指不定就是认定了旁人不会觉得他们会故意做这种蠢事,伪装成受冤者其实是想冤枉别人。
反正就是索额图喊冤,明珠也喊冤,他好心好意去捧场讨杯喜酒喝,怎么就成了下毒谋害大阿哥嫁祸赫舍里府上的人了?
话又说回来,那么多人不怀疑,偏偏就怀疑上了他,也实在是他跟索额图一家关系太恶劣,又敢对皇子下手的,一般人可没这个胆子。
当然康熙其实也是例行询问几句,也不是当真就认定了他,在他看来,不管是索额图还是明珠还是其他人,其实都有嫌疑。
胤礽听胤禔这么说,更加不高兴了:“你怎么就说我叔公和舅舅呢,我觉得明珠那个老家伙才可疑,无缘无故跑去瞎凑热闹,说不定是他对你下的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