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从瞿塘峡的璀璨海厅到梵空禅院的心魔,再到千岛湖花月别院,穆玄英看着莫雨一步一步越陷越深,挽救不得。
直到花月别院,莫雨又一次犯病差点没认出他来,那时他才知道莫雨情况究竟严重到什么地步——从前莫雨即使发病也总能认出毛毛的。
莫雨清醒后让他别再跟着,他因为重伤晚了一步没赶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有人都说莫雨已经疯了,就连小月都让他别靠近莫雨,他总是不信的,或者说他总是不愿意相信。他就这样一直追着莫雨的步伐,跑遍了大江南北。
最后一次,谢叔叔亲自来找他,想带他回去,然后莫雨再次发了疯。
这一次,他杀了他。
穆玄英杀了莫雨。
宝剑穿胸而过,莫雨却难得清醒了。
“雨哥,你已经杀了很多人了,我不能让你继续下去,我不能……”
莫雨震惊却也了然地看着他,慢慢倒了下去。
“啊——”穆玄英猛地从床上做起来,惊魂甫定,脑海中依旧是莫雨临死前失望的眼睛。
“玄英!怎么了!”就在帐篷外不远处的司空仲平听到穆玄英的惨叫吓了一跳,赶紧进来。
“司空叔叔?我没事,就是做恶梦了。”穆玄英有些心虚,生怕司空仲平看出什么来。
“没事就好,你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倒在营地外面?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司空仲平有太多问题,下面的弟子将昏迷不醒的穆玄英送回来可吓了他一跳,请盟里的大夫看了更是直言脉象不妙。
司空仲平知道穆玄英体质特殊,大夫一说他就知道哪里出问题了,不过这些年穆玄英一直待在浩气盟落雁城好好调养,怎么才出来不多时就病发了?
“这……本是我自己不小心,司空叔叔不必担心,习武之人,这点伤很快就会好的。”
司空仲平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快马加鞭将穆玄英的情况送回了浩气盟。
遇上了司空仲平,穆玄英参军计划就这样流产了。
莫雨的那一掌让他受了些内伤,更激发了他体内的三阳绝脉,每到凌晨都分外难过,司空仲平一边要组织人手抵抗狼牙军,一边还要担心穆玄英的身体,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而就驻扎在不远处的莫雨也得到消息,浩气盟的少盟主居然就是那天说要加入恶人谷的人。
“玄英,山上风大,你身体还没好,别吹风了。”月弄痕接到司空仲平的消息已经到枫华谷了,一起的还有之前被穆玄英丢下的叶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最近怪怪的,你已经是大人了,有什么事情和姐姐说,别憋在心里。”月弄痕也很着急,后来她又请专修离经易道的万花弟子给穆玄英看过,最后却得出一个很不好的结论。
三阳绝脉,心思郁结。
三阳绝脉这件事浩气盟上层都知道,但心思郁结又是怎么回事?
“月姐姐……”穆玄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而且他也不是这里二十岁离家出走的穆玄英。
穆玄英想了想,尽管知道眼前的月弄痕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还是忍不住实话实说,他真的不擅长说谎。
☆、第四章
这其实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月弄痕却不得不信,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此时的穆玄英与记忆中的那个不一样,明明只有25岁,愣是染上了暮色。
一时间,月弄痕也有些心情大乱。
穆玄英告诉月弄痕这些,不过是因为他不擅长说谎,没想到还有个意外的收获,这几天他一直被看得很紧,就是出个门,都有不少人跟着,生怕他再次受伤,现在却能趁着月弄痕没冷静下来去干他自己的事情了。
他后来才发现一直带在身上的布娃娃不见了。
紫源山再相逢时莫雨递过来的娃娃他因为谢渊的缘故没拿走,后来还是送到了他手上,莫雨死后,这便成了他最宝贝的东西,一直不离身,他回忆了一下,觉得许是掉在紫源山上了。
想到这里穆玄英不禁苦笑,天道轮回,最后还是落在了那里。
只是无论怎么说,他还是想去将娃娃找回来。
他相信现在恶人谷的人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再过来肯定多有不便,也只能出此下策,只希望娃娃还在那里,幸亏这几天都没有下雨。
角落一道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恶人谷的人对蓝色都尤为敏锐,几个恶人谷守卫立刻追了上去,只是那个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林子里不见了。
娃娃可能丢失的地方有片灌木丛,还算隐蔽,只是穆玄英要找东西,肯定不能在晚上过去,所以趁着白天引开周围的恶人谷守卫,绕了一大圈才回到那里开始找娃娃。
穆玄英低头一边警惕周围的动静一边小心地在灌木丛中翻找,终于在灌木丛外面的空地上找到了脏了不少的娃娃,心情一激动,伸手就想抓过来,但下一刻他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伸手的动作一顿,视线上移看到的就是红色的裤子和白色外袍的下摆。
抿了抿唇,穆玄英将娃娃捡起来塞进怀里,慢慢站起身体,对上莫雨面无表情的脸,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浩气盟的穆少侠既然想要加入恶人谷前来拜访,何不光明正大?谢渊老儿倒是教出了好弟子,你说是不是,穆玄英穆少侠。”
穆玄英从前总是对那些说莫雨冰冷嗜杀的人抱着不以为然的态度,或者说,无论莫雨做了什么,他都是毛毛的小雨哥哥,但眼前的这个莫雨不是,他和穆玄英,和稻香村的毛毛没有任何关系,相反,他们是敌人,是天生注定的对手。
一个是浩气盟下一任接班人,一个人恶人谷的少谷主。
他非二十岁的穆玄英,对上现在的莫雨,应该可以逃脱的,就是不知道周围有多少恶人谷守卫。
穆玄英心下思量,脸上却不动声色,“贸然打扰实非我所愿,只是在下丢了一件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东西,不得不找回,我并没有挑衅的意思,还望少谷主海涵。”
“很重要的东西?一个破烂布娃娃?穆少侠觉得,这话我会相信?”
要是我的话,我也不回相信的,但偏偏这就是事实。
“既然来了,何不在这里做客一番?”
莫雨说完,穆玄英的剑就出鞘了,竖在身前挡住了莫雨划向他喉咙的弯刀,刀剑相撞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穆玄英只觉得虎口震得发麻。
这里的莫雨比他的雨哥还要厉害啊。还好他二十五岁了,而不是二十,要不然得折在这里了,他相信以为他是这里的穆玄英的莫雨,一定不介意提前将恶人谷未来大患就地斩杀的。
穆玄英觉得很奇妙,这时候自己居然还有时间想这些,甩去脑海中的想法专心对阵杀气腾腾的莫雨。
整个过程中莫雨都面无表情,手上的动作干脆利落,凝雪功造成的寒气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很多,周围已经有恶人谷守卫发现了这里的动作,只是碍于莫雨,没人敢上前,莫雨可不会管他是不是自己人。
说来奇妙,明明这里的莫雨经历和他的雨哥完全不同,但莫雨依旧学会了龙影剑分水和十煌剑逐流。
穆玄英的十煌龙影剑本是与莫雨的剑法相辅相成,若是联手,威力还要大很多,如今对阵起来也丝毫不落下风。
再一次成功隔开弯刀的穆玄英手腕一转,剑锋险险地擦过莫雨的身体,莫雨还没觉得什么,穆玄英却吓了一身汗,对上莫雨平静无波的眼睛,眼前却浮现了在梵空禅院遇上心魔一剑斩杀,以及最后刺穿莫雨胸膛的画面,手上的动作有了瞬间的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