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
17
六月六日,跟踪叶修的孙翔被当场抓住。
天空早就泛起了鱼肚白,天越亮,孙翔心里越虚得慌,脚下的步子也艰难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去。不过再远的距离也有抵达终点的时候,等走到叶修面前的时候,孙翔觉得自己心里的脑袋都快要埋到土里了,却还是为了那微妙的面子强撑着不低头。
“孙翔小同学,你再这么跟着我,我就觉得你暗恋我了。”叶修手里拿着本装订成册的试卷册,半靠着桃树笑道。
“谁暗恋你。”孙翔的脸涨得通红,反驳后他忽然想到什么,向后跳了一大步,离叶修远远的,“你这家伙不会是个基佬吧。”
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逗笑了叶修,叶修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安抚他:“放心,我对你绝对没兴趣。”
“那你就是基佬。”孙翔心里有些失落,然后他就被自己的失落惊到,像是为了躲避什么的抬头反驳到,然后他就被差点吓趴下。
“你这是怎么了,就算崇拜我也不用行这么大礼吧。”叶修疑惑地凑上前,说的话气得孙翔牙痒痒,不过他这会却没办法嘲回去,只因为:“你背后……那谁?”最后两字已经几不可闻了。
叶修愕然转身。
他的身后,有一人立于桃树之上,和叶修有七八分相似的脸,眼角的弧度却让他的表情更加凌厉,即使是在漫天的桃花之下,也挡不住他身上传来的肃杀之气。就是这么一个人,静静地跟在叶修的身后,仿佛已经看了他很久。
“看来情况有点复杂了。”叶修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盘腿坐在孙翔的旁边,“你看到的那人,长什么样?”
“和你长得很像,穿着身黑衣服,是你表兄弟……吗?”最后的那句话,孙翔自己都不相信。
“不是。”叶修的回答很干脆。
“那你们什么关系?”
“喜欢和被喜欢的关系。”
孙翔:……
“那,他是妖怪吗?”孙翔想起了那天晚上桃花盛开的照片,听说有些妖怪会照着最亲近的人的样子幻化样貌。
“没错。”这次回答的不是叶修,而是已经从树上下来的那个人。他的声音很有质感,微冷的声音仿佛不像是花里诞生的妖怪,说他是什么凶兽或者冷冰冰的东西产生的孙翔倒是相信一些。
“你不回家吗,明天就要高考了。”孙翔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太多了,这会都可以淡定地和叶修说事情。
“我这是分别前和老情人见最后一面。”叶修又重新拾起了微笑。
笑得真难看。
18
“那家伙叫什么名字?”暮色四合,孙翔依旧没有离开,还留在这里和叶修尬聊。
“一叶。”
“这名字真奇怪。”孙翔现在是死活赖着不走。
“你该回去吃晚饭了吧。”叶修提醒他。
“我想在这呆着不行吗?”
“行行。”叶修最后还是没有赶他走。孙翔一个人坐在Cao地上,就这么看着他们两个一个看书一个看对方,即便如此,两人的气氛依旧很和谐,不过气氛有点悲伤。
他绝对不是担心叶修才留下的,只是那个妖怪太让他好奇了。
最后做了一次心里建设,孙翔忍着肚子里传来的轰鸣依旧坚定不移地坐在原地。
家里他已经发了消息了,说是晚点回去,幸好他以前靠谱,爸妈也相信他。
19
11:50。距离6月7日还有十分钟。
叶修收起了手中的试卷,将他放在自己的包里。它先是抬头看了一叶一眼,然后对着孙翔说道:“既然你不想离开就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孙翔觉得这话其实是对着一叶说的。
20
11:59。
也许是一叶干的,桃花树散发着淡粉色的光芒,即使是黑夜之中,叶修那一块依旧明亮。
叶修与一叶相对而战,相似的两张脸却是不同的气质。
孙翔在心里咽了口口水。气氛太过凝滞了,让他喘不过气。
21
12:00.
第二天的钟声准时响起,孙翔在那天看到了最美的景象。
桃花从树上凋零,却没有落到地上,漂浮在空中的桃花覆盖了天上的银河。漫天的桃花汇成红色的海洋,围绕着叶修转动,最后从东面开始,一点点渐渐消失。
粉色的光芒渐渐熄灭,直到天空中只剩最后一片花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然后慢慢地落在了叶修的手中。
树上的一叶身体已经快要消失了。
22
12:00:50.
叶修的双手微微合拢,最后一点光芒也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我知道了,明天一定好好考试,你放心了吧,不会为了你要死要活的。”叶修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让之前被那种离别的伤感气氛感染的孙翔差点没喊他没心没肺,一叶却笑了起来,然后身体终于消失。
12:01。
叶修的手掌微微打开,最后一片桃花也消失了。
“喂喂,你不要伤心,大不了明年再回来看就行了,又不是要分别一辈子。”孙翔看他面目表情的脸,在旁边劝道。
“不会再有机会了。”有什么倒塌的声音响起,“那棵树本来就快死了。”
“我要走了,今天的可是有关我这个考生的大事,你也快点离开,别被抓住了。”叶修转身,很快就消失了。
孙翔这才看向了那颗桃树,前一刻还盛开的桃树此刻早就拦腰折断,树干早就已经中空了,那桃花盛开的四个月,耗尽了它全部的能量。
那天回家的孙翔,一句话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