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村此时因为狛枝骤冷下来的神态也看起来有点吓到了,他色厉内荏的喊着,即使看起来拼命的想表现出不惧怕对方的气势,但手抖得几乎像是在晃动手臂的动作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当然──不然我准备玩具刀就可以了,也不用特地去超市找小刀了。而就算你们现在阻止我,我也不会放弃引发互相杀戮的哟,你们这次就算妨碍了我这次的计划,之后我也一样是会设计其他方法的。”
狛枝说着,笑了起来──即使他的脸孔再漂亮,但此时对于缓和这个笑容带给人的寒气这件事也没有丝毫帮助,反而因为反差而更让人毛骨悚然。
他说着,声音突然压得很低,低得几乎像是睡梦中无意识说出的含糊梦话、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的模糊呢喃,但所说的话偏偏又清晰的钻入苗木跟花村的耳中,像是即使双手掩耳,它也会透过指间的缝隙钻进去一样无法阻挡,他仿佛恶魔在细语般的声音说出了下面的话──
“……所以说,你们确定真的要现在让我收回这个计划跟布置吗?如果留着这些,你们到我打算实施计划的时候好歹还知道有哪些机关、让我被抓个现行──但如果破坏了这次让我‘被抓住’的机会,你们有把握抓住下一次机会吗?”
“什、什么意思?”
即使听得很清楚,但苗木却完全无法理解那话语中的内容,喃喃的问着,但却没指望谁能够替他解读这些。
“你们好好想想吧,我东西就这样子放着了……要是有那个信心的话,就不妨拆掉所有我的布置也没关系哟,如果这就是你们的‘希望’的话,我就欣然接受。”
而狛枝也确实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他只是悠然的笑了下,手c-h-a着口袋便转身离开了,完全没有收拾残局的意思,就任由翻倒的桌子跟黏在上头的凶器。
“我会、我会阻止你的,就算你这么说也是一样!”
苗木现在脑袋一片混乱,但是看着狛枝仿佛确信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一般、毫无紧张的离开的背影,他却不由得这么说着。
即使苗木他对自己的话也没有信心,却直觉的感觉到这个时候不能不说些什么,所以他不由自主的开口这么说了,即使他的声音跟对方比起来而言毫无气势,软弱得毫无力道,连他自己也无法信服。
“那么就让我看看吧,你的‘希望’,苗木同学。”
但狛枝出乎意料的回应了他的话,虽然没有回头,但他用含着笑意、或者说是带着几分玩味似的声音漫不经心似的回答着,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狛枝走了之后好一会,苗木跟花村面面相觑,之后,像是才鼓起勇气一样,花村开口问着,表情跟声音都有些不安。
“那、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先把小刀给拆了吧,然后再看看狛枝同学在我们两个在厨房清洗的时候还做了什么手脚。”
过了一段时间的缓冲,苗木总算可以称得上是镇静下来了,他深深吐出一口胸中的浊气,说着,站了起来──在那之前他先顺手撕下涂满了鲜艳涂料的胶布,将胶带胡乱裹住刀锋后塞到口袋里。
苗木也有些意外自己做这些动作时手既没有打颤,也没有因为大量的手汗而手滑,反而手稳得、心情冷静得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他想要阻止狛枝──这句话虽然说出口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心理准备,但是却不是谎言。
当然不是为了要向狛枝展示什么希望决心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是赌气想要向狛枝证明自己绝不是他想的那样无能得让人只能用轻视的眼神凝视,更不是自诩救世主那样自命不凡地想要透过阻止案件发生而去拯救谁……他只是觉得,既然已经知道了如果放置不管将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自己就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就像看到小孩子待在危险的地方玩耍、或是烟蒂掉在易燃物旁边而且依旧在燃烧,这种时候去阻止可能发展的危险发生一样,是一般人再自然不过的反应,没有什么好了不起或是值得称道的,就只是身为一个凡人该尽的义务而已,做得到没什么好称赞的、但是没去做或者是没当一回事的忽略就该被人所责备。
理清楚自己的想法,苗木想自己应该就是这样子才能够表现得这么平静,即使他不能完全透彻的理解狛枝的行为与言语的真意到底是什么,但是既然已经发现了危险的苗头,他就只能去阻止并且预防事情发生了──总之都先做了能做的事情、阻止了再谈其他事。
“欸、欸?是这样子吗?苗木同学……你真的,打算要破坏那家伙他这次的布置啊?”
似乎没意料到苗木这么干脆的就决定并且开始行动,花村有点惊讶,但不知为何迟疑了一下,问道。
“当然啊……总不能放着不管吧,既然看到了就开阻止啊。”
有点疑惑花村为什么这么问,苗木停下原本打算搜索一下其他地方的脚步,看向花村。
花村大概是觉得紧张,吞吞吐吐的说道:
“因为那个狛枝啊,不是说就算这次阻止了也会继续计划其他谋杀计划吗?呃……我是说,为什么不放着,就像是鱼饵一样,等他咬上去的瞬间再喊出来让他被抓住呢?这样不是才可以一劳永逸吗……我是这个想法。”
“唔……你是指照着狛枝同学的建议,留着所有的东西、等他准备要动手的前一刻再抓人吗?”
明白了花村的想法的苗木有些哑然,然后他缓慢却坚决的摇了摇头,说道:
“但是,花村同学,你有没有想过,既然狛枝同学敢这样子对我们提议,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案才这么游刃有余的样子呢?……我不敢赌,即使可能这只是狛枝同学并不是虚张声势,这次阻止了他,他下次依旧在我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做出类似的行动,但我只知道如果有什么意外,可能有谁就会这样子被杀害──所以我宁可胆小一点,阻止这次的事情发生,也不想对狛枝这次害人的准备放着不管。”
苗木说着,苦笑了一下,但依旧没有什么沮丧或犹豫的说了下去。
“当然花村同学的看法很有可能是比我的想法更正确的,或许这次阻止了下一次我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又刚好撞见什么可疑的东西然后阻止。但是如果我们告诉大家狛枝同学曾经有过异常举动、让大家能在有警惕的情况下注意身边的一切,就算狛枝同学想再做什么也不是那么容易,不是吗?毕竟大家都是了不起的‘超高校级’啊!这种事情所有人齐心协力,我想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听着苗木乐观而且充满信心的话,这次似乎换成是花村哑口无言,呆了一会儿,他有些颓然的垂下肩,用一种莫可奈何的语气说道:
“好吧好吧,算是败给你了,苗木小弟你想这么干就做吧,嘛……我也帮你一臂之力好了。”
“真的嘛!?那真是太感谢了,有花村同学的支持的话,感觉就更有信心了。”
看花村被他说服,苗木顿时松了口气,高兴的说着,内心跟话语一样顿时充满了动力。
“唉……这样子做真的好吗?我比谁都想知道啊。我先把手上的东西摆着,然后再一起开始吧。”
与之相对,花村似乎不怎么看好这件事,带着不知道是有点后悔还是无奈的表情喃喃说了一句后,他把手上刚刚起一直托着、而且即使跟人激动的对谈也没不小心掀翻的食物托盘随手放到了一边。
☆、5
接下来两个人同时行动,一起在旧馆寻找觉得可疑地方。
除了那把黏在桌底的小刀外,仓库里无意义的c-h-a着空耗电的三台熨斗、一个疑似通往旧馆地板跟实际地面之间的地下空间的入口、调查之后发现被设定好时间的空调,这些虽然单独看一下子想不通有什么用意、但感觉很不自然的地方被他们给一一做出了对应的处理。
空调还有c-h-a了电的三台熨斗,还有涂在小刀上、疑似夜光涂料的彩色漆……难不成是想要弄出跳电,然后趁着大家都看不见的时候做些什么吗?
苗木一边猜测着,一边跟花村一起处理发现的这些可疑的地方。
熨斗c-h-a头被拔起、地板入口用装着杂物的纸箱堆着堵住,取消空调的时间设定,虽然被动手脚的地方不多,但出于谨慎起见,苗木跟花村仔细搜索了整栋旧馆,因此花了不少时间,到了几乎快黄昏的时候,才终于肯定应该是没漏了哪些地方、而正好花村也不得不赶紧准备宴会的其他料理,于是苗木便跟花村告了别。
“啊~那、那个啊,苗木同学啊,关于狛枝同学的事情……可以先别跟其他人说吗?”
苗木很普通的道别后,却没想到花村突然喊住了本来想转身离开的他,这样说着。
“欸?为什么?”
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听到这句话,苗木有些错愕的反问着。而花村视线像是心虚一样的飘晃,吞吞吐吐的说道:
“呃……我的意思是,让我来说啦。因为你们两个现在还不是被大家怀疑是不是其中有谁是背叛者吗?在这个节骨眼突然爆出这件事,大家应该比起马上相信,更可能会认为是在挑拨离间吧……所以我想,苗木同学你还是先别讲比较好,晚一点我再去找十神还是谁讲,如何?”
啊……我都忘了有这回事了。
花村的话就像是突然砸到他头上的重击,或许是狛枝打算计划杀人的事情给了他太大的冲击,居然让苗木一时间完全忘了昨晚黑白熊才刚不怀好意的煽动过他们,自己也还是被其他人怀疑的情况,现在忽然被这样直接指出来,让他一时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了。
“啊哈哈……说得也是呢,我都快忘了这件事,那就拜托花村同学你跟大家传达了。”
愣了一下,苗木才勉强挤出一丝有点干涩的笑声,像是觉得尴尬一样搔了搔头,努力不让自己表情看起来太过狼狈,这样说道。
“嘛,也别那么沮丧嘛,就算开始我是有点怀疑你啦,不过我现在倒觉得你不可能是背叛者呐,相反的还是狛枝同学比较可疑。总之等晚点揭发了那家伙,大家就也应该可以明白这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