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如何,对于‘不是背叛者’这点苗木还是有信心的……大概,而且派对开始后十神也就没多管他的事情了,虽然他吩咐了边古山保管装着危险品的箱子、又同意七海出去外面看守防范黑白熊这些举动让苗木稍微有点不安,但正式开始后苗木也跟其他人一样抛下其他事情,开心的取用丰盛的料理享用,听着其他人愉快的交谈声,也忘记了早一点感受到的那种无形隔阂──而其他人似乎也是如此,即使他偶尔说话,也没有人像早先左右田一样露骨的回避开。
总之在前半部分时,一切都很令人开心,料理该说真不愧是被希望之峰认同的花村做的吗?好吃得让人恨不得吞下自己的舌头;而感觉一热闹起来,原先若有似无的疏远也渐渐消失,虽然左右田还是有刻意回避他的样子,但看其他人似乎就没有继续维持距离感了,然而──突然的停电后,一切都变了。
他们在最后面的餐桌下发现了尸体,十神的尸体。
然而,这还不是最打击苗木的,在餐桌底上黏着的涂着萤光涂料的胶布、以及掉落在一边的同样沾上涂料的水果刀,让苗木看到的瞬间只觉得眼前一黑,大量的情绪在心头涌上,也不知道哪一种感情最多。
所有人都混乱了起来,只是各自的反应都不同,苗木没有记住,他只记得,注意到他的表情的狛枝,脸上不知道是怜悯还是嘲弄的、俯瞰着他的眼神。
在黑白熊跳出来用兴高采烈的态度狠狠嘲讽了他们、并且提出‘学级裁判’的规则之后,他们虽然忙然归茫然,但也都动了起来,搜查、裁判之后,又被所谓的处刑给震惊得失语,几个人散场之后,苗木一出裁判场,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大概是脑袋还有点混乱,苗木没有选择马上回小屋休息,而是在外面慢慢的走着,一边吹着风一边整理心绪。
在被揭露所有的计划后,花村说他只是想阻止狛枝、只是打算把‘背叛者’给解决掉,然而被黑白熊揭破他的私心后,说他只是担心病弱的母亲、担心到想出去想疯了,然而最后的一句话,却是对苗木道歉。
他说,‘对不起啊,苗木同学,明明早知道依你的说法在发现之后,告诉大家就好了……要是早先一点,选择信赖其他人的话,啊哈……啊哈哈哈哈……’
说完,花村他无力而虚弱的苦笑着,然后在苗木眼前被残酷的杀害。
虽然说事情因此解决了,知道了谁是凶手、狛枝舍弃和善假面,同时也让其他人知道了苗木不会是背叛者,但是这一切都无法改变在一夜之间,他们一口气失去了两名同伴的事实。
一意识到这点,苗木就感觉深重的疲惫从身体深处涌上,步伐沉重得让他觉得每迈动一步都分外艰辛。
就这样默默而缓慢的走过了桥,苗木视线无意间扫过沙滩那边,顿时愣了一下,某个头发被风吹得像是白色的火焰般摇曳的人影此时正站在那边看海。
也不知道怎么的,苗木下意识的改了前进方向,走到了原本没打算去的沙滩那边。
“哟,苗木同学,有什么事吗?”
大概是注意到动静,狛枝转头看向他,略带揶揄的笑着问道。
此时苗木没有心情小心翼翼的挑选词汇、婉转迂回的对话,于是他点了点头,很直接的回答了。
“嗯,是啊,我想跟你聊一聊。”
“哦?即使我可能是‘背叛者’?难道不怕我趁现在夜深人静、周围也没其他人,对你下手之后弃尸到海里?”
对于狛枝面带笑容的恐吓,苗木不知道是今天一整天遇到的事情太多、还是他现在情绪已经满到一个限度、所以再往上添加就没有空间了,对于这不知真假的威胁,他居然也没有觉得恐惧,而是十分平静的回答道:
“就算是也没关系,而且如果狛枝同学你真的打算下手的话,也就不会事先提醒我吧?”
“明明是早先时候夸下海口打算阻止我、但却悲惨的失败的人呢,就对自己的看法这么有信心?”
狛枝显而易见的恶意态度与挖苦,并没有让苗木的态度产生动摇,他忽视对方不算友善的态度,自顾自的说道:
“其实,事情发生之后,我很后悔──后悔没有多跟花村谈一谈,查觉到他内心的焦虑不安,也后悔没有选择跟十神坦白,把自己看到的所有的事在事前告诉他。”
苗木并不是随便说说,他刚刚整理思绪后,才发现他心里最多的情绪是悔恨,他很后悔自己在花村最后单独跟人交谈的时间里,没有察觉到他不时迟疑的态度背后隐藏的东西,并且通过交谈劝解、让他暂时放下离岛的执念,不去顺着狛枝的设计动任何手脚;也很后悔自己过于在意会不会被怀疑说谎、而错过了可以跟十神讲述的时机,没有告诉早就心有警惕的十神关于狛枝曾经做过布置的事。
明明他都有看到了一些关键的事情,但明明就有机会可以阻止悲剧发生,但他都错过了那个时机──这点,就是在这整天的事情结束后,苗木他最为后悔的事情。
“所以,我决定不再轻易的放弃了,我想去了解所有人内心的想法,哪怕可能是背叛者的狛枝同学,我也想要了解你,所以,我希望你也给我谈话的机会──我现在来找你,就是想拜托你这件事情,因为我不想要再次尝到同样的悔恨。就算我真的软弱无力,没有办法可以阻止某些事情的发生,但我相信,还是有我这个人可以做到的事情的。”
说着,苗木诚恳的直视着狛枝,希望自己打从心底说出来的话语能够顺利传达到对方那边。而似乎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狛枝看上去晃神了一瞬,但他随即眯起眼,带着几分冷淡跟审视的盯着苗木,说道:
“那又如何,只是有着幸运称号,但不说幸不幸运的问题,除此之外什么特别才能也没有的你,难道跟其他人谈话、深入了解了对方,那又能够做到什么呢?”
“这种事情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比起什么都不做,还不如努力去做能做到的事情,不是吗?难不成就因为机会渺茫,就要去舍弃那一丝可能仅存的希望,什么也不去尝试的放弃一切吗?”
但是苗木没有畏惧也没有退缩,迎视着对方的视线,难得语气强硬的说着。
就算苗木曾经在最初被对方所帮助过,他觉得狛枝曾经的打算跟藐视失败一方的冷酷并不值得原谅,相当令人生气,所以面对完全没有悔过之意的狛枝,他少见的硬气了一把。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打算完全放弃狛枝这个人,哪怕可能机率渺茫,苗木也想试图透过了解对方,知道对方内心歪曲观念的症结后,看能不能试图改变对方的想法──他是真的不想要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而且,苗木也想要相信最开始狛枝展现的温柔并不完全是假相,想相信对方本x_ing还是有善良的地方的,就算他真的完全是黑的,他也想要等到自己完全了解这个人的全部之后,再放弃这个想法。
“……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毕竟如果你要来找我说话,我也没办法阻止,不是吗?”
不知道是被苗木的话给问住了,还是看一向给人温和好欺负的他难得发威一次所以意外的呆住了,狛枝愣愣的看了苗木一会,然后才收起表情、别开视线,漠然的丢下这一句,便转身离开。
这算是……成功了吧?
苗木也没有追上去的意思,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他不太确定的想着。
这时一阵凉爽的海风吹过,贾巴沃克岛入夜后气温偏凉,白天时只觉得清爽舒适的凉风让他打了个冷颤,苗木也顿时想起现在的时间,也没有继续多想了,也转身回房休息。
只是直到晚上入睡前,苗木都还是暗暗希望着今天的一切不过是他不安之下的噩梦,即使他自己再清楚不过,这不过是一种基于逃避下产生的想法。
怀抱着淡淡的侥幸以及希望,苗木诚缓缓的堕入了睡眠之中。
☆、樂園之外
‘已经决定好了吗?真的不能够换成其他方法吗?要是出事的话──’
长发滑顺如绸的落在肩头的少女忧心的凝视着他,不知该不该说不愧是超高校级的●●,姿容楚楚的她一旦露出忧伤的表情,有着足以打动人心的魔力,让看见的人恨不得去做些什么、好平抚对方眼眉间的忧愁。
但是这份感染力对他并没有用处,他只是回以沉默,持续着手上的动作。
‘抱歉……都怪我能力还不足,才需要○○君进入里面争取时间……要是我加紧脚步的话,虽然有点吃力,但就算不用○○君冒险也没问题的。’
貌若好女的娇小少年内疚的低下头,眼眶泛泪,声音细若蚊蚋,与长发少女相比又是另一种令人揪心的楚楚可怜。
这份姿容神态让少年曾因此拥有过不小人数的拥簇,然而对他依旧没有意义,无法干扰到他思绪的分毫。
似乎也都知道这点,少女没有期待他的动容、少年没有期盼他的安慰,都只是带着同样的不安与担心注视着他,希望他改变主意。
‘你们的忧虑没有意义。这是我的决定,只要知道我有我的考量就行了。’
但遗憾的是,在场的人不管是谁都没能动摇他的决定,他等到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才转过头,第一次直视了两人,淡声说道。
‘如果我的离开令你们不安的话,就把在船上待命的雾切响子给找来吧。’
※
这是在苗木诚他们所不知道的,另一个空间的谈话片段。
☆、1
苗木这一觉睡得很沉。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睡梦中耳边似乎有什么杂讯音一样的声音,但是半梦半醒间苗木被睡意死缠着,也就下意识的忽略了。
“……唔姆……好……重……”
苗木是被手臂被什么东西死死压着,想翻身但却一直无法如愿的感觉给弄醒的,大概是睡得沉,他醒来时清醒的速度就慢了点,一时没想起什么不对,只是满眼惺忪的睁开眼,呆呆的往被压着的手那边看去。
一只颜色比他的肤色略深的手臂压在他的手上,还没清醒的他迷糊的想着‘怪不得感觉被什么压着啊’,然后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另一张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