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生无涯 作者:落珠语【完结】(3)

2019-06-21  作者|标签:落珠语


  水果摊后静静坐着打瞌睡的小贩,掌心里握着一枚唐门弟子制式服装上的金属装饰,状似无意地拂去了身上几根雪白的猫毛,他抬头看了看舒提亚离去的方向,又望了望混迹在人群中的唐绪,并没有什么表情,只用那枚镂雕钢片刮了刮左手掌心,随即装作解手的模样转到屋后,一声呼哨唤来信鸽,匆匆写了个纸条连着钢片一同绑在鸽脚上放了出去。
  唐绪随着人流走出村外,远离人群的嘈杂声后重新将内力集中在耳力上,千百种不同的琐碎声音如洪流一般将他吞没,受过训练的信鸽有力的翅声显得震耳欲聋,他极轻快地向后方望了一眼,正看见那只鸽子消失在舒提亚离去的方向。
  舒提亚在林间穿梭,轻巧地避开树杈与藤蔓,同时也在凝神细听着四周的动静。正是仲春好时节,木叶葱茏蓊郁,晨露犹然未晞,明教弟子的心情也甚是轻快,并不为别的什么,只是想来这一年教中平静,空闲甚多,唐绪那边也刚刚结了一桩大买卖,怎么也能得个三四月空档,多些见面的机会总是可期的。
  自那年在成都周天竞技场相识,算来已有四年了。四年来每一次见面舒提亚都记得清清楚楚,在长安喧闹的街市里,在扬州静谧的田埂上,在南屏阵营厮杀的血雾中,甚至在黑龙沼被端掉的天一教毒尸营地背后——也并非每次都有机会说一句话或者交换一个吻,有时只是兜帽下面具后一个眼神的交汇,有时能够短暂的同住共寝,短不过刹那,长不过数天,随即便各自离去,等待下一个机会的到来。
  每一次相遇,都像是剪去那心里蔓蔓生长的蓬Cao一样的思念,暂时止一止烧灼喉咙抓挠心脏的渴与痒,然而这藤萝一样顽强的相思,却是每剪去一次便更加茂密更加茁壮地疯长,遮天蔽日地要盖住心里的每一块地方。
  舒提亚觉得他们像是两个快要溺死的人,挣扎着浮上水面呼吸一口氧气,又沉下去,直到下一次窒息前才能再次上浮。
  可奇怪的是,他竟不觉得痛苦。
  在遇到唐绪之前的二十一年里,舒提亚从未曾想过自己能这样绵长而易于满足地喜欢一个人。
  难么?难极了——视之重于生命的爱人却不能长相厮守,不能与他一同出现在阳光下,接受所有人的祝福,费尽心机算尽机关也只不过换得一年数度见面,还有一半时间只能渴望而克制地望过去一眼。
  可若说容易,却也容易极了,心里装着那么一个人,记得他最细微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记得他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许多细节,他便离自己极近了,日子在缠绵的思念中流走却并不觉得煎熬,是因为那人住在自己心里啊。
  在这里你从未与我远离,所以我也从未觉得爱你这件事令我感到痛苦。
  舒提亚藏身于重重叶幕之后,静静等待了一会儿,一羽雪白的信鸽自他头顶飞过,明教弟子抬头看了看,随即一个纵跃不见了。
  “武大人?”那水果摊小贩已脱去了粗布衣裳,背上负着一根二百余斤的狼牙木奉,对手下人道:“你传下话去,这次行动谁透露出去一个字,便让他求死不能。”
  手下领命而去,武成秀翻开了手里唐绪和舒提亚的情报,两张薄薄的纸上均只有寥寥几行字,注明姓名,估计年岁,所属势力,除了所属势力一栏外,其余全部标注待查证,而本应包含的武功水平,家属亲朋,惯用武功招式和武器,个人喜好,面容特征则全然空白,这两个杀手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竟是迷雾中一般无人知道他们的底细。
  武成秀暗自有几分得意地笑了笑,提笔在舒提亚的家属亲朋一栏下写下唐绪两字,又在唐绪那张纸上写下舒提亚,将剩余全部字样尽皆划去,低声道:“抓软肋,又何必这么多无用功夫?”
  他望了望东北边,千里之外便是帝国的心脏,长安城,那里有他晋升极道魔尊所需要的最后一个人头,然而这个人头,他却不能自己去拿。
  “纪渊……虽不能亲手杀你,倒也无妨。”
  二:未有一日不念君
  唐绪回到唐家堡时是个上午,早饭的点已经过了许久,午饭还望不见个影子,又是个闷热无风,叫人好像要在炖盅里炖烂了一样的天气,人们连话也懒得说一句,只期待来一阵带水汽的风好散散这浊热。
  于是进了家门没有片刻功夫,唐绪就带着换洗衣服,皂角,布巾急匆匆往住处附近嘉陵江一条支流走去,听了听四面动静便甩掉衣服下了河,唐绪也没太过仔细,唐门地界,什么人不长眼在这里隐匿,用不了一炷香就会给扎成刺猬。
  总算是回了家,唐绪将身子舒舒服服地浸在凉沁沁的水中,放松了全身筋骨,他自小水x_ing极好,潜伏时在水下藏个一两天不费吹灰之力,故而也不在意这支流其实算是湍急。他曳着一根细索好让自己不要飘走,便微眯了眼睛浮在水面上,享受起这酷暑之中难得的清凉。
  “江水寒冽,大暑之气冲下,极易寒气入骨,将来你老了关节酸痛,还不是要我来揉,以后别这样了,就算下水,好歹穿上水靠。”过了片刻,唐绪忽然自水中泅渡上了岸,边穿衣服边疑惑到,自己不过是想起舒提亚两年前偶尔说过的一句话,怎的就这般条件反s_h_è 的出了水?何况那人眼下恐怕已与自己有千里之遥,是唠叨不着自己的。
  转念一想,那人生于大漠,水贵如金,几曾有过在大江大河中游水的经历,自然是专为了自己去查的了,这么一想只觉柔肠百结,顿时把方才那一点赌气疑惑夹杂的不痛快忘到了脑后。
  那个人……生于风沙粗粝的荒凉大漠上,长在血火交织的残酷环境里,是用千百道伤口铸就心如钢铁的人,正如唐绪自己一样。可这明教弟子啊,温柔处却胜过三月Cao长莺飞的江南,他说过自己一生只遇到一个他敢将温柔托付的人,便恨不能揉碎了化开了这满腔缠绵情意的心脏,捧到他脚下去。
  他穿好了衣服靠在树下怔怔出神,望着树影荫翳间停落了一对雀儿正在互相梳理羽毛,他微笑起来,嘬唇发出一声极为肖似的鸟鸣,将那两只雀儿引得同时向他看来,叽叽喳喳地冲他叫唤,唐绪正觉得有趣,忽听得背后有一阵轻风过雪一样的脚步声,方向正是冲着自己这边来了,他倒也不紧张,这样轻捷迅灵的步伐是他唐门弟子独有,怕是旁的同门也受不了这酷暑,来泡个澡解解乏而已。
  那脚步声近了,确是个唐门弟子,不过是个高挑修长的女弟子,穿着一身贴身的蓝黑劲装,曲线浮凸,行动生姿。唐绪抬头看了看她,笑道:“典师姐。”
  唐典踢了踢他,让他往边上坐坐,自己也靠着树坐下来,道:“你娃儿做的不错,老太太满意得紧,给你放个大假,还说你不是要透骨香的配方吗,叫我默了一份给你。”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唐绪接过去看了一遍,对唐典点点头,笑道:“可是贵的要死。”说着起身鞠了一捧江水,将那张纸浸透揉烂,顺着水飘走了。
  “打算上哪去?我晓得你在堡里呆不住。”
  “去配这方子。师姐你大方,要不赏我点?”唐绪看的那方子上,十几样中倒有一半是贵而难得的东西,更是出产在天南海北荒岛绝壁之上,不过这透骨香是天下奇毒,更是目前仅知的一种不用长期服用便能在瞬间化去人内力的药物,唐门只传内堡高级弟子的绝密,唐绪出身唐家远支,有了这东西,便标志着他真正进入唐门核心,从此不再仅是执行任务的杀手了。
  “你想得美,师姐我懒,一辈子就指着这个方子混饭吃。”唐典抱着胳膊已经有点在打瞌睡,忽然又惊醒道:“对了阿绪,你要去配这方子,少不了往西北大漠那边去,顺路给我带点东西——”
  “师姐,这才是你同意给我方子的主要原因吧?”唐绪凉凉道,“西北那边在明教势力下,弄点东西也太难了。”
  “你想多了,只是方子上那一味斑纹犀角只长在大漠盐泉附近,不过是让你带一壶盐泉水回来而已。”
  唐绪听着她絮絮地说,脑子却已经走了神,他未曾去过西北大漠,反而是舒提亚,经常冒险在成都接任务,唐绪也曾说过叫他不用总迁就自己,凭自己一身本事,只要不深入明教腹地,也该算得上来去自如,舒提亚笑了笑没说话,一个极乐引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一边趁机揽着他腰偷了个吻,一边低声笑道:
  “就是这么来去自如的?”
  当时唐绪没说什么,那时他们还只是刚刚表明心迹,唐绪脸皮薄,两人还是分床睡的,夜里唐绪悄悄出了门,第二天早晨醒来,舒提亚翻遍了房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连抽屉都打开看过了,硬是没有找到人,期间唐绪潜进来从舒提亚眼皮底下拿走了他枕下的金饰,直到晚上才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门口,本想得意洋洋地冲这只蠢猫炫耀一下自己的武功,却看见他一脑袋四处乱飞的乱Cao,衣服穿得乱七八糟,眼睛里都逼出了血丝,显然是一天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到处去找“失踪”的唐绪了,唐门弟子一下便说不出话来,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道歉,便被高大的男人抱了个满怀。
  “我以为……我以为你生气了……走了不要我了……”
  唐绪反抱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没有,是我不好,让你着急了。”
  舒提亚把脸埋在他脖子里,声音里有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说:“阿绪这样好,不会被别人拐走了吧?”
  唐绪一时只觉怜惜与喟叹交织,舒提亚这样年轻英俊,武功高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对自己缺乏自信的人,恐怕是自己对他不够亲近体贴才让他有这样的顾虑,并不擅长表达亲近之意的唐门弟子咬了咬牙,顾不得自己越来越烫的脸,侧头亲了亲明教弟子深棕色的鬈发。
  “阿绪……?”舒提亚感受到了那个落在自己耳侧的吻,唐绪x_ing情沉稳内敛,不必要时连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虽然应了自己的追求,却从未有过这样主动的亲近之举,他的心擂鼓一样地狂跳起来,小心翼翼地偷眼去看正低垂了眼帘,红晕从脖颈几乎要烧到眼角的唐绪,一看之下更是心跳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他微微低了头,用鼻尖蹭了蹭唐绪高挺的鼻梁,低声道:“阿绪……说一句喜欢我……好不好?”
  出乎他意料的,唐绪并没犹豫,亦不扭捏,一双黑而深的眼睛郑重地望进舒提亚深邃的眸子里,望着那双莹润宝石一样的碧蓝瞳孔,唐门弟子的声音很轻,然而又斩钉截铁,像是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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