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巧碰上打算去附近咖啡店买咖啡的钟季柏,他无所顾忌地当着他的面接通了电话,听着那头骆泽难掩激动及兴奋地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Arrow,你稍微等一下,”他把听筒调成了静音,转头问一脸悠闲的大佬,“你知道《La mode》要让我们一起拍摄杂志的事情吗?”
钟季柏点点头:“Kevin昨天跟我说了,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听到这话他默默地低头为自己的“不自量力”而悲伤,他还以为对方那么淡定肯定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还想装作不经意向他提问的机会把事情告诉他,结果人家不仅知道还早了他一天!
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重新接通电话:“我知道了,那到时候我们就再多留两天吧。你下飞机见到阿生了吗?大约几点到,我让夏天去酒店接你们。”
和他们确认时间地点后他给夏天拨了个电话过去叮嘱他记得去接人,挂了之后听见旁边那人悠哉悠哉地说:“你把助理派出去接人,一会儿下戏了你怎么回去?”
他第一反应不是等会儿该怎么回去,而是自己是个路痴这件事情竟然众所周知了:“没事儿,我一会儿跟剧组的车回去。”
钟季柏买了两杯咖啡,把其中一杯递给他,顺便给店员签了个名,两人出门后往回走:“今天能不能早收工就看后面这场戏了。”
“噗,”他刚喝进去的咖啡全数喷了出来,想直接用袖子擦嘴,结果发现他穿的是剧组的戏服,在回去问人拿纸巾也不现实,他恼怒地瞪了一眼罪魁祸首,不管不顾地抬起他的手臂就把嘴巴往上蹭,“你能不能不要刻意提醒我这件事情?没看到我在努力放松心情吗?”
钟季柏倒不在意被人蹭了一袖子的咖啡渍,反正衣服是深色的看不出来,他只是想看看小朋友的反应,不出他所料地还是在紧张:“别紧张,大不了多重来几次,我不会不耐烦的。”
“你放心,我肯定一条过!”还大不了重来几次,这话说得到轻松,要是真来上个十几二十次,他大概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哦?要是你一条不过呢?”
他心里的胜负欲轻易地被激起,当下放出豪言状语:“要是不过的话我明天请全剧组的人喝咖啡,上到导演编剧制片人下到助理司机清洁员!”
钟季柏闻言挑眉,朝他举了举手中的咖啡,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那我拭目以待。”
往往嘴上说得好听的人通常真正做起事来就不那么好看了,特别是对即将要做的事情没有经验,以为靠“丰富”的理论知识可以蒙混过关。
这场戏可以算是整部电影的转折点,两人终于在理清了各自感情的情况下得以坦白心意,但对不明真相的白榕来说却是又一轮的折磨—他不能跟哥哥在一起,却又难以自制地爱上了他。白湛打算等白榕毕业之后再告诉他他们其实不是亲生兄弟这件事情,这样哪怕他选择离开也能一个人独自生活,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跟父母坦白,让他们可以不受世俗眼光的影响在一起,他想象中的未来里被白榕完全占据了。
真正需要情感积蓄及爆发的戏份全是在回国之后,总的来说在巴黎拍摄的剧情多是比较轻松和甜蜜的,难的都被排在了后面。
季导早察觉到了盛景的紧张和害羞,因此在拍摄之前把闲杂人等全部赶走,现场只留下几个重要的工作人员,算是在最大程度上缓解了他的压力。
“一会儿你们注意看我的手势,盛景可能看不到,没关系,反正是季柏主动的,你看到我抬手就可以亲了,知道吗?”
盛景听着这话里有种“你不重要,只要钟季柏不紧张就可以了”的意思,不过他只要站着被亲,这比他想象中的要简单一点。
不过他很快就被现实打脸了。
吃过晚饭后,白榕回自己房间收拾要带去学校的东西,他已经能够很自然地和白湛单独相处了,就跟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每一天一样。
身后传来了一阵圾拉着拖鞋的脚步声,他手中叠衣服的动作没停,把衣服一件件地放进背包里:“你不用来帮我,这么点东西我已经可以自己收拾了。”
“你先停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白湛很少会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他说话,通常他的声音如春风般温柔,让人听了感觉置身于一片恒温的海洋之中。他预感到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把刚拿起来的衣服放在了一旁,转身坐在床沿上仰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老实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突然想要搬到学校宿舍里去住?”白湛认真说起话来时的声音是没有任何起伏感情的,就像是一条一拉到底的直线,你无法从他的语气里探听到一点他彼时的内心,“还有,那次我去宿舍看你想带你一起去吃晚饭,你说你约了同学晚上看球赛,可那天根本没有任何球赛,你是真的和同学有约还是在躲着我?”
白榕第一反应是他哥不会以为自己讨厌他才尽量减少跟他接触吧?同时他心里也舒了口气,他倒是宁愿对他误会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这不正常的感情。
“我搬去学校住还不是为了不影响你谈恋爱嘛!我以为你有多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对你有偏见呀,那肯定是没有的事!”白榕语气非常轻松,把刚叠到一半放下的衣服重新拿起来打算继续整理行装,“哥,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亲的人,我怎么会讨厌你呢?”还有半句话被他咽进了心里—我爱你还来不及呢。
“你不讨厌我,那你喜欢我吗?”
他手上的动作猛地一滞,放在衣服下的手紧紧攥着衣角发出细微的颤抖,脸上的血色瞬间全部褪去变得煞白:“我……我当然喜欢你啊……你是我哥嘛!”他低头咬着嘴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让他暂时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好好的怎么问这种问题,你是跟爱嘉姐吵架了吗?”
“小榕,我问的不是亲人之间的喜欢,”白湛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视线与他的前额齐平,用手抬起他的下巴与之对视,那张脸上的惶恐与不安悉数落尽他的眼里,他声音低沉浑厚,“你是不是喜欢我?”
藏在心底最y-in暗角落里的秘密毫无防备地被人硬生生地拖拽到阳光底下,他竭力隐藏了许久的感情化为歇斯底里的呐喊,把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委屈、伤心和痛苦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我喜欢你又怎么样,这是无法被世人所接受的感情,我说出来能够改变什么吗?只会让你觉得我恶心、龌龊被你看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该对你产生超出亲情以外的其他感情,但我真的控制不了,真的很对不起你要被我喜欢。”
混合着悲伤的泪水接连不断地从眼眶中流出,他泪流满面的脸庞上布满了苦涩的笑容,他讨厌极了这样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的自己。一双温暖的大手覆上了他的脸颊,大拇指指腹轻轻地为了拭去脸上的泪水,把他揽入怀中不断地抚拍他的背脊,“别哭了,这么大人了怎么还那么爱哭呢?你喜欢我应该早点告诉我啊,你宁愿一个人瞎想也不愿意来问我吗?你本来就不聪明,还要把心思花在怎么瞒着我上面,怪不得读不好书。”
白榕把脸埋在他的脖子上,声音闷闷的:“可是你都有女朋友了,我怎么告诉你呀?”
“我分手了,”白湛扶着他的肩膀把人从自己身上拉开,乌黑的眼眸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我发现我跟你一样,我没办法继续跟爱嘉在一起,你懂了吗?”
他大脑早就处于当机状态,从白湛嘴里冒出的每一个字他都知道,但是合在一起后他就一个字也听不懂了,或者说不是听不懂,而是他不敢相信。
白湛见眼前的人一脸懵圈的样子不禁感觉有点好笑,别是眼泪流得太多把脑子给弄坏了吧,尽管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拖住还在愣神的人的后脑勺往下一按,吻上了那双还印着点点血迹的嘴唇。
第18章 第十八章
本来应该是很美好的带着些许伤感的温馨画面,结果刚亲上还没一秒,盛景竟然下意识地伸手把人给推开了,害得人没能及时稳住身子一屁股摔坐到地上,幸好钟季柏用手撑了一下地板才免于了后脑勺和衣橱门“亲密接触”的机会。
屋子里的人在看到这个场景时没有一个人能反应得过来,寂静得可怕,让盛景不由得想起一首歌的歌词—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最后还是他先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去拉钟季柏:“不好意思,刚才太突然我没做好准备,你没摔疼吧?”
钟季柏还没来得及看说话,就听见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季导举着喇叭说:“你跟人接吻前还要先说‘等一下,让我先准备一下’?更何况现在还是在拍戏,你难道要我在钟季柏亲上去的前一刻喊卡然后给你一分钟时间做思想工作吗?”
他们用来拍摄的这间屋子不大,用正常说话的音量就可以让在场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季导大概是被他的话给弄得有点凌乱,拿起喇叭就是一通回怼,差点没把人的耳膜给震落。
盛景被这番话说得无语凝噎,自知理亏的他立马低头认错,态度诚恳:“对不起,我错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之后的拍摄盛景算是切身领教了什么叫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第一次他算是鼓足了勇气给自己下了很多类似于“不就是接个吻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要做个专业的演员”等心理暗示,结果因为他太紧张紧抿着嘴唇被导演喊“卡”,后面就更不用说了,跟多米诺骨牌一样不断地倒下,NG次数多到他开始怀疑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