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故渊说着陈词滥调:“我这样的可不好找。你如果不喜欢他,就一定要拒绝人家,怎么还躲回来了?”
“我跟他说了,可他说什么都不接受,还说也要去考英皇芭蕾舞团,不当老师了。”
石故渊宠溺地说:“你害人不浅啊。”他换个姿势,嘴巴鼻子埋在毯子里,打起精神说,“介不介意和我聊聊他?”
石故沨“哼”了一声:“他有什么好聊的,我去看看粥。”
石故渊噙着笑意,摇了摇头。对于石故沨的感情世界,他向来c-h-a手不多。两人自小相依为命,石故沨很崇敬她哥,所以她很听话,会主动在关键时刻,找石故渊来把关,石故渊只要提出中肯的建议即可。
石故沨有过两段感情经历,但似乎都没被她放在心上,这两段感情是无疾而终。不过这次,石故渊嗅到了不一样的苗头。
谈话一拍两散,石故渊披着毯子,去池晓瑜的床前看了看。触手不似之前高热,石故渊放下心,给池晓瑜压压被角,又理理头发。他拿来《安徒生童话》,借着小夜灯,陪在池晓瑜身边,一页一页地翻看。
过了一会儿,石故沨蹑手蹑脚地叫他吃饭。俩人回到客厅,石故沨看到他哥手里拿着本儿童读物,一把抢过来说:“哥,你多大了,还看这个?”
石故渊端着碗说:“今天小鱼儿让我给她讲故事,我也不会讲,临时抱佛脚吧。”
“你骗谁呢,这本书你给我从小读到大,早就滚瓜烂熟了吧,喜欢看就喜欢看嘛,最多笑话笑话你。”
石故渊说:“没事儿你也看看,挺有意思的。”
石故沨把书放在餐桌上,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粥,边吃边说:“算了吧,我可没你那份儿童心。”
话音刚落,石故渊的手机响了。石故沨一耸肩膀,背过身去;石故渊放下碗,一看来显是宋维斌,就在接起前跟石故沨说:“是你斌哥,你还记着吧,你们见过几次。”
没等石故沨回答,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宋维斌的大嗓门:“喂,哥,你在哪儿呢?小沨是不是回来了?”
石故渊说:“你小子消息挺灵通呀,怎么知道的?”
“石哥,小沨回来你不告诉我,许萍还说要请你们吃饭呢。”
“客气什么,”石故渊笑了笑,“这么晚打电话,不会只是问小沨吧?”
“那什么,我一城南派出所的哥们说,他们在机场捡着一个英国来的旅客,是一句中国话也不会讲,就有个纸条,上面写着小沨的名字,后来我们找着一个会英语的同事,一问是什么什么伦敦芭蕾舞蹈学校的,小沨这名字也不是重合率很高的,知道我和你们认识,就找上我了。怎么着,过来领人吧?”
石故渊瞥了一头雾水的石故沨一眼,大概猜到了当事人的身份,苦笑着说:“这么着急,先在你们那儿睡一宿,我明天再给他安排,行吗?”
宋维斌为难地说:“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这都大半夜了,但实在是规定不允许啊,我也不能带头犯错误,石哥,你也体谅体谅我……”
石故渊说:“那行,你等我一会儿,这人现在在你手上,是吧?”
“对对,你直接来市局就行,诶,我也不好意思,周末吧,周末来我家,给小沨办一桌接风宴!”
石故渊扶着额头,说:“客气什么,再说吧,我现在就过去。”
挂下电话,石故沨眼巴巴地问:“哥,什么事儿啊就让你过去,你还发烧呢。”
石故渊地点住她的脑门,轻轻往后一推:“什么事儿,你的事儿。”
“怎么了?”
石故渊说:“我这张嘴大概是开过光了,念叨谁,谁就来,”他看向石故沨,字正腔圆地说,“英国的,刚跟你念叨几句,人家就来了。”
石故沨愣了愣,大惊失色:“什么?”
石故渊套上薄毛衣,又披了件扛风的夹克,说:“你在家看着小鱼儿,我怕她半夜又会烧起来,她要是醒了,让她喝点儿粥再睡,我一会儿就回来。要是困了,就先睡觉去,不用等我。”
石故沨拦住他说:“哥,你别去,我去!”
石故渊拨开她的手,揉揉她的头发说:“外面还在下雨,你又不会开车。我没事儿,吃了药好多了,乖,听话,明天再带你去见他。”
说完拿钥匙出了门。石故沨在门后捂住脸,长长地哀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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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稚初白天明明是去示威,却又是莫名其妙地落败而归。石故渊要他看的文件静静地躺在台灯底下,该看不懂还是看不懂。方形的字符渐渐跳起了舞,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杂乱无章地排列组合成一幅素描像,这幅画像一会儿是石故渊,一会儿又变得幼小,头发长长,眉毛柔和,成了下午那个身份待定的小女孩。
郑稚初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对池晓瑜的存在敏感激动——石故渊跟谁生孩子,关他屁事儿,该介意的,应该是他y-in曹地府里的老爸才对,他可没心思给他爸出头。他觉得自己很冷血,就像他爸去世,他一点儿都不伤心,这种状态,应该叫漠不关心。
可再多的冷血,尽数折在了石故渊面前。时隔多年,他已记不起偶然目睹那场情\事的第一感受,他按照常理推想,应该是愤恨,是恶心,所以他就如一个正常人,去恨、去厌恶石故渊。
然而,石故渊岿然不动,公然无声地挑衅他。冷血迅速升温,成了热血,每见一次石故渊,郑稚初的热血就高过了沸点,久而久之,他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使他坚持下来的究竟是恨,是不服输,还是别的什么……
郑稚初懊恼地摔下文件,窗外夜雨淅沥,他想起石故渊说,不懂的就问,他决定明天就去问他,好好地,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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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故渊把这位叫做“威廉”的热情男孩安排在了富丽堂皇的套房里。威廉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背包,里面的练功服和芭蕾鞋,是他的最重要的家当。
把威廉从市局提出来,没费许多周折。这孩子有点傻,谁说什么他都信。一路上,威廉在石故渊的引导下,把自己的情况抖了个底儿朝天,而他想得知的许多石故沨的近况,却被石故渊言简意赅地四两拨千斤。
石故渊给他办好手续,把门卡交给他,交代说:“明天我会和我妹妹一起来看你,有什么事情,就打前台的电话,会有服务员来处理。”
威廉在宽敞的房间里转个圈,咏叹调似的说:“啊,这里真是太舒适了,我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故沨了!”
石故渊冷眼看他耍花,有点动摇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半晌给他关上门说:“早些休息,明天见。”
威廉叫住他:“石,请等一下!”说着,他从背包里翻翻捡捡,找出一只小白盒来,“我注意到你在发烧,这个是我们英国在发烧时常吃的,很有效果,你吃吃看。我不希望明天因为你病倒,而无法见到我亲爱的故沨。”
石故渊习惯了西方人说话直接,不大在意地说了声“谢谢”,接过来一看,这他妈不是药,是一盒白巧克力。
石故渊心里的天平骤然加大了“傻”的字号,力压对手。他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看了一会儿威廉咧开的嘴,与他告辞。
第十五章
宋维斌值完夜班回家,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他在路边吃过早饭,又到早市买了j-i蛋,提回家打算狠狠睡上一整天,却不想自家老婆正坐在床头暗自垂泪。
宋将晗还在呼呼大睡,许萍见宋维斌进门,连忙擦掉眼泪,着急忙慌地敷衍着,去叫宋将晗起床上幼儿园。宋维斌怕老婆情绪不对,路上出状况,就自告奋勇送儿子。
再回到家,许萍仍没去上班,宋维斌强忍着困意,问:“头一次看你工作不积极啊,怎么了?”
许萍眼泪再一次决堤而出,呜呜咽咽地骂他:“怎么了,你说能怎么了,我下岗了!就靠你那点工资能干啥,这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呀……”
“你下岗了?”宋维斌心头一悚,困倦烟消云散,他半蹲在许萍身前,说,“你们电厂是个肥缺儿,年前大批职工下岗的时候,你们电厂不还说不裁员吗,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连声招呼都不打!”
“还能为啥,顶我的那个,处处不如我,但人家是厂长的小姨子!我呢?我啥也不是,老公还是个时不常就抽查厂子的刑警,你说你得罪了多少人?为了你我求爷爷告n_ain_ai,你倒好,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你那个副队秦明,上周又把厂里的招待所查封了!我不下来谁下来!”
“那是你们招待所聚众赌博,知情不报,我们必须得秉公执法。”
许萍哭着捶打他:“好好好,你能耐,现在你老婆下岗了,我看就你那点死工资,怎么养活这个家!”
电厂效益一直不错,本身又富得流油。许萍高中毕业,千方百计考了进去,还是全民编制,一家子过得比上小部分不足,比下大部分有余,许萍俨然成了家中的顶梁柱;宋维斌则沾了个好听的名头,套了身政府的皮,讲究为人民服务。但政府也是由数以万计的人构成的,是人,基本的吃喝拉撒睡就不可少,宋维斌还得仰仗老婆按电钮和做记录的手,才能给家里多添几个j-i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