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 作者:夏隙【完结】(56)

2019-06-21  作者|标签:夏隙 虐恋情深 年下 业界精英 商战

  池羽微怔。

  石故渊接着说:“换土换盆的时候,你就能看到它的根有多恶心了。像无数条蚯蚓,密密麻麻地盘踞、纠缠,和它的花天壤之别……你还会觉得它好看吗?”

  池羽默然不答;石故渊盯着他看了半晌,又说:“可是,如果不埋在土里,如果它的根不是脏的,它就开不出花了。”

  池羽说:“你说过,让人伤心的东西才难看;它的花,我看着高兴,所以,它很漂亮。”

  “你想让它一直这么漂亮,就得给它梳根、填土、浇水,否则,它开不到下一个春天。你愿意吗?”

  池羽听得懂石故渊的弦外之音:即便俩人现在算是互通了情意,但对彼此的身世也不甚了解。三四十岁的人,褪去青年的血脉偾张,心事拿云,似乎底线也随着时间浪潮逐步退却。他俩就像两只互碰触角的蟋蟀,旨在一寸寸的试探。

  因此,池羽有些茫然地说:“你也没有把根给我看过啊。”

  “给你看了,你真的不会吓跑吗?”石故渊步步紧逼,“池羽,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你对我期望越高,就会越失望。我怕我达不到你的要求。”

  活的久了,增长的不仅是年纪,还有掩藏在他气质里的过去。相交日深,他的不堪越发容易暴露;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失去这得来不易的感情,他都宁可怀揣着幻想因循守旧,故步自封——谁都想让对方让步,却也知道,谁也没有这个义务,因此不敢提出更多的要求,只因自己也达不到。

  池羽说:“到了这个地步了,我不会轻易放弃,我知道我们得有个磨合期,时间还长着,我们慢慢来,别着急,好不好?”

  石故渊笑了起来,这个回答高于他的预期,能让他从中汲取更多的信心。他扣住池羽的手,说:“嗯,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

  第二天池晓瑜起了个大早,她生怕石故渊反悔,等送完池羽,在返程的路上,她像被石头砸到的湖面,绕着圈子说话,头头是道地论述了先看动画片,再写作业的重要x_ing——

  “……看完了,我就不想了,就能好好写作业了。”

  石故渊说:“做事儿得有动力,看动画片就是你的动力,要想能早点看动画片,就得早点写完作业,越早写完,越早能看,还没有后顾之忧。”

  池晓瑜急得直蹬腿:“老师说不能一心二用,先写作业,我脑子里想的全是动画片,就分心了!”

  “没事儿,我看着你,保证你分不了心。”

  池晓瑜的反抗被大人的权威无情镇压;进了办公室,她被安排到石故渊身边,愁眉苦脸地写作业。石故渊是真正的一心二用,一边处理工作,一边还得督促小丫头学习。

  到了中午,刘勉带着一份文件敲门进了办公室。石故渊注意到他瞥了池晓瑜一眼,又迟迟不将文件递过来,心里有了谱,便不露声色地放池晓瑜去看动画片。

  池晓瑜兴奋极了,重重亲了石故渊一下,弹力球一样弹进电视前的沙发;石故渊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背影,接过文件,没有开封,反而对着封面上“池羽”两个大字问:“都在里头了?”

  刘勉避重就轻地说:“活着的都好查,死了的有些麻烦。”

  石故渊喝了口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刘勉回头看了池晓瑜一眼,压低声音说:“石总,这丫头……也挺可怜的,池羽不是她亲爹。”

  石故渊说:“哦,这我知道,正想说呢,这两天你没事儿的时候走动走动,把领养手续办下来,现在孩子上幼儿园没什么,将来上小学,没户口麻烦。”

  刘勉应了一声,心里揣摩着石故渊的意图;石故渊没让他出去,那他还得说话:“我让小赵去查的,池羽和徐立伟的关系没那么复杂,应该和徐立伟翻供没什么关系……”

  石故渊眉目一动:“你确定没关系?”

  刘勉说:“应该没太大关系,池羽以前在高崎和徐立伟没有过接触,不过是受人之托。这徐立伟是晓瑜她妈那边的亲戚,”说着一笑,“这池羽也够痴情的,为了个女人……”

  石故渊猛地抬眼,目光凌厉如鹰。

  刘勉赶紧转移口风,小声说:“池晓瑜她妈生下她没多久就走了,孩子她爸欠债,也死了,听说是自杀;池羽又是伺候这对儿的爹妈,又是帮人家养闺女,也挺不容易的。”

  石故渊好一阵子没说话;半晌,他神色如常地放下水杯,笑着跟刘勉拉家常:“昨天怎么没见着你啊?干什么去了?”

  刘勉的后背瞬间浸透了冷汗。他昨天一大早接到钱有道的电话,听说赌场的号码牌被张胖子顺走了一个,立时大发雷霆,赶忙让人分头去找张胖子;可张胖子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来公司,住处也没人,常去的饭馆、澡堂也绝迹,一天下来,竟一无所获,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如果不是怕石故渊发现异状,他哪还有心思管池羽是谁?

  他心不在焉地把小赵发过来的传真装进文件袋,只大略瞄了几眼总结的概况,然后在刚才添油加醋地复述给了石故渊——左右信息都在文件袋里,漏下什么,自己看呗。

  于是他笑了笑,说:“这不月中了,事儿多,不然昨天就应该把东西拍您桌子上。”

  石故渊也随他笑了笑,但顾盼间总有些浮动的情绪沉淀不下去;刘勉不敢多问,见石故渊挥了挥手,就出去外面,顺带关上了门。

  剩下石故渊撑着额头,来回翻看这份不薄不厚的文件外皮,耳边一会儿是刘勉的那句“这池羽也够痴情的……”,一会儿是池羽和他昨晚说的“时间还长着,我们慢慢来……”;他紧闭上眼睛,力道颇重,挤压到了伤口,一阵刺痛;但当他再睁开时,耳清目明。

  他想,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他们都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了,谁心里没个不可能的人?石故渊反倒觉得,池羽以前爱女人,如今却能接受他,这不也是对他的肯定吗?

  就算......

  他放眼看向池晓瑜还没高出沙发背的小小头顶——孩子的面容中藏着父母的肖像,可就算他与池晓瑜早逝的母亲形容相似,池羽的画册上,至始至终,画的都是一个男人——画的都是他。

  他看似从牛角尖里找到了出路,不知是喜是悲地一笑,拉开抽屉,将文件袋原封不动地收了进去。

第四十四章

  进不了赌场的张胖子,如同回不了水里的鱼,活不长久。他自知手握号码牌,就像牵着条疯狗,保不齐啥时候回头咬自己一口,既然早晚会惹麻烦,与其在家老老实实等钱有道趾高气昂地前来索要,不如先发制人,掌握主动。

  他越想越兴奋,咧嘴笑得双颊抽搐,黑暗中一双小眼亮如饿狼。手指头蠉飞蠕动,仿佛在捻着炸弹的拉线;他陷入了深深的幻想,幻想那些瞧不起他的,明里暗里讽刺他一生只能躲在大哥死亡y-in影下享受庇护的人,早晚有一天——

  他两手慢慢地张开、相斥、挥发,口里轻轻地给这个动作配音:“轰!”

  然后他抓过手机,翻找到仅有过几面之缘的,戴晨明的号码。

  ………………………………………………

  郑稚初被石故渊撅了面子,心情躁郁,第二天满世界找狐朋狗友出来喝酒,戴晨明和何同舟自然在名单之列,却不想戴晨明这小子胆肥了,居然敢迟到,让郑小公子等了半个多小时;戴晨明刚进屋,郑稚初一筷子撇过去,y-in阳怪气地说:“戴公子,面子挺大呀。”

  戴晨明眉飞色舞的,筷子没打中他,他就心大当没看见,一屁股坐下抓了把毛嗑,边吧唧边说:“哥,你先别生气,我这儿有好事儿,听完了你要还想打我,我跟你姓。”

  “去你妈的,老子才没你个兔崽子当儿子,”郑稚初嘴上骂他,手上则给他满上一杯,问,“啥好事儿啊,少磨叽,说。”

  “昨儿晚上张胖子给我来电话了,”戴晨明压低声音,神神秘秘,贼眉鼠眼,“哥,咱可都小看了这胖子,你知道他干了啥事儿吗?”

  “他能干啥?杀人了?放火了?抢劫了?人家不杀他他就烧香拜佛去吧,能有啥出息。”

  戴晨明嘿嘿一笑,说:“就这么个熊样,他能把东陵地下赌场的号码牌偷出来一个,你说他有意思不,狠歹歹的,真人不露相啊。”

  郑稚初摩挲着酒杯口,扬起眉毛,不疾不徐地问:“那他找你干啥?”

  三人被圈在酒馆里的私人包厢里,何同舟素来谨慎,此刻担心隔墙有耳;他朝戴晨明压压手心,把包厢门关严实,才说:“你小点声。”

  戴晨明瞧不起他娘们儿样,暗自一撇嘴,转头继续跟郑稚初说:“他说现在石故渊不让他进赌场了,想跟我借点儿钱去别处玩玩。可我一琢磨,这得跟我郑哥通个气儿,毕竟这场子是你家的,我不能拆台呀。”

  郑稚初气笑了,指着他说:“你就这点儿小心眼。张胖子到不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他倒是门儿清。”

  何同舟担忧地看看郑稚初,欲言又止地问:“郑儿,你还要对付石故渊啊,怎么说腾空是你的企业,搞垮了面上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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