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扫了眼坐在对面的长辈,没看到那人后,才在窄长型的木桌前坐下,直接不轻不重地把挂在右肩的书包扔到桌上。
看这位小兄弟的身手,书包里装着的应该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而是炸/药吧……
夏天燃正腹诽着,就听到严弋给自己介绍:
“周也川,我表弟。”
“啧,弋哥你这介绍也太不走心了。”
周也川站起来,颇有腔调地朝夏天燃伸出手:
“夏哥好,我是复大附中扛把子,周也川。”
扛把子?
眼前这高中生虽然脸上有友善的笑意,身上还是带着与生俱来的自傲和不驯,而且上回容茉给他们科普过,周女士家的确有那方面的“家族色彩”,所以夏天燃觉得周也川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他站起身,正准备和对方握手时,发现周也川的手腕内部居然纹了一行细长的字符。
严弋也注意到了:
“什么时候纹的?”
“就前段时间,纹着好玩的。”
他随便答了句,和夏天燃握过手后,拉了拉自己的袖口重新坐了下来。
严弋没再追问:“州一没和你一起来?”
周也川给他们三人倒水:
“我和他就是一起到的门口,结果他刚好看到班上一个同学,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严弋想起来:“是上次他提过的那个王翀?”
“是了是了,他那个土鳖第一次见到人家名字的时候,直接念成王羽中哈哈。”
听周也川这么一说,夏天燃也笑了。
他们正聊着,周也川给了他俩一个眼神,夏天燃就看到两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高中生。
准确地说,是宁州一硬拽着身后的王翀,往他们这儿走。
如果说周也川是桀骜不驯,那宁州一就是痞气嚣张。
而被他扣住手腕的王翀脸上还有来不及退下的潮红,但尽管如此,清冷的五官没有一丝波动,自身的疏离感与现场喧嚣狂欢的气氛格格不入。
“弋哥。”
宁州一先给严弋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向夏天燃:
“这位小哥哥肯定就是周姨经常提起的甜饼吧?”
接着,他脑袋就被严弋狠狠地拍了一下:
“甜饼是你能叫的?”
宁州一赶紧一手捂着自己的头顶,另一只手还扣着王翀的手腕不肯放:
“我的错我的错,夏哥好,我从小和弋哥混到大的,也就是他的狐朋狗友,宁州一。”
夏天燃听他们一口一个“哥”的,就问:
“你们今年多大?”
宁州一回答:“我十八,也川十七,现在都在念高三。”
夏天燃“哦”了一声,倒是严弋凑到他耳边说了句:
“开心吗,终于轮到别人叫你哥了。”
夏天燃耳廓一热,反驳道:
“我之前也没叫过谁哥哥吧。”
“嗯。”
严弋在他侧脸旁垂眸,看到了夏天燃白软的耳垂: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像他们那样叫我?”
夏天燃一哽,足足有快十秒没应声。
像他们那样,叫队长弋哥吗?
反正自己叫不出口……
周也川没注意他俩那边的情况,问宁州一:
“你刚才去哪了?”
宁州一强迫冷着脸的王翀坐在自己边上,大刺刺地回答:
“也没去哪儿,先抓到了我家王羽中,然后带着他去了趟厕所,对吧?”
末了还故意把话头引到王翀身上。
“……”
他这话,夏天燃和严弋也听到了。
他们和周也川看向王翀,却发现那个清俊的高中生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脸上更是毫无表情,就像宁州一那句暧昧的话里提到的根本不是他。
夏天燃的视线在那两个高中生身上转了转,然后举起水杯喝了一口。
额,应该是自己想歪了吧,现在的小男生都流行开这种玩笑?
忽然,他看到坐在对面的周也川怔了下,正想问怎么了,就听到一个磁x_ing的声音:
“周也川,今天不用晚自习?”
第55章 参加婚礼(三)
夏天燃依声看去——
那人身形高大修长, 穿着白色衬衣搭深灰色西装, 衣领处系着一条浅蓝色领带, 袖口处的袖扣和手腕上的男表更加突显出那人一丝不苟的精英感。
棱角分明的五官不似他们几个年轻人那样青春张扬,却俨然是个严谨有风度的成熟男人了。
等下!
夏天燃又仔细打量了一遍那人的脸,这不就是他们复大的……
“梁教授?”
他惊讶地低声说了句。
“你知道他?”
坐在他身边的严弋听到了,言语中暗藏着些许情绪。
夏天燃回:“只要是复大的学生,没人不知道他吧。”
这人是复大文学系的老师梁峋, 还不到三十岁就当上了院里的副教授。
更为人所推崇的是, 前两年他凭借同x_ing作品《枫城》一举拿下国际某知名文学奖,成为国内获得这个奖项的第一人。
一个国内著名作家, 颜值身材皆不输偶像鲜r_ou_, 凭借一部刻画男x_ing之间情感的作品获奖,从未和女x_ing传出过绯闻, 接受采访时说自己不婚……
于是,有关梁峋是同x_ing恋的传闻就在坊间不胫而走了。
正是因为梁峋在他们学生圈子里的讨论度实在是太高了,夏天燃不想知道都难。
他刚巧想起一件事,凑到严弋耳边轻声说:
“上学期报选修课的时候,我们院女生为了能听他的选修跟疯了似的,后来很多没报上,还联名向院方写申请,要求多加设听课名额。不过幸好, 我早就……”
“你也选了他的课?”
严弋沉声打断他,眉峰微不可见地皱着。
夏天燃没有发觉他的异样,实话实说:
“没啊, 我当时让舍友随便帮我选了个,没想到就中了全校\'四大名补\'之首的你们哲学系。”
听他这么一说,严弋才想起来当时夏天燃选修的的确是哲学系。
自己一急,居然把这件事忘了。
接着,他不动声色地问:
“所以你最后挂科了?”
“并没有,六十二分险过。”
说到这个,他就不得不提:
“你们那个老师太变态了,期末居然不划重点,要我一个理科生去背《纯粹理x_ing批判》,这种听了一学期的课还不知道书名是什么意思的天书。”
“我最后都放弃挣扎了,没想到人间有真情,一个你们系的学生居然发给我一份考点提纲,我就按照这个背了下,没想到考题全被那个人压中了。”
严弋嘴角噙着笑:
“没想到我们系还有这种好心人。”
夏天燃一脸认真:
“是啊,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而周也川这边就没有闲情逸致再和其他人聊天了。
他刚才就是听到梁峋和朋友的寒暄声才会一怔的。
接着,那人果然看到了自己:
“周也川,今天不用晚自习?”
他今晚的确是和宁州一逃课出来的,所以现在明显底气不足:
“咳,那什么,怎么是你来?”
梁峋用手松了松领带:
“你爸今晚没空,托我来的。”
说完就要坐在周也川旁边那个位置。
周也川直接把书包扔到那个座位上,嘴上倒是挺客气:
“小舅,我们这里都是小辈,你要坐这不合适吧?”
“嗯,你是挺小的。”
梁峋嘴角勾起,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再把书包扔回周也川的怀里,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严弋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和周也川说:
“这你能忍?”
宁州一也起哄:
“就是,周小爷快和你舅舅去厕所比比。”
不过,周也川出人意料地坐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而夏天燃直接傻眼了。
学校女生心目中的高岭之花,居然和自己的外甥说荤话?
社会社会……
年轻人之间总是不缺少话题,等他们聚在一起说笑了好一会儿之后,宾客席上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夏天燃知道婚礼总算要开始了,兴致勃勃地看向礼台——
司仪铺垫了一番后,新娘的父亲牵着她缓缓地走向新郎,当新郎终于从父亲手中接过新娘时,夏天燃都能听到旁边长辈们被感动的抽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