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驰躺在浴缸中,想到自己那副傻样,还是有些气。
他越驰不该如此。
嫌他越驰管得多?往后,他再不管时小慢。过年,也各过各的。
他再也不随意大施善心。
泡了将近一个小时,越大少爷心中这股气才慢慢平了。他穿上睡袍,喝了半杯茶,正准备看会儿书,再吃饭。
家中门被敲响。
越驰的家,除了姨妈这几个家人与司机、保镖,其他没人知道。
越驰只当是姨妈忽然来给他送什么,也没太在意。
佣人去开门,不一会儿又回来询问:“大少爷,那位时先生过来了。”
“……”越驰没想到时小慢竟然有胆子过来,这真是与他认识的那个时小慢一点儿也不一样。但是,晚了。越驰冷笑,“不见。”
佣人点头,就去回绝。
可此时的时小慢自然不能轻易就回绝,佣人无奈回来,再道:“大少爷,时先生将自己卡在门缝里,咱们不敢关门……一关门,他人就被夹住了……”
这样的时小慢再度叫越驰刮目相看。
非要来见他?难不成是把衣服都退了,来还钱?
这还真是时小慢能做出来的事。
越驰这么一想,就更气。但还没气完,就听到时小慢在门边喊他:“越先生!”
越驰皱眉:“把他赶走。”
佣人只好再回去赶人,却赶不走,时小慢手扒着门边,再叫越驰。
越驰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叫他进来。”
他倒要看看,时小慢还能做什么。
时小慢拎着五六个袋子进来了,越驰一直低头看书,看似没理会,实际他的余光全在瞄时小慢。他见时小慢竟然没把衣服退了,心中有些诧异,但他依然没抬头。
时小慢的腿有些哆嗦,但他看越驰真的不理他了,豁出去一般,壮胆般地大声道:“越先生,我错了!”
“……”
也不知道为什么,越驰心中的气消了点。
“越先生,对不起,我不该泼你一身咖啡!”
越驰又气了,这哪里是泼咖啡的事儿?!
“那些衣服都特别漂亮,我看了,真的都特别漂亮,如果是我,一定买不了这么漂亮的。我就是,我就是觉得特别漂亮……”时小慢见越驰始终不抬头,还浑身森然之气,自己越说越不知所云,说到最后,除了重复“衣服漂亮”,一句旁的话也说不出来。
越驰更气,因为时小慢一这么可怜,他就再度气消。
暗暗愤怒于自己这份态度的同时,越驰终于抬头看向时小慢。
虽然脸上还是y-iny-in的,到底是看他了,时小慢感动得眼圈立刻红了。他小声叫:“越先生……”
“嗯。”越驰绷着脸应了句。
时小慢的眼圈更红,鼻尖也跟着红了,他看着越驰严肃的脸庞,心中忽然没了怯意,他只希望越驰再也别不理他。这么一想,他立刻伸手从自己大衣的口袋里掏出来一罐彩色的东西,递给越驰。
越驰不明所以地看向那罐糖。
“……糖,给你……”时小慢小声说。
越驰还是有些不懂,这么一小罐彩色糖是什么意思?
他没接,时小慢又要哭了,不禁问道:“你不要吗。”
“……?”越驰不是不要,他是纳闷啊。
“你不喜欢糖吗?”时小慢急道,“都怪我没钱,我没钱给乐乐买衣服,惹你生气,惹你生气了也没钱给你买礼物,都怪我没钱,怪我没用……”说到后来,时小慢羞愧地哭了起来,深陷于自责中。
越驰听到他的话却惊呆了,这罐糖是时小慢买来赔礼的?
时小慢竟然知道跟他赔礼道歉?
越驰被数不清的人陪过礼道过歉,但这是他头一回有了被赔罪的实感。
而时小慢哭得伤心极了,越驰实在看不下去了,接过他手中的糖罐。
时小慢的哭声却再也止不下来,越驰忽然就有一股冲动将时小慢拥到怀中,他甚至已伸出双臂。但他惊醒,不行,这样不对。他收回手臂,叫来佣人,叫她们带时小慢去洗脸。
时小慢哭着不肯走,问他:“越先生,你还生气吗?”
越驰很无奈,只好摇头:“不气。”
“真的吗?”
越驰没再应他,只是吩咐:“快去洗脸,也洗个澡。”
时小慢得不到确切答案,心中急,却也没办法,只好被佣人们拉着去洗脸、洗澡。
越驰坐在沙发上,拿着那罐糖左看右看。看了会儿,他将糖罐放到面前茶几上,又觉得不对,将糖罐放到身边的沙发上。再想,还是不妥,他干脆起身,走进卧室。当他弯腰要将糖罐放到床头柜时,他猛然立起来。
他又是在做什么?
他赶紧将糖罐扔进抽屉中,眼不见心不乱。
可是时小慢偏偏不放过他。
洗完澡后的时小慢,身上抹了牛n_ai味香香的身体r-u,还又穿了身白色衣服。
越驰瞄了一眼,就觉得自己又有些不对劲。
时小慢因为自己犯了错误,一直想要讨好他,还特别难得大胆地坐在他身边,绞尽脑汁地与几乎不说话的越驰搭话。越驰越不说话,他越要说。越驰有些瘆得慌,问他:“不回医院陪乐乐?”
“我跟护士说好了,她帮我先照顾着。”
越驰听到这话,竟然暗爽,他这是比时乐乐还重要了?暗爽完,他又骂自己,越发不可理喻!
但是时小慢依然黏着他,吃饭时,还给他盛汤,一直盯着他看。时小慢的眼睛黑白分明,盯得越驰心中不时发慌,他都想求时小慢赶紧走了。
实际时小慢盯着越驰是有原因的,他除了买了罐糖外,还买了其他东西。但他不好意思拿出来,他没什么钱买贵的东西,他怕越驰不喜欢。可他已经买了,他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送,是以他才一直盯着越驰看,他看着,心里也在挣扎。
吃了饭,时小慢也抢着要洗碗。
越驰借机去了书房,心中指望时小慢洗好碗就赶紧走吧,他是真的有些怕时小慢了。时小慢那双眼睛真不能多看,时小慢那双眼睛盯着他,更是不得了。
越驰在书房内处理些工作,却也难静下心来,他越发觉着有些邪门。
书房也带着阳台,他拿了烟,走到阳台上去苦闷地抽烟。
阳台上凉风不时吹,又有烟Cao的苦涩,越驰才算渐渐正了自己的心智。他抽了小半盒的烟,才又回到书房内,心定下,他总算能处理工作的事。
他一进入工作状态,就是许久。待他忙完,已是三个多小时后。
时小慢的碗应当早就洗好了,这么久,他未出去,时小慢想必已走。
越驰放下心来,推开电脑,边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边起身往外走。他的眼镜不知放到了哪里,之前怕时小慢还在,没出去找,这会儿找出来,下回好用。
他的眼睛大概近视一百来度,不戴眼镜没什么影响。但是工作时,看电脑时,他还是习惯戴着。
他打开书房的门,嘴边的话正要出来,哪料耳边“嘭”地一声轻响。
他赶紧低头,时小慢正靠坐在门边上,并已睡着。他这门一开,时小慢顺势就倒在了地上,脑袋磕到地上,可不就是一声响。
越驰心跟着这声“嘭”一抖,下意识地弯腰就要去扶时小慢。
时小慢自己先睁开了眼,他往上看越驰,迷迷糊糊的双眼越睁越大,并叫他:“越先生!”
越驰心中只有一个字:服。
既然躲来躲去,躲不过,越驰便问他:“怎么不回去。”
“我……我……”时小慢支支吾吾了半天,又低下了头,并且往后缩了缩,怀中还抱了个东西。
越驰再细一看,时小慢怀中抱了条毛毯。只不过那毛毯是白色的,时小慢自己也穿了身白衣服,他一时没看出来。越驰以为这毛毯是佣人拿给他盖着的,他服气的同时,又好笑:“怎么跑到这儿来睡觉。”
“我……没想着睡觉,我是想等你出来的,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起来,我送你回医院。”越驰朝他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