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驰知道自己不会一直这样堕落,但他现在只想缩在这片废墟里。
他连着许多天都未去公司,实在有急事才与助理等人电话、邮件沟通。他在家也不做其他的事,常常盯着小小的时小慢发呆。
他想这应该是失恋。
他不知道别人失恋时会如何,他也没有一点的经验。他只会玩感情游戏,却从未学过如何谈恋爱。这也是他第一次谈恋爱,他开始时战战兢兢,甚至要靠思霂的指点。跌跌撞撞一路走来,原以为终能终得云开见天明——
越驰闭眼,将怀中娃娃抓得更紧些。
越驰颓废了这么些天,送时小慢走那天,因盛怒吩咐去调查沈月清的人却有了消息要告诉他。
他其实很不想听,人可能都有这样一个逃避的时候,他也不能幸免于难。
但幸好,只有他自己能看到这点逃避。
那人给他打电话,越驰靠在躺椅上,手上搭着娃娃,还能用跟往常的语气同对方说话。
对方察觉不到一丝异样,将调查结果全部告诉他。
沈月清是时小慢的学姐,高了三届,从小学至高中,一直念的同一所学校。他查不到两人曾认识与打交道的痕迹,但沈月清最近的确发了一笔横财,她给父母还有自己都买了房子与车子,买的都是好的,还又在当地最大的商场内租了位置特别好的铺子,准备做生意。
光这些下来,就不下于一千万。
越驰听完,说了声“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了。
越驰这些天颓废的同时,难免回想当天的事。
其实他当时真的太Cao率,他什么也没问,就那样把时小慢给送走。时小慢扒着窗户,哭着直盯星星看的样子,实在是令他心悸。
就是此时,知道沈月清的这些消息,也许的确是与时小慢有关。他本该对时小慢更失望,可是一想到那张脸,他就不由伸手去压自己的心脏。
太难受。
难受时,他甚至觉得,其实为什么一定要送时小慢走呢?骗就骗了,只要人是他的不就行了?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同时小慢讲什么感情,他喜欢时小慢,就该将时小慢永远圈在自己身边。
他这样想着,便更难从这股情绪中走出。
而越驰在家缩了这么些天,家里佣人们终于发现不对。毕竟二十九年来,越驰从未这样过。可是他们根本不敢把这些事往外说,即便是照顾越驰长大的阿姨也不敢。她们是跟着越驰出来的,是越驰的人,越驰家中的事自然不能往外说。
碰巧的是,这天,姨妈自己来了四季里。
她在楼下给越驰打电话,笑着说自己逛街时给他买了块手表,送来给他。
越驰正躺在沙发上拿着本书发呆,听了这话,人都来了,总不能叫她再走,他直接就叫姨妈上来。
姨妈来后,并未看出越驰心情的不同,毕竟越驰总是那张脸。她往沙发坐,看到沙发上摆着的个娃娃,她伸手拿起来,看了几眼,赞道:“这娃娃可真是漂亮。”
越驰的脚步微微一滞,坐到她对面。
姨妈从身边拿起一个纸袋,从中拿出两个盒子,推给越驰,笑道:“你和小慢一人一个。”不等越驰拿,她就四处看,“小慢上班去了?我先去了趟公司,他们说你不在,我才来家中。”姨妈四处看的时候,忽然看到越驰的阿姨在朝她拼命挤眼睛。
向来想得少的姨妈,心中一个“咯噔”,她瞪大眼睛,再看阿姨一眼。
阿姨用手掌将眼睛一蒙,脸上就露出一点苦笑。
姨妈有点慌,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分手了吧……
姨妈赶紧再去偷看越驰,她是有些怕自己的姨侄的,结果发现越驰的脸色果然变僵许多,她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再看阿姨。
阿姨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这时,越驰动了,越驰拉过手边的娃娃,轻声道:“谢谢您。”
姨妈再看一眼那个仿若真人的娃娃,脑袋一热,竟然还问了句:“按照小慢的样子做的娃娃啊?”
越驰缓慢点头。
姨妈笑:“本人一定更好看吧,好乖啊。”她笑着,再看到阿姨索x_ing走到越驰身后朝她挤眼睛了。她立刻抿紧嘴巴,知道自己今天真是说错太多话了。姨妈更慌,直接就起身,“那,那我先走了啊小驰。”
“好。”越驰起身,送她。
到了门口,姨妈回头再看一眼越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这个向来无所不能的姨侄看起来的确有些不对,越驰的眼睛中竟然有悲伤。她想到自己的姐姐去得早,越驰从小就很可怜,心中一难受,立即就道:“小驰,人生就是这样的,不用太难过。”
越驰知道姨妈没脑子,可是这个状态下,这个时候,没脑子的姨妈说出来的这句话忽然令他十分难受。他想自己大约是被姨妈传染,跟着说道:“我和小慢,分手了。”
姨妈眼圈一红,问道:“为什么啊,不是还说要带回家。”
“他骗我。”
“是不是有误会?姨妈相信你的眼光,你看中的人,怎么会骗你?”
越驰苦笑,是啊,他也相信自己的眼光,自己看中的人,怎会骗自己?
这么多年来,姨妈都没见过越驰这副样子,她脑袋一热,更是直接拉过越驰的手,攥在手里,柔声道:“不论什么事,总要问个究竟,不能意气用事。你啊,看起来是长大了,其实跟霖霖一样,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
姨妈的话其实过分温柔了,她只对越霖这样说过。姨妈自己也没想到她会对越驰说这些,越驰也想不到。其实姨妈对他很不错,是他一直排斥她想要送来的母爱。但是此时,姨妈的话真的温暖了她。
越驰脸上稍有动容,姨妈的鼻子跟着也酸了。
姨妈又道:“就算他真骗你,也没事。我们大少爷,还愁找不到男朋友?如果难受,记得回家来,你爸不常在家,我和霖霖一直在的。”
越驰心中很感动,他并未多说,只是更紧地握了握姨妈的手。
也许他从前对家人的定义真的太过狭隘。
姨妈到家后,越霖蹦跶着正要出门。
见他妈妈眼圈红红的回来,他愣了愣,凑上去,抱住她,乖乖问道:“妈妈,你怎么哭了呀?”
姨妈见到自己儿子,索x_ing真的哭了起来:“没什么,就是难受。”
“哎呀,有什么难受的。我带你出去玩儿!就不难受了!”
“我去见了你哥。实在是令人心疼。”
“啊?”越霖大惊,他哥有什么好令人心疼的?他哥总是在吓人。
姨妈靠在越霖肩膀上,哭道:“小驰太苦了,你大姨去得早,他从小就没妈妈,那么小又搬出去住。没人疼,他那么要强,看起来也强,可是这样的x_ing格一旦遇到挫折,才是最难熬——”
越霖打断她的话:“我哥能遇到什么挫折?”
“你哥他跟时小慢分手了!他说时小慢骗他,你说怎么这样,怎么能骗你哥呢……”姨妈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并不能理解,她说得正伤心,越霖忽然站了起来,她擦擦眼睛,看他,“宝贝你怎么了?怎么吓着了?”
越霖大声问她:“我哥跟小慢分手了?!”
“是呢,我走的时候,阿姨偷偷跟我说,已经把人送走了,家里东西也清干净了。真是作孽,难得谈个恋爱,怎么就遇到这么些事……霖霖!”姨妈见越霖往外跑,赶紧叫他,却根本叫不住,越霖已经冲了出去,跑没了影。
姨妈的话点醒了越驰。
也是因姨妈的话,和突然而至的一点并不违和的母爱,令越驰突然清醒过来。
姨妈说得对,他应当相信自己的眼光。
他洗了澡,换上衣服,半个多月后,总算走出家门。
他在去公司的路上,叫人去查时小慢的账户,时小慢就是个傻孩子,这么多日子的相处,他怎会不知道?时小慢哪来的心机骗他?他更叫人去把沈月清给带到上海来,他要重新问,仔细问。
那些日子到底受他妈影响,他很神经质,遇事无法冷静。现下他总算从那股情绪中脱离,开始一件又一件事地去吩咐人做。
越驰到公司后,却先有人给他打来电话,是银行的人。
时小慢那张卡,当时就在机器里,并未取出,被人捡到了。因是限量的贵宾卡,捡去的人先前还未归还,可能半个多月后发现无论如何也弄不出里头的钱,这才把卡送还银行。时小慢的卡是用时小慢的身份证办的,但是办理时,是越驰的助理去办的。
银行的人一看卡面就知道是谁的,打了时小慢的电话没打通,再给另一个号码打,打到了越驰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