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的户口本一直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他……我在老家唯一的房子房产证上也是我的名字,三年级开始,屋子里就只有我了,”萧云岩难受地蹙眉,鼻尖酸得就跟被柠檬咬了一口,两眼睛憋屈的下垂,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往下弯着,“后来他走了,我被社区送到保育院,一直到初中,我才独立了出来,在那栋房子里,没有照片,没有文字,在哪栋房子里我根本没有看到过她的存在,哪怕一件她穿过的衣服。”
但是被那个男人和别人睡过的沙发和床,都被他一并拆除,丢进了垃圾桶。有些人,你找遍全世界她可能留下的踪迹,都无所回报;还有些人,身边有过哪怕他的一根头发的痕迹,都要彻底清除。
“您,能给我……她存在的……作为我母亲的证据吗?”
尹偕给他看了一段视频。
视频居然是他老家的房子,他看见了被他扔掉的那张绿色的布艺沙发……里面的女人一头乌黑的波浪卷长发,笑起来的眼角有几缕不明显的鱼尾纹,但依旧挡不住她的美丽,她用慈爱得不能再慈爱的眼神望着怀里的一个婴儿,用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声音喊着:“我的宝贝云岩,快快睡觉,睡饱饱了,吃好好了,健健康康,妈妈才能放心啊……”
萧云岩听着她哄着婴儿的声音,看着她的脸,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和他长得太像了……
也是挺神奇,他在听见那个女人叫他的名字时,他眼眶忽然间溢满了泪水。
这是感情上的证据,随后,尹偕给了他一系列的法律以及生理上的证据,让萧云岩彻底相信了萧晓岚是真实存在过的,他的母亲。
可是为什么,这比不知道她的存在时,更令人难过?
尹偕说,如果他同意,之后会让他签一些j_iao接遗产和保险金的文件与合同,还会发一套电子版给他。
萧云岩在他离开后,依旧在人量稀少的咖啡厅里坐着。
他看着眼前那杯咖啡飘着热气,渐渐渐渐,热气消散了,空中看不见了任何。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萧云岩无力一瞥,随后接了起来。
对方看见电话一被接通,立马先说了话:“欸岩岩,我回来了,高不高兴?高兴的话,晚上陪你未来的老公吃个饭呗。”
萧云岩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一样,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喂?”对面也慢慢感觉出了不对劲,“云岩?你没事吧?”
萧云岩艰难地张了张口,结果是哑声。
那头的人沉默半晌,问:“你在哪?”
祁一一路将车开得飞快,机场到目的地的距离有三十分钟的路程,他几乎不用二十分钟就到了。
他跑到咖啡厅,终于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却是一脸死寂的模样,简直把他的心揪到缺氧。
“云岩。”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我来接你了。”
萧云岩抬起头,和他对视良久,才出声道:“祁一,我怎么那么难受呢。”
明明知道了母亲的样子,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爱意,他也对这个女人充满了亲切和好感,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他那么悲伤……
为什么死亡总是要带走那么多有牵挂的人,更何况他们的牵挂都还没长大。他痛苦,因为他今天才知道自己最亲的人是爱自己的,可是她已经死去。十八年来,他居然带着憎恨和厌恶去想象她,一瞬间的天堂,永久的地狱,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原来心被剐是这样的感觉,原来最重的伤永远是最亲的人所给予的。
“别这样,别哭,”听着萧云岩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一切,祁一也是难受得紧,虽然他自己也并没有什么美好的过去,但是他的父亲母亲都还健在,并且爱着他,“云岩,云岩你看着我。”
他把萧云岩的脸捧起来,向着自己:“你不是一个人,你得记住,刻在心里,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萧云岩红着眼看他,摇着头又点着头,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使劲往地面掉,砸得祁一心疼。
“别这样别这样,”祁一一把将他扣在自己怀里,右手扣在他的脑后,用力地拥着他,轻声道,“你所缺少的那些爱,我在未来都给你补回来”
半夜下了一场雨之后,在不到五点之时,晨yá-ng就露了出了它的额头,掩不住的光芒四s_h_è ,将人间的面貌全部显露。
酒店大床房。
祁一正对着开了一条缝的窗帘,光线照在了他的脸上,他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刚想起身,察觉到自己怀里有人还在酣睡,他低头看了看那人的睡颜,笑了笑,继续躺下了。
床头柜的手机亮了屏,他伸手拿过,解锁,看见一堆消息。
他点开,闯进眼里的就是一张自己和萧云岩在咖啡厅相拥的照片,还有萧云岩哭的照片。
乐队的群已经炸了,所有人都在找他们,问他们在哪,有狗仔拍了这些照片,还说他们去了酒店,网上都疯了,一堆营销号转发,头条都是他们。
祁一皱眉,点开知了的一条语音。
知了:“赶紧找机会回公寓来!注意安全!”
第63章 顽石
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心惶惶,知了领完外卖回来,看见沙发上的一堆y-in沉沉的面孔,脸一闷,道:“干嘛呢这是,天塌了还是末r.ì了?”
走过去把饭往茶几上一扔,说:“吃饭。”
“其实吧,”查理独自坐在单人沙发里,说道,“我觉得我们之前挺好的,虽然商演赚的钱不多,也没什么人知道,但总归没什么幺蛾子来闹腾……”
“怕了?”知了说他。
“欸,这可不是怕!”查理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猛地正起了身子,“想当初刚和老大组队去地下的时候,那时候他自己也是个毛头小子,多少人挑衅我们,看不起我们啊,我可是一拳一拳给他们揍得嘴安稳了!”
臭虫一拳头给他脑袋上砸过去:“就你这破嘴,这话现在可别往外说了,别人抓着小辫子,可得说我们是黑社会出身,实力扛道就是打屁!”
“谁敢说谁敢说!”查理瞪眼,“是没听过我们唱,还是没见过老大的样儿?非得扯着这些人的耳朵来听听……”
知了一把揪住他的耳郭,低着声音道:“你嘴给我安稳点!”
“哎呀哎呀,”查理讨好笑着饶命,“这不都是家里人在嘛,说着玩呢,哪敢真扯这帮犊子的耳朵,我可为老大着想了。”
臭虫叹了口气,道:“查理小子说话虽然躁,但有句话说得没错,我们之前虽然没什么人知道,但从没人来闹过,也不用东躲西藏的,再说了,按我们这伙人的x_ing子,这样憋屈的生活能忍得住?”
一直在旁边假寐的柿子突然把嘴里一直没点的烟摔在茶几上,一脚搭在上面,茶几和鞋底碰撞,发出“哐”的一声:“谁让你们憋屈了?我可真纳闷了,祁一说了要你们东躲西藏吗?祁一说了他已经签公司了吗?你们一个个的,还真把自己当要出道的人了?什么狗屁艺人了是吗?呵,可别了,我们,一开始就是一群野狗,现在也还是,我们身后谁也没有!”
没有人在说话了,因为没什么可说的了。
因为他们知道,柿子说得是对的,他们从来都只是一群散人。
“不,”知了边打开着饭盒边道,“我们身后是我们每一个人。”
并肩作战可不是一个单立的词。
门也是这个时候开的,众人心里顿时一紧,皆往那看去。
“呦,吃饭呢。”祁一笑着走进来,身后是一脸颓然的萧云岩。
某人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走进来,客厅众人默契地拽紧了拳头,好似刚刚那一番担忧的谈论就是个笑话。
“云岩?”知了率先观察到了萧云岩与平时的不一样,“怎么了?脸那么白。”
“我没事。”萧云岩笑道,“不用担心。”
查理端着饭盒,嘟囔了一句:“他不是一直都很白……”成功收到知了的狠踹一脚。
“他的事之后再说吧,”祁一找了两把椅子,同萧云岩一起坐在沙发旁边,“嗯……你们不吃饭吗?看我做什么?”
“……”知了看着他,说,“你不打算和我们谈谈照片的事怎么解决?”
祁一抬了抬眉毛,作惊讶状:“啊!原来还有这么个事。”
众人:“……”
“哈……”祁一笑了笑,道,“就这样呗,谁有多余的心思管这些。”
“……你不担心……”
话还没问完,祁一就道:“担心什么?担心我太红,找我写歌的人太多?还是担心你们以后的出场费会涨太多?”
“……根本不是这个意思的啊我们。”查理瞪着他,用力嚼着嘴里的菜。
祁一摊手,道:“那就没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