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骁问:“怎么了?关灯吗?”
祝星晨说:“我能喝口水吗?”
居骁给他倒了水,祝星晨喝了一口,在居骁准备走开的时候却伸手拉住他。
“睡不着?”居骁放下水杯。
祝星晨轻轻点点头,居骁便掀开被子,跟他躺到一起。
两个人这段时间一直一起午睡,却从没有靠得这么近过。
医院的床并不舒服,硬邦邦的。明明开着暖气盖着被子,祝星晨却还是觉得身上发冷,他便忍不住往居骁那边蹭,反复洗涤消毒过的床单粗糙得很,蹭得他皮肤发痛,这一痛,眼泪又掉下来了。
居骁伸手关了灯,侧身搂住他,祝星晨伏在居骁身前,紧紧揪住他的衣襟,在黑暗中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
居骁将他抱着,把祝星晨冰凉的双脚夹在自己温热的腿间,用体温捂着,祝星晨身子是冷的,眼泪却烫得灼人,大颗大颗地带着温度从他脸上滑到居骁脖颈上,又慢慢变凉,浸s-hi了床单和枕套。
祝星晨早就累极了,哭了一会儿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小声说:“睡不着。”
居骁用下巴蹭蹭他发顶,说:“睡不着没事,眼睛闭着休息一会儿,我陪你。”
祝星晨很听话地闭上眼,发烫的眼皮贴着居骁领口那一小块裸露的皮肤,微微颤动的睫毛挠得居骁有点发痒。
居骁哄孩子似的,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一下下轻轻拍着祝星晨的背,渐渐居骁自己都要睡着了,祝星晨却忽然开口说:“我小时候,和我姐关系好过一段时间。”
居骁一下子醒过来,打起精神,应了一句:“嗯。”
祝星晨却不需要居骁回应,自顾自说:“我出生的时候,我姐才三岁,几岁的小孩哪懂什么讨厌不讨厌。再长大一点,我姐姐总是带着我玩,她是月亮公主,我是星星王子。之前叠的千纸鹤、小青蛙,都是她教我折的,我还会折小鱼、小猫……
“我妈不许我总跟她玩,我不听,我跟父母分床睡分得早,总是晚上装睡,偷偷溜去姐姐房里,听她给我讲故事。
“后来我上小学了,姐姐比我高两个年级,我们也总是一起上下学。我妈那时候还在我爸公司里领个闲职,下午放学早,他们没工夫接,就雇了保姆专门照顾我们放学,看着我们直到我妈回家。
“保姆陆陆续续换了几个,等我上二年级的时候,有个保姆拐了我,想要转手卖给人贩子,结果人还没出我们小区,就被邻居给拦住了。
“是我姐姐一个人在家,发现我人不见了挨家挨户拍门找我,才有人出去帮忙找的。
“我当时年纪小,记不住事,这些是我后来慢慢琢磨出来的……是我爸的前妻,买通保姆。她恨极了我爸我妈,想挖去这两人的心头r_ou_、命根子,断了祝家的‘香火’,后来我爸就想办法让人给她判了五年多。
“之后我妈就全职在家了,因为我的事,她讨厌我姐姐的妈妈,也连带讨厌我姐姐。当年的事,不知道我姐姐还记不记得,可能记得吧。也许她很后悔当初救了我,所以才……
“所以……她后来和学校里一些人玩到一起去,指示他们欺负我,我也觉得没什么。我该还给她的,可以一辈子慢慢还。
“只不过,她为什么从来不听我的?我说了我会帮她。我生来命里亏欠她,不会骗她的。”
祝星晨重重哽咽一下,眼泪都要流尽了,靠在居骁肩头,把憋了很久无处可说的话一股脑全倒出来,身上却轻松暖和了许多。
居骁被他哭得身上潮乎乎的,索x_ing半撑起身子,把T恤给脱了,滚热的皮r_ou_直接贴着祝星晨的脸。
折腾了半宿的祝星晨终于觉察出一点羞意,把已经捂暖的脚从居骁两腿间抽出来,别别扭扭翻了个身,背对着居骁,却还是被他搂着。
居骁不以为意,伸手掩住祝星晨哭肿的眼睛,温热的掌心捂得祝星晨很舒服,眼睛也没有那么酸疼了。
居骁轻声说:“我觉得她来找过你。”
“嗯?”祝星晨昏昏沉沉,随口应承。
“曲橙过生日那天。她可能中午来找过你,只不过你不在。所以——”
——所以验孕木奉才丢在他们这层楼的卫生间。
掩住祝星晨双眼的手,又渐渐察觉出一点濡s-hi来。
不知是雨还是雪,扑簌簌地打在窗上。居骁光着上身,极妥帖极暖和地拥住祝星晨,终于护着他进入梦乡。
祝星晨到底睡得不安稳,天没亮就醒了,居骁一只手搭在他腰上。祝星晨微微一动,就感觉有什么烫热的东西隔着纯棉布料硬硬地抵着他腰,顿时脸上臊成一片。
他一动居骁也醒了,只眨了眨眼,居骁的眼神就清明了起来,挪开一点,说:“抱歉。”
才早上五点半,居骁很干脆地起身开灯,给祝星晨倒了杯温水才去收拾洗漱。
祝星晨坐起来捧着杯子,忍不住用余光去看,居骁站在床脚穿衣服,灰色的四角裤前顶起老大一块。
祝星晨拍拍自己的脸,也翻身下床套好干净的衣服裤子,昨天弄脏的一身已经被居骁叠好收进一只塑料袋里。
“饿不饿?”居骁问,“我去买早饭。”
祝星晨感激地笑笑,说:“你今天回去上课吗?”
居骁说:“我在这陪你。”
祝星晨心里一暖,说:“不用了,你已经帮了大忙了。你不去上课回家休息也是好的。”
居骁没接话,只说:“我下楼了,你想吃什么?”
祝星晨没什么胃口,随便说了几样,趁居骁下楼,先偷偷溜进祝月玥的病房。
病房里没拉窗帘,昨夜落了半个晚上的雨,又转成半晚上雪,地上薄薄的一层银白,反s_h_è 着路灯的光。
赵筱茜还睡着,祝星晨正要去拉窗帘,忽然见祝月玥脸上有亮晶晶的一颗。
祝星晨默不作声拉上窗帘,借着窗帘缝漏出的一点光,坐到祝月玥床边,伸到被子里寻摸到祝月玥冰凉的手。
被居骁搂着睡了一晚上,祝星晨现在手很暖,暖得祝月玥畏缩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收回手。
祝星晨安安静静握着她的手坐着,祝月玥闭着眼,眼泪却一直没断。
赵筱茜睡着睡着翻了个身,被子窸窸窣窣响了一下。
“我吃了药的。”祝月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第二天就吃了药。为什么还会这样。”
祝月玥的声音很平静,甚至连一点哭腔都没有,不断流出泪水的眼睛仿佛与她无关。
“我昨天,托人买到了……专门的药,吃了以后……就这样了。”祝月玥把手从祝星晨手中抽出来,“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说完她便闭上眼,祝星晨再去抓她手,她躲了又躲,最终还是被祝星晨握住。
祝星晨弯腰凑近她,在她耳边问:“姐姐,我们把他们送去坐牢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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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题外话。
紧急避孕药是在未采取安全措施或安全措施失败的x_ing`行为后的重要补救手段,大概能降低75%的怀孕风险。
然而一直有关于紧急避孕药是否会增加宫外孕风险的争论,可以看一下果壳这篇:文章ID 439962
结论是在紧急避孕药避孕失败的情况下,宫外孕风险会增加。详细请看科普文章。
第二十九章 朋友
祝星晨从祝月玥病房里出来,居骁正低着头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看手机,身边放着几个打包盒。
见祝星晨出来了,居骁把手机收起来,打开包装,给祝星晨递了双筷子,两个人默默吃起东西来。
祝星晨没什么胃口,吃了几个小笼包就停了。居骁强压着他又喝了小半碗瘦r_ou_粥,外加一个茶叶蛋。
居骁照例把祝星晨没吃完的扫荡干净,剩下没动过的粥和j-i蛋、包子让祝星晨拿到病房里。
赵筱茜已经起床了,正在卫生间里洗漱。祝月玥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听到祝星晨进来了,才略略转一转眼珠。
过了片刻,赵筱茜妆容精致地从卫生间里出来,祝月玥已经被祝星晨扶起来,手上捧了碗粥。
赵筱茜挑挑拣拣吃了点,对已经渐渐凉掉的早饭兴致缺缺,站起来说:“我去请护工。”
祝星晨倒是对请护工没什么意见,赵筱茜这个样子也不像能尽心照顾的。祝月玥做的是腹腔镜手术,伤口不大,后天就能出院了,请人照顾两天也没什么,但祝星晨还是说:“妈,稍等一下。我们跟你商量件事。”
祝月玥低头喝粥。
赵筱茜又坐下来,有些茫然:“什么?”
祝星晨看一眼祝月玥,说:“出院后我们会和警察联系。在立案前,这些事请不要告诉我爸。”
“什么?”赵筱茜睁大了眼,“什么意思?”
祝星晨平静地说:“事发当天,姐姐可能被人下药了。昨天做完手术取出来的胚胎组织也作为证据保存了。”
赵筱茜猛地站起来,失声叫道:“出了这种丑事你们叫我瞒着就算了,现在还想报警?丢不丢人?”
赵筱茜抓起手包,决然说:“你们别想报警,家丑不外扬,我只会跟你爸说是急x_ing阑尾炎,多的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