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球是一只灰褐色的狸花猫,此刻正窝在江n_ain_ai脚边打盹,听到自己名字了,懒懒地扫了一下尾巴,软软地抚过老人的脚踝。
刘姨总是笑呵呵的,摸了摸老猫圆滚滚的脑袋,老猫动了一下她便把手挪开了,道:“毛球都有灵x_ing了,昨天你突然晕倒,就是它跑来叫我的,不然隔了几步路,我也难发现。”
“老了。”江n_ain_ai摇摇头道。
老人皮肤松弛,眼角下垂,脸上的每一条沟壑都刻满了岁月流逝的无奈,却仍能从五官看出年轻时底子不错。此刻,她嘴角含了一抹沧桑的笑,仿佛是在自嘲垂垂老矣,又仿佛是遭受过什么巨大的打击但努力恢复了过来,最终却还是留了难忘的疤。
刘姨看她,笑道:“你算身体好的啦,我瞧这繁星村就没得比你厉害的老人家。”
江n_ain_ai笑意加深了些,旧时的温婉全化作了现在的慈祥,也开起了玩笑:“我瞧整个繁星村就没人比你会说话。”
刘姨哈哈大笑,一身爽朗之气:“那我说的也是大实话。”
毛球似乎被她笑醒了,撑起眼皮探测了一波周边情况,见没有危险,又昏昏欲睡。
刘姨吃完一块哈密瓜,对江n_ain_ai讲起了附近的趣事:“前段时间老张家的儿子带媳妇儿回来了,你看过没?可漂亮了。”
江n_ain_ai点头:“是挺好看的,毛球那天傍晚还不回家,我就去找它了,正好瞧见了那小姑娘在外头拍照。”
刘姨道:“年轻人就喜欢拍照,上哪拍哪,吃饭也拍。去年冬天我们家煮火锅,小彤也是要拍照,不但手机掉里头去了,还折了我一锅吃的。”
小彤是刘姨的女儿,已经上大学了,寒暑假会回家待着。
刘姨讲这些j-i毛蒜皮,会配以丰富的表情和肢体动作,江n_ain_ai看了觉得很有趣。她笑着问:“你没有打她吧?”
刘姨闻言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带着两分不好意思:“我这脾气,一巴掌就呼她脑袋上了,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让人省心。”
江n_ain_ai道:“小彤这样可爱。”
“可爱?那哪是可爱,分明是迷糊,像她爸。我还记得她读四年级的时候,夏天走小路去上学,每次经过水塘都要去洗脚,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这不,把鞋给掉进去了,捞又捞不上来,只能光着脚去上课,还是她班主任打电话过来告诉我的,要我送鞋去,我当时气得呀,想让她光着脚回来。”刘姨记得清清楚楚,起先想起就来气,后来说着说着都笑了,“那条小路故事还挺多。那不是有个废弃的土地庙吗,我让她早上带一个j-i蛋在路上吃,她倒好,连着一个星期全埋进了土地面前的沙子里,这是跟她一起上学的小孩儿告诉我的。问她,她一边哭一边解释,说要期中考试了,想求土地保佑她考个好成绩,你说气不气人?”
江n_ain_ai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听久了刘姨说的趣事,那笑容少了一些沧桑,多了几分温和。她把毛球抱到身上,道:“小彤谈朋友了吗?”
刘姨“嗨”了一声,脸上染上一丝忧心,摇摇头,道:“她这么没心没肺,我都担心没人要她,到时候只能窝在家里当大姑娘。”
江n_ain_ai安慰她:“还早着呢,再说小彤这孩子人美心善,怎么可能没人要。”
刘姨仍是摇头:“她上回跟我说以后不想结婚,还搬出一套理来,什么只要自己过得开心有没有老公不重要,她才不想给别人做饭洗衣服之类,我都拿她没办法。”
江n_ain_ai拍了拍刘姨的肩膀,笑道:“年轻人的想法我们是摸不透了。”
“可不是。”刘姨道,“我也不想强迫她,以后的事现在也说不定。”
“嗯,往后看就知道了。”
江n_ain_ai一下一下抚摸毛球的背,柔软的毛发触感极好。毛球舒服地蹭了蹭江n_ain_ai的裤子,突然睁开眼从她腿上跳了下去,往院外跑。
速度太快,江n_ain_ai没抓住它:“诶?毛球这是去哪儿?”
江遇之在院外停好车,从车里提了两大袋东西往里走。
毛球迎面而来,“喵”了一声。
江遇之见它到自己跟前,蹭了下鞋子,又跟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往院门走,笑着吹了声口哨,道:“哟,傻猫还晓得来接我啊?”
“喵——”
19和平五
院外有些动静,江n_ain_ai起身去看猫,没料到江遇之出现在院门口。
“n_ain_ai。”江遇之绽开一个笑,快步走到樟树下。
江n_ain_ai惊讶:“遇宝?你怎么来啦?”
江遇之把手上提的袋子都放在木桌上,对着中年女人喊了一声“刘姨”,一边往袋子里翻东西,一边看着江n_ain_ai道:“想你就来了呗。”
江n_ain_ai回过神来,笑容满面,站在他旁边:“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呀?”
江遇之掏出一套包装精美的茶具,递给刘姨:“刘姨,这是给你的。”
刘姨摆手笑:“怎么我还有份了?”
“刘叔喜欢喝茶,你过年不还念叨着给他买吗,所以想来想去送这个最合适了,拿着吧。”江遇之也笑,“你们对我n_ain_ai那么照顾,应该的。”
江n_ain_ai接过放进刘姨手里,往下按了一下,不容拒绝地道:“拿着。”
刘姨便不再客气,要江遇之把碟子里最后一块哈密瓜吃完,江遇之照做,她便起身,拿起碟子,笑着道:“你们祖孙聊着吧,我就先回去了。”
“刘姨再见。”
江n_ain_ai让江遇之坐在旁边:“是不是刘姨给你打电话了?”
江遇之“啧”了一声:“我n_ain_ai就是聪明。”
江n_ain_ai被他逗笑,仿佛瞬间年轻了很多:“压根没什么问题,哪里需要你来一趟?”
刘姨早上又给他打过一次电话,说老人家睡了一觉,身体已经恢复如常了,叫他忙自己的事儿,干脆别过来了,江遇之没答应。此刻看n_ain_ai心情明显很好的样子,他觉得这趟来得很值:“我来看看你,顺便躲几天工作。”
江n_ain_ai一听他要在这儿待几天,心里高兴,道:“那n_ain_ai给你做好吃的,你在这儿每天睡到自然醒,不用管那些事。”
江遇之点头说了好,又道:“n_ain_ai,不是我吹牛皮,我最近厨艺见长,你也尝尝我做的。”
江遇之的口吻在无意间掺了一点孩童邀宠的幼稚,江n_ain_ai听了很受用:“好好好。”
毛球在两人脚边不断走动,时不时“喵”一声,也像是参与了对话似的。
江n_ain_ai看着觉得好笑,想起刘姨的话,便道:“毛球是真机灵,它知道你来了还特意去接你进门。”
“冲这傻猫接我,我明天给他钓条鱼吃。”江遇之在种着樟树的花坛里捡了一片绿叶子,一边用它逗毛球,一边道。
江n_ain_ai看毛球不停地转着脑袋躲叶子,也没有出手相帮,只道:“你总傻猫傻猫地叫它,它反而围着你转,清宝笑嘻嘻地喊名字,它却理也不理,真不知在想什么。”
“n_ain_ai,这叫异x_ing相吸,同x_ing相斥。”江遇之笑,又拿了一片叶子,双手混合出击,毛球往左撤,他上左手,毛球往右,他就上右手。
江n_ain_ai在旁边看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
过了一会儿,江遇之伸长右腿,从裤兜拿出手机,调到相机,递给江n_ain_ai:“n_ain_ai帮我拍张照。”
江n_ain_ai拿过去,把镜头正对着江遇之,歪着头问道:“是按中间吧?”
江遇之弯腰去抱猫:“是,等会儿哈。诶,这猫还挺重。”
他把毛球放在腿上,双手轻轻挤着毛球的大脸,挤出一个爱心的形状,毛球眼鼻嘴被迫皱在一起。
江n_ain_ai无语了一阵,江遇之把脸凑到毛球旁边,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n_ain_ai!”
屏幕一闪,江n_ain_ai把手机伸过去,道:“好了,你看看。”
江遇之确认了照片还不错之后才放开毛球,毛球原地愣了几秒,从地上跳到桌上,然后迅速爬到树枝上去了。
两个人凑在一起看照片,江n_ain_ai如实评价道:“毛球的脸被你挤成一团,真是太丑了。”
江遇之轻笑两声,把手机调成自拍模式:“你也跟我照两张。”
江n_ain_ai看过照片,笑:“行啦,你先一个人待会儿,我去做饭。”
“好。”
江n_ain_ai便提着桌上的袋子进了房。
江遇之把刚才那张人和猫的合照发给了方海粟。照片往前是昨天晚上的聊天:
“我江汉三出差回来了,被子还没睡热,明天又要跑老家了。”
“夏天不需要热被子。”
“那就是一个夸张呀粟粟,不要把重点放那儿,话说你不好奇我回老家干嘛吗?”
“干嘛?”
“你这问得太没诚意了,重来?”
“不说我睡觉去了。”
“n_ain_ai晕了一分钟,我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