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穆子怀皱着眉,手放在眉间抬眼看了一眼没有一片乌云,晴朗得过分的天空。
任丹枫扭着粗壮的腰身也钻了出来,穆子怀动了动腿,离他身上的热气远一些。最后下来的是一身清爽的敏清王爷。
蓟县县令陈县令早已出了衙门候在门口,也许是本来就长的苦大仇深,也或许是几个月下来为旱灾掏心掏肺所致,脸色蜡黄,眼尾下垂看着一脸倒霉相,身材也瘦小得很,府尹的官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走起路来挂风。
此时看见五皇子敏清王爷下车,脸上的愁苦更是加深了一份,穆子怀以为他下一瞬就要哭出来的时候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王爷,下官有罪,下官有罪啊。”
皇甫云华刚下了马车,感觉外面的温度比马车里还要高,还没看清楚外面的事物,就感觉一个人影扑了过来,紧接着自己的腿就被人抱住了。
在这个恨不得别人离自己能有多远有多远的时候,这个人身上带着的热气一阵一阵往他身上打,直热得他高高皱起了眉,双腿像被放在了火炉上,热烘烘的难受。
“陈县令你快起来吧,先带我们进去。”皇甫云华学着穆子怀的样子抬手在额头前遮阳,语调懒散的说道。
“是是是,王爷请跟我来。”
陈县令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官袍上沾了灰尘也顾不上拍,引着皇甫云华往府衙里走。
府衙的后面就是陈县令的官邸,穿过同样冷情的大堂,一个老妇迎了过来,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衣服,身材有些发胖,笑容满面。
“参见王爷。”趴在地上磕了头,敏清王点头起身后又凑到了陈县令的身边。
“王爷,这是贱内,不识礼数,还请王爷海涵。”
陈县令的话刚说完,陈氏便连忙抢着开口:“王爷,民妇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对于自己夫人不识大体的出言打断,陈县令略有不满,皱着眉拍了拍她胖乎乎的手背,转头对王爷再次问道:“王爷,一路上辛苦了,先用饭解解乏吧。”
皇甫云华点点头,只要不来挤着他,一切好说。
陈县令准备好饭菜就放在敞开门纳凉的饭厅里,这么热的天也不怕菜凉了。两三碟干巴巴的小菜,还有一盘看上去还算爽口的咸菜,再加上几碗寡淡的白粥。
穆子怀一行人吃了五天内的干粮,虽然这些菜色实在不如意,但从路上的所见所闻也感觉到了这里旱情的严峻,此时也没有多加挑剔,就着咸菜也吃了不少。
陈氏只吃了小半碗就不吃了,愁眉苦脸的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人。看到任丹枫粗壮的体格又去加了一碗饭,感觉就快哭了。
“老爷。”陈氏压低了声音,凑在自家老爷耳边。“不是说他们都是从京城里来的吗?怎么这么能吃啊?难道京城里过得比我们还苦?”
陈县令白了夫人一眼,“别乱说,快去再盛点粥过来。”
“没啦,米缸都被他们吃空了。”陈氏鼓着脸,回想起厨房里那个空荡荡的米缸,忍不住黯然神伤。
陈县令急了,王爷大老远来赈灾,他竟然连一顿饱饭都没有。皇上宅心仁厚,原谅他治民不当,没有摘他的乌纱帽,还把心爱的五皇子派来帮忙,没想到自己竟然连碗白粥都拿不出来。
一想到这里,陈县令悲从中来,差点当场下跪自我检讨。
正在他认真思考此举的可行x_ing的时候王爷放下了碗筷。
“陈县令,你先同本王说说,现在旱灾到底怎么样了?”
正事一提,陈县令表情严肃起来。
“王爷,蓟县处于宁河下游,从很早开始就水量充沛,还算丰饶富庶,可是这都半年多没下过雨了,本来这也不会造成太多影响。可是不知怎么地,从开春以来,宁河的水位就不断下降,这没几天,宽阔的宁河竟全干了,一点水都不剩啊。田里的作物和百姓用水都是取自宁河,这宁河一出了事,没几日,稻田都干涸了。又等了几个月,老天爷不下雨,作物大多都死了,就连野Cao都被晒死了啊。家里有钱有人的,都搬出了蓟县,现在县里的都是些老弱妇孺。下官管治不当,以致百姓落入如此困境,是下官的错,还请王爷责罚。”
说着说着,陈县令又跪在了地上,准备扑在皇甫云华脚边忏悔,被扑了个空,只得低着头匍匐在地上。
敏清王爷点点头,扫了一眼还在坚持不懈喝粥的任丹枫和吃完饭正不知看着那里发呆的穆子怀,顿时感觉自己这个王爷当得有些累。明明带这两个人来就是为自己出谟划策的,没想到一个忙着吃,一个忙着神游。
叹了口气,皇甫云华认命的开口问道:“陈县令可知道为何宁河会在短短几天内干涸?”
“宁河是从天山上引下来的冰水,向来都是水量充足,这次突然干涸下官也派人沿路去看过。循着河堤一直走到了蓟县境外的死人荒漠,就在也没人敢继续前进,只知道那宁河的水进了死人荒漠,出来就没了。”
“死人荒漠?”终于把最后一碗粥吞下肚的任丹枫抹抹嘴,翻出画有王晨一墨宝的折扇呼呼扇了两下,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正事上。
“死人荒漠,这附近几个县的人都知道,但是谁也不敢进去,穿过荒漠就是天山,宁河就是从那边流过来的。传说这个荒漠只有进没有出,里面住的都是骇人的怪物,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稍不注意就会死在那里,从来没有一个人从里面出来过。曾经有一个人走了进去,至今都没有回来。”
“会不会是从另一边出去了你们没有发现?”穆子怀开口问道。
“不可能。”陈县令想也不想的摇摇头,“天山那边也没有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
“那会不会是从其他地方出去了?”任丹枫猜测道。
“这也不可能。”陈县令摇摇头,“死人荒漠西边是悬崖峭壁,连最敏捷的猿猴都上不去,更别提人了。东边是大海,也是出不去的。”
所有的可能都被否决,三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那人呐,就是死在了里面。”一直沉默的陈氏瞪大了眼睛,说了一个小道消息:“有一次这里刮北风,大风吹了三天三夜,早上有人出门,看到广场的杆子上挂着一件衣服。在场有人认出来了,那件衣服就是当时走进死人荒漠的人身上穿的衣服。”
吃过了饭,路上劳累了这么多天,皇甫云华也不急着马上开始视察,决定先休息一晚上,明早亲自去宁河看看。
夜幕降临,陈县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房间不够。
☆、第28章 同床共枕
皇甫云华带来的人只有任丹枫和穆子怀,但是还要加上一同跟来的五个新任官员,七八个侍卫,住房瞬间成为最大的问题。
愁眉苦脸的陈县令从准备回娘家的夫人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跪在地上想要以死谢罪,皇上将他的皇子送到这里,自己却让他连住的房间都没有。
侍卫可以睡在柴房,实在不行客厅也可以将就。五个官员加上王爷三人组,还有房子的主人陈县令,一共九个人。整个知县的官邸算上书房也只有四个房间。
只有一个办法,两个人同住一屋,同睡一床。
这个结论一说出来,陈县令就开始哀嚎着对不起皇上,对不起王爷,以死谢罪都不能挽回他的过错。
在场没一个人理他,皇甫云华作为在场最大的一个官,大刀阔斧的为自己开后门。
五个官员住两个房间,剩下的两个房间给王爷三人组和正在抹眼泪的陈县令。
五个新任官员也不是娇身惯养的人,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一番后迅速回房,生怕再有人来挤房间。
剩下的四人大眼瞪小眼。
皇甫云华觉得如果自己独住一间房会不会有些不妥,那方苦大仇深的陈县令已经忏悔起来:“下官卑微,不敢和王爷同住,若是再同床而眠,恐折煞了下官啊。下官对不起皇上,对不起王爷啊!”
皇甫云华到嘴边的话又被吞回去,将眼前三人仔细打量了一遍。
“子怀,你同本王住,丹枫你就与陈县令同住一屋。”任丹枫虎背熊腰,两个人若是睡在一起,不被挤死也会被热死。
此话一出,陈县令脸色一亮,放心了,二话不说拉着高壮的任丹枫转身就走。除了前厅之后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屁股。
听说王爷喜欢男色,夫人,你放心吧,为夫的后\庭保住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穆子怀感觉自己肯定是出门前没烧香,不然为什么好不容易能沾床了却摊上个这种事。
其他人不一会儿就跑的没影,穆子怀不死心的往黑漆漆的庭院里看了又看,直到王爷再开金口。
“走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