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不难解决。”穆子怀一直听着几个人的对话,本来一头雾水,脑中空空,此时突然听到李纪李大人的问题,终于搭上了线,脑中所想脱口而出。
声音不大,刚好在安静的时候响起,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我......小人有一些想法。”穆子怀吞了吞口水,悄悄看了似笑非笑的王爷一眼,刚好和他的视线相撞,扭过头继续说道。
“这段时间朝廷刚好在征兵,那些还未上过战场,还在训练的新兵就是最好的人选。既开凿了水渠赈灾,又能训练新兵。再者说,朝廷本来也是要给这些新兵发饷银和拨粮的,只要稍微将它们的军饷上调一部分,我想新兵们会很愿意来的。”
穆子怀一口气将心中所想道出,眼前几个人的表情各有不同,李纪有些颇不是滋味,任丹枫和王爷都看着自己,带着微微刮目相看?的颜色。
“子怀的主意甚好。”皇甫云华笑了,桃花眼看着穆子怀,看得他脸色有些不自在了,才看向李纪等人。“此时就先这么定了,今晚我变上书朝廷,请兵赈灾。”
穆子怀吐出一口气,一阵风携着热浪扑过来,打得他出了一身汗,抬头一看,正好看到李纪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不禁疑惑的左右看了看,发现他看的正是自己,穆子怀不知为何,还是忍不住挺直了背脊,快走了两步跟上王爷的脚步。
李纪的目光一直落在背上,让他有些不适,穆子怀凭自在这大热天生出一丝凉意,悄悄往靠山身边靠了靠。
热得闹心的天气,这么大一个热源体靠近,靠山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这次终于抱对了大腿,穆子怀心情愉快的想着。挤在王爷身边,感觉背后的目光消失,心放了下来。
挪着脚步正要从王爷身边离开,却突然感觉自己的手心被人轻轻捏了一下。
穆子怀像被人调戏了一样炸毛了,心猛地一跳,手迅速收回,瞪着眼睛看着身边的人。
刚才王爷是想牵手吗?王爷是想牵他的手吗?
不是吧?应该是走路不小心碰到了,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那明明就是牵手的动作啊......
穆子怀木着脸,心里惊涛骇浪,看了王爷一眼,一双桃花眼笑得灿烂勾人。
王爷又戏弄他!
意识到这一点,穆子怀挤回任丹枫身边,可是相比较穿着冰蚕丝制成的衣服的王爷,任丹枫整个人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炉。
穆子怀顿时感觉更热了,受不了热只好再次挪开,这一动就碰到了旁边的陈县令。
“穆先生精力真足啊,年轻好啊,不想我老人家,干什么都慢腾腾的,我家夫人都受不了我。”陈县令看了穆子怀一眼,笑着搭起话来。
穆子怀干笑了两声,拍着后腰。“有点不舒服,多跑跑伸展一下。”
“哦。”陈县令目光划过他的后腰,又移到穆子怀笑得有些不自然的脸上,语重心长道:“嗯,次数多了是会难受。”
☆、第30章 饭量惊人
次数?什么次数?
穆子怀歪着头,心里疑惑,正想问,却看到县令衙门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马车边上靠着几个人,戴着帽子,灰头土脸,蔫蔫的等着人。
看到有人走了过来,都站了起来,有几个穿着贵气的人还迎了过来。
“陈大人,我们是来接几位大人上任的。”
为首的是一个束着头发的中年男子,留着短短的胡须,许是实在怕热,身上只穿了一件外衫却也热得满头大汗,拱着手和陈县令说话,语气中透着急切。
穆子怀将那些马车看了一遍,刚好五辆,确实地方衙门是来接李纪五人上任的。
陈县令也连忙拱了拱手,先转身对着皇甫云华介绍:“王爷,这位就是隔壁峒县的师爷。”
皇甫云华点点头,那人马上跪下行了礼,身后的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既然是来接人的就快些动作吧,还是先吃了饭再......现在就出发吧。”本来想让人吃了饭再走,却突然想起现在县令府邸里早已经没有米面了,只好改口赶人。
五辆马车,每辆马车都两个小厮伺候,此时这十个人心中免不了有些不满,他们从早上天不亮便出发,中午才到这里,一顿饭都没吃竟然又要回去。
这些小厮都是干的苦力活,要不是自家妻儿和在上老母亲不走,他们也不会留在这个破地方。心里想的也直,黝黑疲倦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不满,但碍于对方的身份没有说话。
为官多年的众人岂会看不出来,但敏清王毕竟是王爷,是皇子,绝没有示弱的道理,任丹枫便笑着站了出来。
“几位兄弟,这回去还需要些时间,若是不早些出发,恐怕天黑了都到不了。这些是王爷为你们准备的,快快带你们大人回府吧,不能再耽搁了。”说着手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为首的师爷。
这一席话加上粗狂的嗓音和同样粗狂的长相瞬间拉近了和那些小厮的距离。
师爷接过荷包,一边对着皇甫云华弯下了腰,手上下拱了拱,眉开眼笑。“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小人这就带大人们回府。”
五辆马车载着五名表情不一的官员离开,人走得远了穆子怀才小声问身边的任丹枫:“任兄,这隔壁峒县县令是否就是那个置百姓于水火之中,携家带口逃离峒县的人?”
任丹枫点点头。“正是。”
穆子怀撇撇嘴,他向来是最看不惯这种人,忍不住道:“县令如此,难道这师爷......”话没说完穆子怀就闭了嘴,有些事情大家自己知道就好,也只有此时无外人在场,他才会坦率的说出心中所想。
人已经走入衙门大门的皇甫云华听见他们的对话,旋过身子笑问:“子怀可知这次峒县新任的官员是谁?”
穆子怀歪歪头,面露疑惑。
皇甫云华笑得有几分得意,亲自点惑:“正是李纪李大人。”
“李大人!”穆子怀瞪大了眼睛,响起刚才李纪一心想着修水渠赈灾的样子,只感觉这人恐是没有真想要帮忙的意思,凭他提出的办法,能不能成功赈灾不说,恐怕没个四五年是回不了京城的。看王爷满是兴趣的表情,难不成这李纪和峒县之间还有什么弯弯道道?
“子怀你有所不知。”王爷已经开始向衙门后院走去,任丹枫只好开口解释道:“李纪李大人考了五年科举一共花费了多少白银,当初与他同窗的学生都玩笑说,若是让李纪金榜题名,要拿多少年的俸禄才能将花出去的钱填满。你可知李大人如何答的?”
“如何答的?”
“李大人说,不消多久,半年即可。”
穆子怀咋舌,普通县令每月的俸禄也才四两纹银,要想在半年内将之前五年的花费都填回来,只有一种方法。
贪。
可是问题来了。李纪刚刚考上科举便被拍到这等穷乡僻壤,连人都见不到,哪里来的银子让他贪,只能剥削手下的人,而刚才那个师爷......
等穆子怀想通这一点,敏清王爷早已经进了后院的前厅。
当天晚上,皇甫云华便上书朝廷,说明情况后,希望朝廷能将新兵派至宁河灾区,好早日帮助宁河附近的县城恢复以前的繁华。
第二天一早,奏折被快马加鞭送上京城。
正午,天气热得可怕,穆子怀只穿一件薄衫,手里拿着蒲扇,姿势有些不雅的大力扇着风。左边的任丹枫此时早已抛弃了文人儒士的风度,上衣领口大开,一把扇子扇得呼呼作响。再往左是坚持穿着厚重官袍的陈县令,不过他可能被那身衣服热得不轻,不顾上座的王爷,瘫坐在椅子上,气若游丝。
只有皇甫云华气定神闲,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桌面,奏折已经送过去三天了,理应早就到了京城才对,为何迟迟没有回信?
难道是被父皇驳了回来?
耐着x_ing子又等了两天,送出去的奏折还是杳无音讯,倒是传来了另一个消息。
难民反了。
蓟县今天一早突然涌入了大量逃荒的难民,看到空置的房子就往里闯,街上横七竖八的睡着好些人,全都是些老弱妇孺,但其中也不乏年轻体壮之流。
傍晚,出去探消息的陈县令灰头土脸的回来了,本来的长得苦大仇深,现在脸上笼罩着散不开的乌云,恐怕随时会哭出声来。身上的官袍都沾着灰,出门时束得好好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那些都是从峒县和其他县逃难过来的。”一进门,陈县令先抹了抹脸上的灰尘,开口便道:“虽说都是些老人孩子,我这一出去还没开口呢,就被打了,什么石头啊,破布啊,抓着什么扔什么。”
“被李纪他们赶出来的?”穆子怀上前帮忙整理衣服,一边问。
陈县令叹了口气,没说话,但大家都知道意思,不大的客厅里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