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早挂上枝头的石榴花苞开放时天就热起来了,凉棚上的枝蔓越发茂密。在这夏意蔓延的时节,人们盼望的五一长假到了。
广宇的员工福利很好,其中包括每年两次公费旅行。高层领导自然少有参加,他们有更好的假期安排。周云阳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可往年领队的刘恒前不久喜得千金,刘太太正在做月子,刘恒不便远行,于是领队的差事就落在了周云阳身上。当然并不是真要他cao心这些人食宿乘车等琐事,旅程是提前制定好的,后勤有专人负责,他只要以一个代表x_ing的身份游玩几天就好。
京城的机场不管什么时候都人来人往,候机的闲暇里,几个广宇的女职员凑在一起低声谈笑,话题人物就是坐在边缘看书的周云阳。青年相貌出挑,处事得体,身上没有富家子弟的坏毛病,这样洁身自好的青年才俊,虽是庶出也有大把人倾心。
一个年轻的女职员忽然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压着声音道:“快看快看,那两个帅哥好像是一对儿。”
其余几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才下机的旅客里,一个长相清俊身材颀长的黑衣青年单手拖着箱子一手牵着身旁的人徐徐而行,从面相来看,青年要比被他牵着手的人年长一点,说起话来却带着几分撒娇意味:“飞机餐真难吃,我都没吃饱,我想吃糖卷果和豌豆黄。”
“我看你是嘴馋。”嘈杂的候机大厅里,这道如玉石般温润的嗓音并不突兀,却引得不远处的周云阳倏地抬起了头。
视线在熙熙攘攘得旅客中寻觅半晌,最终落在一个少年人身上,仅仅是一个侧影而已,周云阳却神摇魄荡,他将书一扔,起身追了过去,跑动中不顾场合的高声呼喊:“宝宝!宝宝---!”
人们纷纷看向奔跑喊叫的周云阳,还当这人在唤走散的孩子,直到他喊出“云溪”这个名字,即将走出候机大厅的叶涛和顾九清才慢下脚步循声张望。
“真是冤家路窄!”顾九清一眼看去便寒了脸,拉起还未反应过来的叶涛的说,“别理他,快走。”
叶涛倒是想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周云阳像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的冲散了一支才下机的旅行团,不等叶涛加快脚步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宝宝,真的是你!”周云阳把叶涛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激动的又哭又笑,语无伦次,“你没死,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
“放开他!”顾九清伸手去拉叶涛,因为担心伤到叶涛,所以没敢用蛮力,结果没能拉动。他有些恼火,抬脚踹了过去,正踹在周云阳的膝盖上。
周云阳膝头一软,险些带着叶涛扑在地上。顾九清趁机拉回叶涛,见周云阳跄踉了两下没倒,还宝宝宝宝的要拉叶涛,于是又补了一脚,终于把人踹倒了。
叶涛知道他的身手,担心他把人打坏了引来警察,忙拉着他离开了。
“他当演电影呢?又哭又叫的,丢死人了,害的咱们都跟着丢人。”顾九清沉着脸靠在车窗上,先前的好心情全被周云阳搅合没了。
离开京城近两年,才下飞机就遇上了周家人,叶涛也有些郁闷,不过当家长的还是习惯x_ing的先去安抚顾九清,边说着宽心的话边顺抚他的脊背。
虽然那里没有油亮顺滑的猫毛,但是被安抚的人还是放松了脊背,嫣红的嘴唇微微一张,溢出一声轻轻的叫声:“喵~”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们,就见顾九清明显的愣了下,然后有些嗔怪的觑了叶涛一眼。
叶涛面无表情的回视司机:“师傅,麻烦您开快点。”
路上叶涛又给罗东打了个电话,这回倒是没关机,可等了好一会儿那边都没人接,终究还是没能打通。
回京之前叶涛就联系过罗东,但因为失联太久,谁也不知道对方的近况和安排,电话没能打通,过后叶涛又打到了他家里,被阿姨告知罗东带着女儿出国旅行了,要假期结束才回来。
顾九清扭头看着紧追不舍的车子,先是皱眉,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嫣红的唇角勾起个意味不明的笑弧。
叶涛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这里不行,他的车太快了,下了高速再说。”
顾九清不甘不愿的收回手,抱着手臂忍耐,终于到了高速路口,他近乎迫不及待的扬起手,“啪”的打了个响指。
从机场追出来的商务车在起落杆前熄火了,无论如何都发动不起来。周云阳心急如焚的冲下车,可惜终究比不过车速,最终眼睁睁的看着出租车扬长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云阳的遭遇告诉我们,不要一激动就认错人,更不要抱着认错的人演琼瑶剧,不然很可能被踹断腿!
PS:四岁的小侄子来我家过暑假了,我要带孩子,近期更新会比较少,所以连夜码了这一章,猛虎跪地式求谅解。
第177章 当面对质
长假期间来京城的游客很多,当地人则乐得往外跑,一来一往的两批人将这座城市的马路塞得满满当当。
与侄子相继出门的周子骞用了往常两倍的时间才抵达他休假的地方,并不是城外的度假屋,而是将台路上的一处住宅区。
周子骞停好车,提着来时路上购买的食材进了老旧的单元楼,看上去就像一位外出回来的普通业主。
半年前他从一对夫妻手里购得了这套与叶家相邻的小两居,旧屋易主之后被重新装修过,整体风格简单素雅,墙壁和窗帘是具有家庭气息的暖色调,所有的日常用品都是两份,连衣柜里的衣服都是两个人的尺码。如果忽略空气中的冷清,这里就像一对同x_ing伴侣的温馨小家。
周子骞闲暇时会来小住几天,罗东当他贼心不死,来这里是为守株待兔,每每遇见他都要冷嘲热讽。其实他只是心里空虚,那种空虚感让他对身边的人与事兴致索然,看似优越充盈的生活只是一个空壳子。如果任由这种犹如附骨之疽的空虚感肆意侵袭,什么也不去做,他可能会在看不到尽头的等待里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周子骞把钥匙放在玄关柜上,提着东西进了厨房,将食材放进冰箱,回卧室换了身衣服,然后习惯而熟练的打扫房间。他不喜欢外人踏足这里,总是独来独往,钟点工都没请一个,打扫做饭这类琐事不会让他不耐烦,反而能从中获得一点平静。
有时候做着家务,他会不由自主的想象,如果他没有因为怨恨不甘去夺取那些身外之物,如果他和叶涛之间从未有过利用和欺骗,那么他们现在应该过着这种柴米油盐的平淡生活吧?
周子骞把洗完的毛巾拿到阳台晾晒,忽然听到楼道里响起了敲门声。这种老式的单元楼一层只有两户,被敲响的不是他的房门,就只能是对面的叶家了。
空置近五年的房子,大门早已落满了灰尘,推销员见了都不会去敲,哪里会有访客?可叩门声却一声比一声重,非要把门敲开不可般执着。
周子骞开门查看,就见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拍着叶家大门。听到身后有响动,那人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叔侄俩四目相对,全都怔了怔。
没容得周子骞开口询问侄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周云阳就扑了过来,两手抓住他的衣襟逼问:“说,你让杨子他们四处找的人时候,找的是到底是谁?!你他妈给我说实话!”
叶涛刚失踪的时候,周子骞为了找他差点掘地三尺,虽说被派出的人不会多嘴,可周家人没有心聋目盲之辈,周云阳也不是那个例外。
要不是因为叔父早已把云溪去世的种种证明摆在他面前了;要不是因为把云溪自杀获救之后的种种转变看在眼里,他怎么会轻易的相信借尸还魂这种事?又怎么会在叔父找人时心存怀疑却没有当面对质?
周子骞没有为侄子的反常和冒犯动怒,他看着异常激动的青年,心念百转却不动声色:“这个时间你应该在飞机上,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别管!我就问你,你当初找的是云溪还是叶涛?”
云溪过世的缘由始末,周子骞早就告诉侄子了,不想再做没有意义的重复,他卸掉抓着自己衣襟的手,道:“我知道你为云溪的事后悔,也很不甘心,可你查过叶涛的底细,也来这儿证实过,正因为实在查不出纰漏你才搬回家住。你已经搬回去快一年了,为什么现在又来怀疑我在骗你?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暼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才继续道,“还是你遇到什么人了?”因为这第二种可能x_ing,已经很久没有为什么事紧张过的周子骞心里怦怦直跳,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周云阳,眼底隐隐的涌动着一种难以言描的情绪,“你遇到叶涛了对吗?在哪儿遇到的?”
“他不是叶涛!”周云阳近乎声色俱厉的反驳,话说的无比肯定。
可如果真的如此肯定,他何必这种神情?又怎么会来这里找人?
“你真的遇到叶涛了!是在机场吗?他回来了?你跟着他找到这儿来的?”
“他不是叶涛!从来没有叶涛这个人,都是你编出来的,你一直在骗我!”周云阳被激怒了,那副狂躁的模样就像要杀人一样。
周子骞不再和他纠缠,绕过他阔步走到叶家门前,可不等抬手叫门就看到了很久之前就塞在把手里间的广告传单。
从侄子的反应来看,周子骞几乎可以肯定叶涛回来了,可是叶涛并没回家,是从罗东那里听说自己买下了隔壁的房子,不想和他碰面,所以在别处落脚了吗?
不对,就算他不怕碰见自己,罗东也不会让他回来,更不会让他去住酒店。
想到这里,周子骞立即回了自己的住处,抓起车钥匙就快步下楼了,门都没顾得关。
周云阳怔了怔,意识到小叔很可能想到那人去了哪里,紧忙追了上去。
叔侄俩没在争论什么,楼道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就像他们此刻的心情一样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