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骞不知道荔枝已经不新鲜了,低着头慢慢剥着那层不复红润的果壳,动作笨拙而认真。
叶涛以为这人终于有饥饿感了,试探x_ing的问:“你想吃?”
周子骞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把那个剥的汁水淋漓的荔枝递给了叶涛。
时间或许是治愈伤痛的良药,却无法抹杀深植心底甚至在灵魂上打下标记的人与事。即便灵魂残缺不全,他也还记得,那一年夏天,他剥了荔枝给嗜甜却不能贪嘴的人吃,那人回了他一个笑,那个笑容清清浅浅,却比昙花初绽还令人移不开眼。于是不知不觉就陷进去了,越陷越深,直至无法自拔。
叶涛怔了须臾,叹口气,接过颗荔枝道:“这个不能吃了。”
周子骞呆呆的不作声,叶涛把那颗剥的乱七八糟的剩荔枝扔进垃圾桶,牵着他去洗手。
周总怕是把那颗荔枝当成了自己的心,叶涛把他的心当垃圾扔了,他难过了,而他那缺斤短两的魂魄拿不出掩饰情绪的自制力,于是那些伤心就慢悠悠的浮现出来了。
给他洗完手,叶涛抬起头来时,就见面前的人红了眼角,受了委屈的小孩儿似的。
叶涛:“……你哭我也不会把它捡回来吃了。”
周子骞眼睛越来越红,蔓延到整个眼眶,最后终于哭了。
叶涛面无表情,内心无语言表,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应该比较接近于,不小心踩了鳄鱼的尾巴,鳄鱼没有一口咬死他,只是望着他哭,泪流两行想用小短爪儿抹掉,偏偏还够不到,于是哭的更无助了。
随后不久,顾九清接到了叶涛的电话,叫他带两斤荔枝回去。
顾九清疑道:“你不是嗓子疼吗?我给你买别的吧,荔枝吃多了上火。”
“买吧,不吃更上火。”他家喜怒不惊的叶叔叔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虽然很轻,却给人一种他是辣么无力的无力感。
叶涛挂了电话,又抽了两张纸巾给周子骞擦眼泪:“别哭了,一会儿就买回来了,你剥多少我吃多少。”
刘恒给周叔打完电话,坐在一边看叶涛哄自己老板,他很想为老板不再全无反应欣喜,可怎么看都是更让人糟心的转变。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可能还有一更,擦,我算豁出去了。
第197章 各有各难
接到刘恒的电话之后,周叔满心都是如果没有及时找到周子骞如何如何,越想越觉心惊后怕,挂了电话就去找袁老了。
袁老是个怪老头儿,明明在业内声望极高,总有一帮非富即贵的主雇争相邀请,老爷子虽不争名逐利,却也绝非缺钱的主儿,可出门在外就跟打游飞一样,逮哪儿住哪儿,多粗陋的地儿他老人家都住的怡然自得。
昨天上午,周叔跟随袁老离开上一个落脚点---一家连卡都不能刷的小招待所,辗转到了这里---袁老的道友的弟弟的农家院。
袁老正与道友下棋,两个年过的八十的老头儿坐在院子里头,支开一张小折叠桌,一人一把小马扎,杀的难解难分。
袁老暼了一眼匆匆而来的周叔,招手道:“来的正好,快帮我看看,我要输了。”
怪老头儿的道友也是个怪老头儿,看似仙风道骨,其实脾气秉x_ing还不如袁老,话里话外骂袁老老不修。
“有本事你也搬救兵,我准不说你赖皮。”袁老跟小孩儿似的,耍赖耍的坦然无愧,还颇有些得意,“周贤,愣着干嘛?快帮我看看。”
周叔琢磨着要是不帮他赢了这盘棋,他肯定要不高兴的,他不高兴回京的事儿就更没指望了,于是全力以赴的帮着支招儿。
下棋,尤其是象棋,周叔是高手,前两天为了哄袁老开心才屡屡败北,现在火力全开,简直就是一人形贪吃蛇。
局面峰回路转,道友节节败退,眼看大势已去,道友沉了脸:“赢了又怎么样?你胜之不武!”
袁老呵呵的笑:“赢了就是赢了,我管他武不武的。”
道友把棋一扔,哼道:“我不让你赢,我不玩儿了!”
袁老头儿不乐意了:“你怎么耍赖皮?”
道友嗤之以鼻:“你还说我赖皮?怎么不说说你自己?”
俩老头儿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半天嘴,最后道友吵输了,败兴而去。
袁老神清气爽,再瞧周叔,已经心力交瘁到快心梗了,终于大发慈悲的示意:“有事儿就说吧。”
周叔忙把心脏病压后,将京城那头儿出的岔子说给他听,怕他老人家不当回事儿,言辞适当的夸大了一点。
“周贤啊,你到底信我还是不信?如果信我,你就踏实等着,别跟火上房似的,如果不信,你跟我这儿耗着不是瞎耽误工夫吗?麻利儿另请高明吧。”袁老眯缝着小眼睛看周叔,那神情竟比扔下家里一摊子事儿陪他老人家游山玩水的周叔还显无奈。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周叔找到袁老的当天,袁老就给周子骞占了一卦,卦象是因祸得福的卦象,确实不用急,而且急与不急一般无二。可周叔关心则乱,把袁老当救命稻Cao,却又听不进去袁老的劝解,成天三催四请的让他回京,弄得老爷子很无奈。
“我信,要是不信我何必留在这儿叨扰您?可是,那头儿真不能再拖了,昨晚是运气好,及时找到他了,要是没找到呢?要是再晚一步呢?那不就出大事儿了吗?”周叔实在等不下去了,现在恨不得给老爷子打包投递回去,发最快的航空件。
俩人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半晌,袁老道了声也罢,端起小盖碗回了房间。
周叔一听有门儿,紧忙跟了上去,却见老爷子搁下茶碗,找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快晌午的时候,刘恒接到了周叔的电话。折腾到最后,周叔还是没有请动袁老,白白按捺着满腹焦急给人当了几天陪游。
“请不动这老爷子,他把二少爷的事儿交给他徒弟廖书平了。我刚才发给你的手机号就是廖书平的,他现在在羊城办事儿,这几天回京城,具体什么时候还说不准。你催着点,争取让他尽早回去。”给八十岁还健步如飞的老爷子当陪游不是件轻松的事儿,也是一小老头儿的周叔被折腾的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哦,对了,廖书平是胎里素,一点荤腥不沾,准备饭菜要全素斋。”
“这个廖先生信得过吗?”刘恒的态度和周叔刚被告知,师傅不出山,小徒弟代劳时一样。
“请来试试吧,不成我再想办法。”因为不是很信任徒弟,所以周叔暂时不回京,想着徒弟万一搞不定,他绑也要把师傅绑回去。
刘恒只得先联系徒弟,谁知道人家还挺忙,要下周才回京。刘恒好说歹说,人家才挺为难的应允,手头上的事儿告一段落就立即回京。
刘恒挂了电话,跟叶涛说了说大致情况,末了道:“这两天还得麻烦你照看周总。”
刘恒其实挺过意不去的,要不是周子骞只认叶涛一个,谁都不好使,他就不这么死皮赖脸的麻烦人家了。
叶涛正哄着周子骞抬手,好帮他把睡衣的袖子卷起来,闻言“嗯”了一声,头都没顾得抬。
“我下午还有个会,就不多耽搁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刘恒穿着刚从烘干筒里扒拉出来的衣裤,就像裹了层包子皮在身上,就那么匆匆忙忙的回去了。
“办点事儿真费劲,磨蹭好几天,就磨来一个‘学徒工’,还归期不定。”顾九清说着话从周子骞手边的冰碗里拈了颗剥好的荔枝。
周子骞慢了至少一个八拍才后知后觉的看向荔枝消失的方向。
顾九清已经把果r_ou_咽下去了,荔枝核在舌尖上转悠了一圈,“噗”地吐了出来,九爷吊着眼梢儿回视:“看什么看?我没嫌弃你剥的乱七八糟你就该说谢谢,明白吗?”
叶涛无奈道:“别招他,一会儿又哭了。”
顾九清不以为意:“哭就哭呗,反正丢人的是他。”
“你就坏吧。”叶涛拨了下他的脑袋,把散放在茶几上的荔枝袋子收拾了一下,只留了了一小半,拎起其余的去了厨房。
钟点工在刷洗九爷“顺道”带回来的螃蟹,见叶涛进来,有点拿不定主意的问他:“都做了吗?一顿怕是吃不完。”
叶涛惦着那两大串足矣吃的人满嘴起燎泡的荔枝,看着水槽里挣扎的螃蟹大军,心里好笑:你还怪人家杨子买东西贪多,你也没少买啊,是不是也该给你个爱的么么抓?
顾九清瞄了瞄落单的周总,猫咪的天x_ing开始作祟。九爷玩的了高冷,耍的了傲娇,乖顺起来小猫咪,欠起来也很小猫咪。
叶涛再从厨房回来的时候,顾九清已经把荔枝碗端走了,正欠儿欠儿的逗周子骞:“你哭啊,你哭我就还给你,不哭我就把这些全吃了。”
周子骞并没如九爷所愿那般两眼红通通,只是直勾勾的望着荔枝碗,眼里再其它。这人只对特定的人事物有所反应,而顾九清还没有摸到窍门儿。
“让你别招他,他哭了你哄吗?”叶涛拍了顾九清一巴掌,把碗拿回来还给周子骞。
碗回来了,周子骞的视线也跟着回来了,低下头继续剥荔枝。也难怪顾九清捉弄他,他这副又乖又安静重点是智商低下的样子,很适合拿来寻开心。
再一想他往日的种种劣迹,顾九清暗下决定:在那个廖先生回来之前,九爷一定给你拍够一整集洋相纪录片,回头送给你做康复贺礼。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存稿都得瑟光了,心在滴血(╥╯^╰╥)安慰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