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无尘轩的三掌门唐鹤如急了,问道:“舞皙在做什么?”
江落深道:“你且看。”
白知秋一把抓住了斗寒,将剑抛于西边,那边是玄天楼的人,洛介宁一把接过剑,笑道:“行啦!”
舞入年有些懊恼,握住了那把飞来的剑柄,忽的睁大了眼睛。白知秋趁此机会,揽月一转,偏锋朝他刺去,舞入年侧身躲过,有些气急败坏地把手里的那剑一抛,怒极反笑道:“堂堂磊落君子,竟也会使下三滥手段!”
众人被他这么一叫,才发觉那舞入年的右手居然在流血!
蓝暮林心道,难不成,那剑柄上做了手脚?他看向白知秋的左手,他手隐于袖中,但是白色的袖子已经被鲜红的血染红了一个小角,两人身手极快,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舞入年失了斗寒,只能使出暗器,白知秋既不让习暗器,身手皆是一流之快,舞入年的暗器再快,也没他手中揽月快,一时处于劣势,竟有些躲不过白知秋的刺杀。两人交战许久,却不见胜负。
世人皆知,使暗器之人,求的便是速战速决,清阁之所以只收女子,便是女子灵敏,身形快,战斗时最得先机。而习剑之人,一柄剑只要不脱手,战个三百回合也不见精力疲惫,这一战,舞入年失了斗寒,又拖了这么久,必然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舞入年被逼入绝境,眼中y-in鸷顿显,飞身闪过白知秋,袖内猛然飞出紫色袖刀,直直朝白知秋飞去!
白知秋却像是早已料到,躲过那袖刀之后,提起揽月,朝刀后斩去,顿时,几根极细的银线啪嗒一声全部断掉,那袖刀直直落地,舞入年袖内飞出暗针,手上一甩飞出一把柳叶飞针,白知秋身手极快尽数挡回,却好似有些站不住了,往后退了几步,舞入年看此机会,指间飞出方才白知秋斩断的银线,白知秋已站定,揽月一出,那银线却已将揽月的剑刃缠住,舞入年用力一拉,白知秋竟是被他拉出几步远。
蓝暮林心底正疑惑,从侧面忽然飞出一把剑,蓝暮林一怔——
是解忧!
那少了的人终于来了!
银线斩断,白知秋把剑抽回,微微怔住,那边霍平生已经站在圈子里边,大喊:“白诩你这个疯子!”
舞入年道:“你来掺和什么!”
霍平生说着就要上前,白知秋却长剑一挑,把舞入年左手袖子刺下来一大块,白知秋没空跟霍平生说话,刚想要反击,却忽然后退几步,快要倒地,蓝暮林皱着眉,心道难不成那剑柄上有毒,那边舞入年已经抓住机会捡起地上那把剑,提剑刺了上去,毫无偏差,正中胸部,刹那间,鲜血染红了白知秋洁白的衣襟。蓝暮林看去,舞入年握着剑柄的手正在簌簌发抖。
众人惊呼出声,倒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结局!那一念之间明明白知秋可以躲开,为何偏偏被舞入年钻了空子?!
白知秋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睁大双眸盯着他,眸中是深深的无奈,却是没有一丝悲痛,他唇边忽然漾起笑意,忽的伸出手抓住舞入年的手,喃喃了什么,舞入年蓦然脸色大变。
霍平生赶上来的脚步停住了,一把拦住了上来的温晓庄离木风若,一脸y-in沉隐忍地看向舞入年半晌,最终还是低下头,重重叹了口气。
白知秋已经闭起了眼,慢慢地倒下了,舞入年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双目放空倒退几步,流着血的左手已经像是没了知觉般,他愣愣地盯着白知秋,嘴微张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众人都诧异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时,那舞入年忽的大吼一声,猛然跪在了地上。
蓝暮林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那舞入年一口鲜血喷出,像是气数将尽,又像是将整个灵魂都要喷出来,整张脸扭曲得不成样子。他忽的朝天大吼:“白诩!”
没有人应他,他又疯狂大笑起来,众人个个惊魂未定,这舞入年怕不是疯了吧?
霍平生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一切,而后缓缓走过去,把解忧收回鞘中,蹲下身,把白知秋身上的那把剑小心翼翼拔出,抱起了他。
舞入年喷出那口鲜血之后,他直直朝前扑去,一头栽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过。
白知秋的三个弟子看到这一幕,却皆是皱着眉,一语不发,站在原地看着霍平生把白知秋抱了起来,走到他们面前道:“带我去沉云岭。”
三个人立马动身,带着霍平生已经下了山。
还在围观的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为何,看那舞入年,直直扑在地上没动静了,无尘轩一个门生把他搬了过来,探了探鼻息,瞪大了双眼。
洛修繁问道:“怎么回事?”
没等人回答,忽然一阵s_ao动,天空y-in暗半边,箭如雨下,直直朝玄天楼那边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还有一章~
☆、月明(八)
清阁和灵殿的人站在玄天楼后边,看着那边御虚宫忽然发起进攻,顿时明白了这些人是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蚌埠相争渔翁得利,只可惜他们没有一点准备,躲的躲散的散,那箭上抹有剧毒,刹那间,那些躲不过的都死在了当场。
清阁女子敏捷,立马回击。洛修繁气极怒骂:“你们这些卑鄙小人!”
江落深大笑:“那么大人,请你们光明磊落一点吧!”
两人的对话一完,清阁的数位高手已经冲了上来,玄天楼和无尘轩的人在打,后边御虚宫仍然在放箭,碧云府的人终于搞懂了这是要大战了,蓝暮林没多想,连忙拉着几个门生,顺便带着南浅思要走,他回头一看,却见南浅思已经没了身影。
蓝暮林顾不上那么多,幸得都知道碧云府医者是无缘无故伤不得的,蓝暮林拉着几人连忙朝山下要跑。
他们打他们的,自己打不过,跑还不行吗?再说了,现在不跑,等会儿可有的尸体等他去收。
没想到,蓝暮林后边一个门生边跟着他跑边喊道:“师兄,方才南公子在找你!”
“你说什么?”蓝暮林有些听不清,耳朵里传来的尽是嘶吼声,他忽的心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门生大喊道:“师兄,南公子方才在找你!”
蓝暮林倏地顿住了脚步,他方才一直都没动过位置,南浅思还能去哪里找他?
他一停住,几个门生也跟着他停住了,他们已经到了七台山的半山腰,再跑一会儿就能下山。逃跑的只有碧云府的人,其余的,都在山上。
那门生问道:“师兄,要不要上去把南公子带下来?”
蓝暮林心里焦急,这南浅思只是个舞入年有仇,他不参与六派,自然这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六派一旦打了起来,恐怕受牵连而死的人不会很少。
蓝暮林忖度片刻,毅然转身上山道:“上去找他。”
此刻的七台山,已经是硝烟四起一片混战横尸遍野,连人都看不清,只看得到反s_h_è 着白光凌厉的剑影和满地沾满鲜血的尸体,其中不乏眼熟的人。蓝暮林站在远处看,只能依稀看到外边碧云府的人已经在救人了,他心里有些迷惘,南浅思穿着灰色长袍,在这里边更是不好认,他站在远处看了半晌,也没见着南浅思的人影。
这时,旁边一个门生出声惊喜道:“师兄,你看那是不是南公子?”
他伸出手指向一个方向,蓝暮林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在西边一个角落里,正躺着一个灰色人影,蓝暮林道:“我去,你们在这里等着。”
几个门生应了,蓝暮林这才出身,他不敢从中间走过去,恐怕还没走到半路就死了,他绕了一大圈,躲过无尘轩的人,悄悄溜到了西边。定睛一看,他愣了半晌——
根本不是南浅思!
他忙抬起头再次寻找他的身影,可是人太多,根本看不清他在哪。
蓝暮林有些急,想要叫他的名字,又怕引来玄天楼的人,干脆从那人身上夺取佩剑杀了进去。
蓝暮林虽是行医出名,身手却是不凡,江湖上虽有不成文的规定无故不能杀医者,但是难免会遇上无赖之人,若是不备着一点武功,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蓝暮林很清楚,参与这次混战的全是高手,但是看这形势,若是不杀到中间去,恐怕找不到南浅思了。依南浅思的身手,恐怕不会在边缘盘旋。
他的一身月白袍此刻已经被点滴鲜血染成了花色,大有十几岁的姑娘穿着的花裙子的视觉感,蓝暮林空档用手抹掉沾在脸上的血,这才依稀辨认出中间的情况——
简直只能用杀戮二字来形容。
这些人已经杀红了眼,见人就砍,幸得无尘轩和玄天楼一黑一白两色最是对比显眼,穿黑色的见了白色的就杀,穿白色的见了黑色的就杀,俨然已经是只能凭衣服的颜色辨认对方,而除了御虚宫蒙着面纱之外,其他人就是混战。
地上尸体成堆,他们就这样从还没冷的尸体上边踏过去,仿佛踏上去的不是人体,而是土地。蓝暮林看得到,他们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生机,这一场战,不是个人之间的恩怨,而是两大门派长久以来的矛盾爆发造成,不用想,这些被牵扯进来的人,都是牺牲者。
杀人可以给人制造快感,那是任何事情都不能比拟的,越为高者,掌控着别人的命运,将众生视为蝼蚁,无视自尊,随意践踏,这种优越感,天生可以取悦这些手里沾满了鲜血的自诩为勇者的刽子手,若是他们心中还仅存着微许的正义感,或许已经在站起来取人x_ing命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蓝暮林终于在不远处看清一个灰色的人影,他手里的孤云剑散发着异常明亮的剑芒,一把剑被他使得飞快,眨眼间围在他周围的人都倒了地。周围一圈圈的人围上来,他一人却抵过十人,仿佛背后长了三只眼,一剑毙命,尘土飞扬中,唯有他一人一剑,走马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