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奢侈贵气的圈子,对越辰来说就是阶级敌人,不能狠狠打压,也要用眼神凶恶藐视那种。
独自一个人喝着饮料,吸管已经被咬得不成样,越辰喝东西就这习惯,平时喝完那种罐头装或者塑料装,都会被他先捏扁再扔掉。用熊平的话说,这人脑子刻薄,四肢暴力。
期间不止有一个上来搭讪,每个都是“你是星林的?我怎么没见过你”的开头,越辰烦了,走进一个虚掩的包厢,是堆杂物的房间,没人,他往淡绿色布艺沙发上一躺,长腿在茶几上一搁,柔软凹陷的表面按摩一般舒服,躺上面骨头都要融化了。越辰仇富似的捏了捏,收了腿,爬起来绕到沙发背后。靠着沙发背,屁股下是坚实冰冷的地面,这才感到安心,觉得自己没有愧对无产阶级,就这么睡着了。
越辰是被低声而激烈的争吵给弄醒的。
“我和她好聚好散,你来找我做什么?”吊儿郎当的懒洋洋,透着一股浓浓的不耐。
“你凭什么这么对她?”压抑的,几乎是挤出来的低沉嗓音,如同磨砺在石岩的刀刃,黯哑作响。
越辰觉得这嗓音挺熟悉,可是仔细一听,又确定记忆里不认识这号人。
一个肩膀推搡的声音,鞋跟“啪嗒”踉跄在房间的声音极为响亮,是有人被推了一个趔趄。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花花公子,不过这次我有爱的人了,我是认真的。”懒散的语气变得正经起来。“所以你别再替那个女人来烦我。看望一个堕胎又绝食的女人?我好不容易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我不想被她误会。”
“你爱的人?你这人渣,凭什么说爱!这个字你也配!”低沉的嗓音突然神经质地高了好几度,语速也快了,带着咄咄逼人的质问,和之前的低声下气截然相反。
对方被噎了一下,半晌,又像听到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地笑了一声。“我不配,你这个爱上亲妹妹的哥哥就配?”
玩世不恭的嘲弄,刻薄却尖锐地扒开真相。“我是人渣,你就是变态。相信你父母宁愿女儿堕胎绝食,也不希望自己一双儿女苟合——”
“咯咯,咯咯……”话被古怪的笑声打断,那笑,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最后爆发出不止的大笑。笑声在最高点戛然而止,静默了那么几秒,瞬间变成尖锐急促的嗓音!
“你不能爱她……你去死!”
低哑的声音,像是苦苦压抑的情绪,戳开一个孔后排山倒海的爆发乱窜,语气绝望而渗人,那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缝挤出来的,越辰不由打了个哆嗦。
“咳咳,放,放手——!”另外一人估计是脖子被掐住了,说话都有点大舌头,喘气声断断续续,越发沉重,狭小的房间,能清晰地听见指甲重重挠过皮肤的刮擦声,如同濒临死亡时候胡乱而茫然的挣扎。暗自偷听八卦的越辰不乐意了,这是重口味爱情片往惊悚杀人片发展的节奏啊。
熊平这货还在向寿星表白,这时候闹出血光之灾,多不吉利。从y-in影中站起来,双手搭上沙发的屏包,越辰眼睛直视着面前一幕,声音冷冷的。
“够了。”
杀人是一个激烈的词,让人想起乱溅的鲜血,晃动的镜头,颤抖的空气。用在这里并不太合适,落入越辰眼睛的画面,一点都不激烈:背对着他的青年,双臂抬起,十指紧紧箍住另一个人的脖子,只有手腕用力,身体纹丝不动,对方被掐的猛翻白眼,双脚被动地已经有些离地,手臂无意识地扯着脖子上的禁锢,却是形同虚设的挣扎,还有越来越弱的趋势。
画面是几乎静止的,如同黑白默片中两个僵直的人影——除了施暴者激动微颤的脊背,还有被害者微弱缓慢,却不停断的抗拒。
施暴者听到越辰声音,顿了那么几秒,这才缓缓转过头来,松开手的同时,看向越辰。
锋利,疯狂,参杂了因暴力而亢奋发红的眼神,在这昏暗的小房间,显得格外明亮,还有那张极度扭曲的脸,不容拒绝地闯入越辰的眼底,侵略x_ing太强,像是闪光灯的咔嚓,一个雪白,深刻的定格。
这个对视太强烈了,越辰像被雷劈了一样,随即,被自己二十一年来,第一次被别人目光震慑到这件事给刺激了。
丫的神经病吧,y-in沉,犀利,有连环杀人犯的潜质,啊。这眼神,有本事把我也杀人灭口啊。越辰心里这么想着走过去,不知是逃避,还是不屑,看也不看那个神经病,拍了拍还没缓过劲来的受害者的肩。
“你没事吧?”别看语气关心,越辰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人弯下腰一阵喘气的窝囊样,其实心里一阵鄙夷,瞧着个子和他差不多,竟然毫无反抗能力,弱爆了。
那人双手撑着膝盖,低着脑袋,整一软趴趴的,留给越辰一头染成栗色的短发,中间一个发旋。他垂着的头摇了摇,一副快要虚脱的模样。
“那我走了。”那道紧紧黏着他的视线有着无形的压力,带着沉默而锐利的探究,像是深井钻头,看不到心底就不甘心一样,越辰被看得极不舒服,不过也能理解,这是恶行被发现的后怕,顺便警告他的恐吓。他推门欲走,肩却从后方被搭住了。
“谢了,哥们。”是那受害者的爪子,越辰有些诧异地回头,正好赶上他抬头,俩人打了个正面。
那猛翻白眼毫无形象的脸,变回正常样子,还挺干净,俊秀,笑起来眼睛眯成缝,一口白牙,但又没小白兔那么柔弱,除了脸皮还通红着,青筋有些暴之外,那张笑脸,无论是五官的比例,还是笑容的弧度,都堪称帅气。
不愧是能当花花公子的人,长挺好(小白脸)。越辰很酷地蹦出三个字。“不客气。”
“哎,我认识你。”那人眼睛一亮,“你就是那天买走安格非专辑的人!”
小白脸还挺自来熟的。“我们挺有缘啊,j_iao个朋友吧,我——”
越辰手机响了。
“喂。”来电是熊平那个二货,越辰听了几句皱起了眉。“我还在呢,没走。哭什么哭,眼泪给我憋回去,别给我丢人。”声音突然拔高。“什么看不到我,没骗你,就和你隔个门板。我让你三秒内看到我。”
越辰朝小白脸指了指手机,示意有急事,也不等对方开口,径直走了出去,顺带关上门。
这间接也等于推掉了认识的机会,其实,就算没熊平这突然冒出来的破事,他也不想认识这俩人,一个喜新厌旧的小白脸,一个爱上亲妹妹的神经病,都是什么玩意儿。
顾泽言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视线自从挪到越辰身上,就没离开过。直到重新关上的房门阻绝了视野,他的目光仍然是放空的思索状,没收回来。
微拧的眉头,沉静如水的眼眸,和刚才掐人的疯狂,截然不同的姿态。
第10章 第十章 偶像驾到
那个青年幽灵一样,从沙发后头冒出来,只露了一个脑袋,一截上身。腰以下的部位被沙发整个挡住。纯白衬衫的袖口和胸前有些灰,还起着略显凌乱的褶皱。搭着沙发屏包的手,戴着一副深咖啡色针织半指手套。
那手套他见过,破破烂烂的,简直搭配无能。
顾泽言转过身来看向他的时候,就定住不动了。不是那人长得好看,那人眉眼是长得不错,不过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那冷冷不耐的两个字,够了。
简洁,短促,但也真的是够了,足够让他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还能有谁,不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那晚敢嘲笑他,敢挂他电话的人?
不是越辰的声音有多好听,辨识度有多高,而是他放心上了,这几天晚上睡觉,总是魔音穿耳似的,先是那人第一句有些拘谨,低气压的“你好”,然后是犹豫,硬着头皮发问的“你对男人没兴趣吧?”,再是看似愉悦,还是有些忧郁藏在心底,不细听几乎察觉不出来的“今天很高兴认识你”。
最后是杀伤力极强,摊牌式的挑衅。不再羞涩,讲理。而是充满不屑,恣意残忍的快意。
循环播放,滚动十遍,直到啪嗒挂断电话的尾音出现,才像喊咔一样,允许他入睡。
他知道自己魔障了,不过他知道原因,这是心里有种执念,要把那人用最漂亮利落的姿势踩脚下的执念。所以连声音都要记住,仔细揣摩,揪出那演技的破绽之处。
不过不得不承认,那次对话,从头到尾,毫无情绪破绽,语言节奏拿捏到位,自己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除了最后一句的摊牌有些颤抖,不太流畅。当然,他理所当然地理解成,那是不撒谎了,坦白后的激动哽咽。
刚才那会儿,他定定地看着这人没事人似的走过来,和叶扬说了几句话,接了个电话,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从头至尾,那截深咖啡色半指手套,怎么看怎么碍眼。
演技是不错,一个业余的,比叶扬这个科班出身的还专业,简直天赋异禀。见到我还当做不认识,一点都不心虚,高段位啊。
不过,你以为我还不知道你呢?其实我已经从暗处把你揪出来了。顾泽言颇为自得地思索着,现在开始,强势的,掌控局势的,是我。不把你玩脱层皮,跪地上喊顾爷饶命,承认那次挂电话是你手滑嘴贱脑抽,我就不姓顾。
叶扬瘫在沙发上,揉着还有些发痛的喉咙,双脚毫无形象地搁着茶几,半开玩笑半生气。“顾爷你行啊,就你会飚演技。对个台词,至于杀人灭口么,啊?”
“有什么想法?”和对方龇牙咧嘴的表情截然不同,顾泽言面色不改,瞥了他一眼,风马牛不相及的提问,却让叶扬收了调侃,正经起来。
“死到临头我算明白了,为了保住小命,我甘愿付出任何代价。真爱,那是狗P。”叶扬比了个小拇指,表示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