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辰正神游天外,苦恼地想着下次见到赵岚易如何脸皮得再厚些才能自圆其说,听到这话不由愣了愣。“谁?”
“没头脑和不高兴。”
是,我就是不高兴,你这几天做的事情,我通通都不高兴,我更不高兴自己竟然在何卓郁那货面前替你说好话,搞得在所有人面前里外不是人,越辰越想越窝火,干脆配合地黑了脸,一副哥的外号就叫不高兴你拿我怎样的破罐子破摔。“熊平是没头脑,我是不高兴,那你是什么?欲拒还迎的顾少爷?”
顾泽言正啜了一口啤酒,顿时被那突如其来的四个字噎到了,差点没喷出来。“欲拒还迎?”
都和人家勾肩搭背同进同出过了装什么傻,越辰装作没看到他不解的目光,把易拉罐当成对方捏得扁扁的,尽量把发酸的语气说成恶狠狠的回击。“我看你们今天聊得挺愉快的,你不也打脸啊,当初还说对人家不感兴趣。”
“你说孟鸿?”顾泽言这才恍然大悟。“风颂之前买下了一部动画的改编权,大概下个月开拍,我们是今天得知这个消息的,关于角色的问题我跟他有些分歧,就讨论了一下。”
“改编动画?”越辰依旧对他刚才的评价耿耿于怀。“《没头脑和不高兴》么?你演谁啊,不高兴?不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里边的经典台词就这么顺口溜了出来,看到顾泽言一脸无可奈何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拿你没办法的苦笑的时候,越辰顿时噤了声,觉得自己挺幼稚的。
“《星星的旋律》,我记得高中时候很火,你没看过吗?”看到越辰摇头,顾泽言把人拉进越辰自己的房间,打开笔记本的网页,点开了百科界面。
《星星的旋律》是当年星空台出品的一部国产动画片,讲述了一群年轻人组建乐队,关于音乐梦想的励志青ch.un故事,越辰有关动画片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多年前《葫芦娃》、《黑猫警长》(当然也包括《没头脑和不高兴》)那个年代,因此这部当年大火的作品他只是有所耳闻,并没看过。
这部作品女主角当之无愧只有一位,男x_ing角色从戏份上来说是双主角,一个是孤僻散漫,习惯独来独往的叶行,另一个是x_ing格火热冲动,对待任何事都执着无比的付浅,两人除了热爱音乐是唯一共同点之外,其他方面都是南辕北辙的不合拍,越辰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被贴上酷,忧郁等一系列高贵冷艳标签的面瘫脸叶行和顾泽言本人有很大的违和感。
“你想演他?不觉得j.īng_分么?”顾泽言是坐椅子上搜索网页的,越辰站在旁边,手撑着桌沿,盯着屏幕,随口问了一句。
顾泽言把鼠标推给越辰,让他自己浏览百科的人物介绍。“其实这种校园偶像剧并不像大银幕那么考验演技,毕竟主角的设定是一群十八九岁的年轻人,青涩,冲动,笨拙,对差不多年龄段的演员而言,更多的不是靠表演技巧,而是本色演出。在这基础上剪辑化妆舞美如果做得令人满意,整体效果就会很好。”
偶像剧往往是年轻新人刚涉水娱乐圈的跳板,这种剧的主流受众是学生以及年轻的上班族,他们未必能评价演员的演技有多好,但他们都能j.īng_准地判断自己会不会为那张脸疯狂,换句话说,偶像剧留给演员的发挥空间并不像其他题材的剧或者电影那么大,越辰点点头表示认同,不过还是听出了对方话里的自信。“你是说这种剧对你来说根本不是个挑战么?”
“差不多。”顾泽言坦然承认。“所以我想自己加点难度,比如在这剧里演个和自己x_ing格截然相反的人物,至少要比本色出演多点挑战x_ing。”
说完,他突然抬头看了眼若有所思的越辰,目光毫不遮掩戏谑。“不高兴,我觉得这面瘫脸和你还挺像的。”
你特么敢不敢当熊平的面叫他没头脑啊!莫名其妙被冠上新绰号的系花心里的火噌就上来了,半是替自己不值半是恼羞成怒的,手肘一抬,将人从椅子上扫了下去。
“滚!”
越辰的手劲和他柔弱的外表是成反比的,顾泽言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狼狈地从座位上跌到地上,幸亏他眼疾手快,及时地拉住书桌边缘,避免了一头栽下去的悲剧。
“还生气啊,话说回来,你要不要看看这部动画片,当年口碑很好的,可以说是国产动画的希望。”
越辰冷着脸,对他的推荐不屑一顾。“看个鬼,哥已经过了看动画片的年纪了。”
“真不看?”
“……不看。”
顾泽言直回身子,抬眼观察着越辰的表情,这个角度很容易看到对方抿着的下颌线,清晰,又倔强得很,让他不继续逗人玩都有种惋惜感。
“行,看的人是幼稚鬼。”
越辰话语一塞,顿时被弄得有些下不来台,不过气势上不落下风那是必须的,毕竟他已经够丢脸了。
“放心,你求我我也不会看。”系花捏了捏拳头,心里思忖,当然,就算我看了,我也不会让你知道的。
保姆车在笔直宽敞的街上疾驰,驶往公司安排的新住所。
“明天下午有一场《魅丽时尚》的封面拍摄,另外,不久前华世和TG电视台共同投资了一部都市浪漫喜剧,剧本设计已经到了尾声,导演很快就会遴选角色,不出意外的话,你会是第一男主角。” Fiona翻着手里的行程安排说道,没得到回应,她抬起头,目光从头至尾,一寸寸审视地扫过闭目养神的青年。
面无表情的脸孔褪去了上午被采访时候的温和,有种比同龄人锐利许多的凌厉味道。仰后舒展靠着的身躯颀长而瘦削,标准的Dior Homme模特身材,唯一的缺憾是,以演员形象的角度,总有种病态的羸弱,特别是收敛了笑容,一身低气压的时候。
Fiona是知道他不久前才出院的,对此有些担忧。“你现在还是太瘦了,身高一米八,体重多少?130斤有没有?”
“顾泽言和他父亲是怎么回事?”闭着眼睛的青年缓缓睁眼,突兀地发问。
一流的经纪人和众多挤破脑袋也熬不出头的同行相比最大的区别是,他们除了有手腕,也有人情味,有一种只要不涉及原则就任其自然的纵容,而这往往能和艺人形成一种和利益并不冲突的朋友关系。因此面前这个狂妄的小子无视了自己的关心,还敢打听老板的八卦,女经纪人只是微笑地摇摇头,合上行程表,如实相告。
“顾董和夫人已经分居多年,他一直很希望自己的孩子是被华世捧红的,顾大公子本来也没有表示过反对,但六年前父子俩闹了挺大的矛盾,那次闹开后两人关系就一直很僵。”
何卓郁歪头,看向她。“是什么原因?”
Fiona笑了笑。“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是高层的家事。”
六年前,正好是安格非签约君瑞的时期。何卓郁心想,视线落在车窗外的行道树上,飞速倒退的一株株树木,影影绰绰地映在褐色玻璃上,有种虚妄的扭曲,如同年华,年复一年,少了实质的温暖,光怪陆离。
安格非对何卓郁而言一直是个谜,即使当初把人追到了手,也发生过亲密关系,但那个大他两岁的青年,永远是一副看破世事的淡然,似乎上一秒流着泪说着爱你,下一秒就能把你弃如敝履。他一直觉得两人的关系像是顾客和旅馆店主,对方把厅堂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每个角落都在热情地欢迎你,向你表示嘿我足够真诚,可是一旦你作势要离去,他根本不会挽留你。
就算是这样让人不安,只要我不主动离开,你就丢不掉我了。他曾经天真地以为,不知道对方的过去,能拥有对方的未来也是很好的,可是这种自欺欺人随着时间愈发不足以支撑自己,和君瑞签约后的青年通告越发的多,应酬更是家常便饭,还和不止一个女星传出绯闻,他惶恐,他不安,他像个被抢了东西的孩子发脾气,随后就是无止境的争执,最后总是以对方的妥协告终,是的,他每次都是胜利者,可他也永远是个患得患失的弱势者,后来他考上了表演系,见多了师兄师姐的事情,也意识到这个圈子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他渐渐学会了体谅,在主动隐忍不见面的时候,还有一丝我变乖了你能不能多陪陪我的希冀。
可是最后又是怎样的呢?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初看到那篇报道,他气得浑身发抖去质问的时候,青年竟然直接承认了被拍到的内容,那句冷酷的话语。
“没错,我早就对你的任x_ing厌烦了,还以为说工作忙见面少你会识趣地放弃,不过现在你知道了也好,我的确跟他在一起了,我们分手吧。”
你为什么骗我,你烦我了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强行把人带上车,激烈的争吵,随后是方向盘失控,撞上迎面而来的卡车,刺眼的光灼人眼睛,断送了车内其中一人原本星光无限的前途,也留给了另外一人右腹长长一道的丑陋疤痕。
何卓郁当然恨安格非,但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才敢承认,自己还担心他,甚至还爱他,出了车祸以后就被雪藏至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可是顾泽言嘴巴太严实了,严实得他简直想把人摁在水里反复浸个上千遍。
我这么心高气傲,却只能一边恨,一边怀疑,一边还不争气地,偷偷地想。
“记得以后不要在镜头前露出这么扭曲的表情。”女经纪人正给许梓奕打完电话,实行完远距离遥控,抬头看到青年望着窗外的侧脸都狰狞了,不由好心地提醒。
何卓郁把目光收回来,淡淡地应了一声。
“在想什么?”
一直抿紧的薄唇轻轻一掀,青年突然笑了。“想到一个好玩的游戏。”
Fiona 对他一脸的神秘来了兴趣。“嗯?什么游戏?”
何卓郁垂下眼,脑海中闪过越辰被自己说中心事气急败坏又不得不忍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