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世陵晓得他这话不假,便哼了一声:“我不怕你查我的底细,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温孝存见他有点半恼不恼的颜色,就立刻转变话题:“后天我要回趟南京,恐怕再见时,就是半个月后了。”
金世陵一听“南京”二字,立刻紧张起来,可是又想温孝存作为一名游击商人,四处奔波也是很合情理的,便点头道:“你回来后,可以给我家里打电话。”
温孝存微笑答道:“说起来,你如今也是赵将军的副官了,我还真有些不敢招惹你了呢!”
金世陵冷笑一声:“什么副官不副官的,不过是个名儿罢了!在赵公馆,我是个高级奴才,在你这里,我是个高级……”
他讲到这里,觉着说走了嘴,就立刻停了话头,起身向浴室且走且道:“我洗个澡,你到床上等我吧!”
温孝存在床上等了十多分钟,就见金世陵s-hi淋淋的从浴室中窜出来,然后几步跳到床上,不管不顾的就往被窝里钻:“他妈的!浴室里水汀坏了?怎么这么冷?”
温孝存一把抱住他压在身下:“我马上就能让你热起来。”
金世陵最受不得别人揉搓他,登时就红了脸,又自动自觉的抬手搂住温孝存的脖子,张开嘴很热情的迎合着他的亲吻。他既这样大方了,温孝存还有什么可说?自然也就放开量的动作起来。一时间满室春光旖旎,二人直闹到半夜,才各自偃旗息鼓的收了兵。金世陵虽然是累的腰腿酸痛,可还挣扎着起身要去穿衣服,温孝存就按着他不让起身:“晚上就睡在这里吧!”
金世陵很疲惫的摇头拒绝道:“不行,我明晚就得回西山,时间不多,我想多陪陪我二哥呢!”
温孝存听了,便抬手放开他,自己也披上睡衣下了床,走到外间客室之内,从堆在沙发上的西装中掏出钱包,从中抽出一张支票放到茶几上。此刻金世陵精赤条条的跟出来了,径自拿起支票瞧了瞧,忽然笑道:“这么多?”
温孝存在沙发上坐了,又向他招招手:“走也不急在这一时,你过来,我倒是有点正经事要同你谈。”
金世陵依言过去坐了,就听温孝存说道:“世陵,我想请你帮忙,给我同张小山牵条线。”
金世陵一怔:“你认识他干什么?”
温孝存犹豫了一下:“同你说实话,我从哈尔滨弄了一批便宜烟土,运到天津时出了差头,想让张小山出面帮我说句话。他们这帮军爷,面子总比旁人大的多。”
金世陵想了想:“哈尔滨……满洲国……你是在同日本人做生意?”
温孝存笑了笑:“你问这个干什么?只说你能不能帮上这个忙吧!”
金世陵蹙了眉头:“我还是没听明白。买卖出了问题,你找八竿子打不着的张小山做什么?”
温孝存探身从茶几上拿起烟盒打开,抽出一根烟卷叼在嘴上,然后心事重重的点燃了深吸一口:“这个……罢了,我索x_ing讲明了吧!这条烟土的线路,是早就开辟出来的,不过是归桂二独占,沿途的大员们,也都是他桂家的人马,所以他一直是顺风顺水,也很挣了一些钱。如今我要是想去分他一杯羹,非有强硬后台不能成功——不但不能成功,一旦让他晓得是我cao纵的,恐怕还要同我翻脸——所以我思来想去,只好到这军界内运动一番了。”
金世陵这回领会了:“你怕桂如雪吗?那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又能许下我什么好处呢?”
温孝存把那大半截烟在玻璃烟灰缸里按灭,脸上又现出了笑模样:“那还不是全依你的意思!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金世陵一扬手中的支票:“我不多要,你还给我这个数吧!”
温孝存扭头望着他,眼镜的镜片反s_h_è 了灯光,所以看不清他的眼睛,只听他说道:“那是没有问题的!等这生意真做稳当了,我还有重谢!”
金世陵本拟着半夜回家的,因为同温孝存谈起了生意经,所以直到凌晨时分,双方终于商量出令人满意的结果了,他才下楼乘车回了家。
给他开门的是早起的老妈子,他不许人声张,自己快步穿过一进院子,然后蹑手蹑脚的进了卧室之内。站在床前窸窸窣窣的脱了衣服,他随即轻轻巧巧的跳上床,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靠着金世流躺了下去。
他一夜没睡,先前忙碌着,还没觉着怎样;如今躺进温暖柔软的被窝中了,身心彻底放松,才感到了天旋地转,有一种透骨的疲惫。闭上眼睛不多时,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金世流于清晨八时,睁开了双眼。
他现在虽然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然而依旧保持了规律的作息时间。
清醒之后,他忽然觉着有点不对劲。
翻过身去,望着面前熟睡着的三弟,他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伸手摸了摸金世陵的头,他这才确认眼前之人并非虚幻。一个月不见,这弟弟似乎没有什么大变化,听他呼吸沉重深长,大概是正睡的甜美。
金世流把棉被向上提了提,把金世陵揽进怀里,决定今天睡个懒觉。
兄弟二人直到中午才起了床。金世陵依旧是没有睡够,不过知道光y-in易逝,不能把时间都花在梦里。所以强撑着坐起来披了衣服,又把自己的上衣拿过来,从前襟的口袋里掏出两张支票在金世流眼前晃了晃,笑嘻嘻的说道:“二哥,又来钱啦!”紧接着他把支票放进金世流的手中:“钱还是归你收着,你有空,就尽快去把款子兑出来另存吧!”
金世流低头看了看支票上面的数额,只见一张是两万,一张是六千,就吃了一惊:“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
金世陵对他一歪头,因为得意,所以把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你弟弟我有本事嘛!横竖不是偷来抢来的,你就放心吧!”
“你在西山……日子过的怎么样?”
金世陵迟疑了一下,随即笑道:“咱们家原来那些清客怎么样,我就怎么样!无非是跟着那个将军,在一边接个话儿,凑个趣儿罢了。没什么辛苦的!”
“那这钱……”
金世陵不打算给金世流说句整话的机会:“原来咱家常来的那个和尚,有天把爸爸恭维乐了,不就一下子得了成千上万的香火钱吗?我总比那和尚瞧着顺眼吧?你别多问啦!我晚上就得回去呢!也不晓得他什么时候搬回城里公馆来住,他一上山,害得我也得跟着他隐居!”
金世流觉着自己这弟弟实在委屈——为了挣钱,要去做那没有人格的清客。而自己,则像个旧佛像似的,只能天天高坐在家中镇宅。这真是既不正常,也不应当。
他想到这里,就要发表几句见解。哪知尚未张嘴,忽然那老妈子跑了进来道:“三爷,有人打电话来找你。”
电话机安在外间的小书房里,金世陵只好CaoCao的穿了衣服,前去接了电话。刚拿起话机喂了一声,就听那边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哎呀小金,我总算是叫对号码了!你赶快回来吧!将军他老人家一会儿要洗澡呢!”
金世陵用空着的那只手摆弄着电话线:“你是哪一位啊?”
“我是副官处的葛刚毅啊!”
“将军他老人家要洗澡,随便找个人伺候不成么?何必还非我不可?”
“这也不是我的话,这是将军亲自下的令!”
“那我也不能现在立刻赶回去,从我家里到城门口,就有好一段路呢!况且出了城,我还得……”
“我的金贤弟,你就别‘还得’了,别墅里的汽车已经派出去了,只要你一出城,立刻就能坐上汽车往回来!快点吧!你敢让他老人家等着?”
金世陵放了话筒,对着电话机愣了片刻,忽然重重的一跺脚,一面嘴里咕哝着“老不死的王八”,一面气哼哼的快步走回房内,让老妈子送热水过来洗漱。金世流还在盘算下午如何同老三消遣,忽然见他撕撕扯扯的开始换起衣服,一张脸板的紧紧的,一丝笑意也无。就问道:“这是怎么了?”
金世陵坐在床上,弯腰系皮鞋鞋带:“老混蛋又折腾我!说好放我这一天假的,结果不到半天就往回找!可恨之极!”
金世流哪里还有话可劝慰,若是不要他去奉承,那么自己没有能力去挣这许多钱来维持舒适的生活;若让他去,又非本心所愿。所以他站在当地,竟是一言不发起来。幸而金世陵也没有注意他,只急急的刷牙洗脸,然后又CaoCao的梳了头发洒了香水,口中还吩咐道:“二哥,你给汽车行打电话,要辆车过来!”
金世流这才是找到了事情安放自己,不一会儿汽车开到,金世陵一边戴帽子一边向外走去,口中还在喃喃的咒骂个不休,在这种气愤的状态下,他自然也就把他那二哥给抛到脑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