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 作者:贺喜【完结】(36)

2019-06-21  作者|标签:贺喜 娱乐圈 年下 竹马竹马 武侠

  而王丽军躲回病房,在钟卫红错愕的注视下,他将仔仔放到她枕边,今后不管何人问起,他都会一口咬定这是小红所生。夏r.ì最热一天的yá-ng光穿窗洒下,仔仔感到温暖,不再哭泣。而王丽军蹲在床边,凝视着那张粉脸,不禁悲从中来,眼泪不受控制地飞下,心觉自己的一切冒险终于找到了意义——仔仔长得可真像Christian。

  这天下午,金如霖听闻自己喜得贵子,又得知了老大被斩C_ào除根一事,简直堪称双喜临门。于是他欢天喜地把母子俩接回了家,途中嘘寒问暖,努力想为钟卫红营造温馨氛围。然而此时他面对的是二十一岁的钟卫红,而不是十七岁的钟卫红。这四年她也得宠过,也失意过,又经此一劫,母凭子贵的把戏尽皆看低。她只乜着金如霖,看他怀抱仔仔穿堂入室,嘻来哈去,心里只冷笑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这么好看的孩子,你也生得出来?也罢,你无情我无义,咱俩扯平。

  终于到了晚上。金向炎浑身c-h-ā着管子,药水袋里咕噜噜,顽力抢救了一整天,医生还是宣告了死亡。金家正房老婆和一对孖生女在医院哭得乱七八糟,可在律师要求各类法律文件时,她们很快就拿了出来,好像一早准备好了。

  在一片仓皇中,乔卫东包扎好伤口,也从住院楼出将来,王丽军的车在门口等他。

  他经过花园时,忽然鬼使神差地走向那口井。此时天色将晚,黑黢黢的,古井不波,就着病房白光,乔卫东看见那口黑水里,翻上来一小块惨白物体。

  是「报应」。它妈妈亲口承认的孽子。它蜷在水里,背脊向上,四肢向里,好似仍在娘胎。

  谢谢你救了仔仔。乔卫东心想。

  井水侵上脊背,它忽沉忽浮。乔卫东凝视着,他蹙起眉头,象征着斯拉夫血统的大眼睛里渐渐漫上泪水。

  但这就是你来到这世上的意义吗?乔卫东想。

  几r.ì后,Mimi通过经纪人告知公众,她与王骊君的感情始终不成熟,这次流产更让自己思考继续的可能。没多久,二人协议离婚。而对赛龙,Mimi单方面毁约,就此远赴lun敦,有生之年再不踏上这片土地。

  一九九零年秋,金秋影视公司宣告破产,同r.ì赛龙香港有限公司股价大幅上涨。金如霖深信这是儿子带来的福分。他又找曹大师算了,取「君子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之意,即为他的小福将起名为金兰。曹大师白白起名,没要金家一分钱,说是为了补偿那算错一卦「命中无子」。

  曹大师又说,金兰此子命中多凶厄邪佞,身体亦不康健,需要搵一个大恶人做契爷,此人必要血债累累,神憎鬼厌,才能为金兰镇住小命。于是同年,金兰拜乔卫东为契爷。

  [1]史提芬·史匹堡:即史蒂夫·斯皮尔伯格的粤语翻译。

第三十七章 三花聚顶

  九一年初,乔卫东回了趟家。在此之前,他的回乡证一直办不下来,相关部门给出的理由是危险人物不予进入大陆。这事最终是由乐少帮忙解决的,是为了感谢乔卫东的宽宏大量。

  据说乔卫东回家那天,家里人惊倒一片——他家给他办过葬礼,纸钱都烧了两年。后来才知道,工厂倒闭,宿舍收回,乔家搬了家,仇远征没能找到乔家人,也就没能告知乔卫东的现状。家里人以为他早死于下海。

  眼下见到乔卫东尚健在,全家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哭完后,大家又擦干眼泪,坐成一排,由乔卫东拍了一张全家福。王丽军看过那张照片,发黄灯光中,大哥捍东、小弟建军和乔卫东搂在一起,他们咧嘴笑着,眉目如出一辙,个顶个的朝气蓬勃。这种生命的力量明显遗传自母亲安娜,一个标准苏联厨娘。在照片上,她脸颊红润,双臂健壮,腰身三尺有三,饱含气吞山河之势。看到这里,王丽军对那个“啪叽一下”的故事终于不再怀疑。

  而父亲乔桂林游离在照片一角。当看到他,所有人都会明白,乔卫东的温柔气质是从何而来。这个老工人在暗处背着双手,微笑地看着妻儿,他的肩向一边歪着,不知是因为常年劳作留下了病根,还是因为一边裤兜揣着扳手,另一边没揣榔头,没能平衡好重量的关系。

  由于团圆太过快乐,乔家一家人还商量要回苏联探亲,来个真正合家欢。谁晓得等他们把行李打包上了,全家正欲上路时,传来一个噩耗——苏联解体了。根据现有地图判断,安娜娘家在俄罗斯与乌克兰的边境上,目前局势动d_àng,甚不安稳,听说娘家自己都被冲散,更别提他们探亲的难度有多大。于是乔家人咕咕哝哝,十分不情愿地,又各自重回了工作岗位。

  钟卫红坐完月子后,也回去过一次。她回去那天,搞了平时两倍的排场,小汽车排成一字驶入胡同,每个小孩都收获一捧外国糖,每个到钟家瞻仰她的人都发大红包。钟卫红回去以后,给家里买了三间房子、五个门面,没买在东城区,钟卫红说那儿都是小老百姓,没出息——这些地产最后全置在了朝yá-ng区中心。

  王丽军也想过回去,但他觉得,没人念着他,又何必回去呢,钱到了,意思就到了。

  这一年,王丽军做男主角的三部电影一连上映,赛龙实行独立制片人制度,他拿了不少分红。王丽军无甚大志,又不懂像钟卫红那样投资,最多只能学学她求田问舍,买地置屋。

  他的新房子最终买在了山顶,位置甚至高过金宅。这座宅子坐山面海,立于太平山之巅,他找风水师看了,是全港龙脉所在,古时候要爵爷才有资格住。

  乔卫东在北京住了大半年。等到他从大陆回来,正逢香港圣诞、新年连庆,再加上王丽军乔迁之喜,办了温居宴,宅子里车如流水马如龙。到了新年夜这晚,又是一批客人需要宴请,钟卫红带着金兰也来了,正妻与嫡长子,他们代表金如霖而来。

  金兰一岁多了,雪雪**粉红,五短身材裹着小西装,梳了三七分油头,是学英国富家仔的打扮。他本来由钟卫红抱着,却不服管教,吱吱哇哇扭动。钟卫红烦不胜烦,一气之下,揪住他小腿倒提起来,一把夹在腋下,叫他无法动弹。

  乔卫东看到眨眼长大的金兰,惊喜极了,于是弯下腰来,撅着屁股跟在钟卫红身后。他笑容可掬,冲金兰不停拍手摊开,拍手又摊开,嘴里还念叨着“契爷抱抱”。

  钟卫红终于不胜烦扰,允许乔卫东把孩子抱去玩玩。乔卫东喜不自胜,连忙接过金兰,把他放到肩上坐着。金兰是个人来疯的x_ing格,此时得到契爷拱卫,更是吭哧直乐,一双肥手在空中乱抓。

  这时正逢王丽军翩然来到。他衣冠楚楚,画了全妆,又做了j.īng_致发型,自觉美得平地飞升,于是他含笑招手,绕着楼梯一圈又一圈地下楼来。谁知王丽军来到人前,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金兰盯上。他骑在乔卫东肩上居高临下,伸爪一抓,抓住王丽军头发不放。

  王丽被揪住头发,急得双手乱挥,惨叫道:“你哋笑乜鬼?仲唔帮手?”

  乔卫东一手扛着金兰,一手忙去解围:“兰仔乖,唔好闹舅父——”

  钟卫红只顾大笑,手中杯里酒液洒了一地。争奇斗艳这些年过去了,她跟王丽军的关系好似和谐,但看到对方吃瘪,她还是会乐开怀。

  乱哄哄一场战斗过去,他们终于在窗边落座开餐。王丽军最喜欢这扇窗外的风景,和他当初的许愿一模一样。碧海青天,星月闪闪。

  王丽军执镜对照,连连叹气,他的发型全毁了,只能拿摩丝勉强重塑。他看了半天,心里难过极了,终于还是放下镜子问道:“所以你以后都不打算拍戏了?”

  钟卫红啜一口杯中酒,答道:“係咯。”

  王丽军说:“哎为什么啊,我想不通,你母凭子贵,今后想拍什么戏拍不上啊。”

  钟卫红放下杯道:“兵子那些女朋友你见过没?”

  王丽军说:“见过啊,一个个妖j.īng_似的。”

  钟卫红说:“她们为了拍电影能抢破头,到头来演上个女主角,终于红了,上酒会认识这个认识那个,还不是为了嫁个有钱人给自己赎身——我都已经扶正了,好好的资源不利用,还犯得着跟她们争?”

  王丽军表示了然,又饶有兴趣地问:“那你现在就帮老金做生意?哪方面啊?”

  钟卫红往杯里添了些酒。她说:“房地产吧,也帮他管管跑马那边儿。”

  王丽军发挥想象:“跑马——你负责的别是找人拿橡胶弹打马吧?”他想起了荣ch.un的故事。

  钟卫红露齿一笑:“挺聪明啊,这个舅舅没白认。”

  乔卫东本来在逗金兰,听闻此言,他抬起头说:“小红你下次跟他们说说,要不换成打人吧,马多可怜啊。”

  钟卫红说:“你这话说得,人就不可怜了?”

  乔卫东埋下头去,又喂了金兰一勺饭,他背对餐桌,闷闷地说:“人可怜个屁。人活该。”

  听到这话,王丽军对钟卫红做一个无奈表情,乔卫东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弟弟了。他孤身入过险境,又白手夺过钢刃,其人强悍如斯,注定难以受到任何管束,即便是哥哥姐姐,面对着他,也不见得有甚话语权。事到如今,他们仨没有谁支配谁,谁听从谁——他们是一个三足鼎立的阵势。

  钟卫红冲他摆摆手,示意合家欢时间,莫再提江湖琐事。王丽军表示会意,连忙转移话题,他张开双臂说:“兰仔,舅父抱下。”

  金兰不理他,嘴里只管呢努呢努,不情愿地扭动两下。王丽军忿忿收回手,讪讪地拨下发型遗迹。乔卫东见状笑了,又把金兰抱到怀里,他们对这个孩子的感情相当复杂,纵然有爱,缘由却有不同。钟卫红难免有倚仗其稳固江山的心思,王丽军则是为了一口忠义之气,而乔卫东对他的爱护,与这些都是无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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