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繁演完这一段之后，高岚已经喊了过，他却摇头说等等。
然后他特意将道具师喊了过来，让她再把裤子拿去磨旧一点，“毕竟是穿了好几年的东西，这么崭新的看起来太假了。”他说。
今天拍的最后一场戏是韩初霜辛辛苦苦打完工，买了一个蛋糕赶回家陪初雪过生r.ì。初雪看到他拿回来的又是跟从前一样最便宜的那种生r.ì蛋糕，吹完蜡烛许愿的时候他委屈得哭了。
韩初霜连忙上前搂住他，轻声细语地说，“弟弟别伤心，哥哥一点也不累，吃完了蛋糕，我再给你做点吃的，你现在长身体，得多吃点。”他以为弟弟是像往年一样，担心他念完书还要上夜班太过辛苦。
韩初雪的下一个镜头是将脸埋在初霜的肩上，手指抓着哥哥的衣服，说出的话是乖巧的答应，眼里露出的却是一个忿忿不平的眼神。
这个镜头拍了几遍也没有被通过。楚繁陪着他不断地重新再来。一场夜戏拍到天都要亮了才收工。
楚繁卸妆时有些疲累，一直闭着眼。
秦琴在他旁边犹豫了很久，终于走上前轻轻呼唤了几声，却还是得不到他的回应，只得走了。
第二天时明远到达剧组的时候，楚繁正在拍一场他在高中校园为了维护秦琴而和一群校园小流氓对峙的戏。
时明远来了之后也不喧哗，静静在一旁看着楚繁拍完。
楚繁面前的镜头一关闭，时明远立即迎了过去。
“前辈。”时明远态度谦逊地上前对楚繁打招呼。
时明远，今年二十五岁，年龄虽不算大，但是有过很多次演戏的经历，曾给许多明星当过配角。今年获奖的电影是他第一次担当男主角。
所以，时明远愿意加入这个剧组重新成为一名配角，楚繁多少是有些意外的。
“当初我接到这个剧本，听说有可能与你在同一个剧组，以及听说了这部戏的制作班底，所以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拿到一个角色。”时明远似乎看出了楚繁的疑惑，笑着说。
楚繁对这个彬彬有礼不卑不亢的年轻人十分有好感，于是对他展开了笑容，“这部电影有你这个新晋影帝在，增色不少。”
时明远不好意思地躬了躬身，谦虚地说，“是我沾了你的光才对，前辈。”
“你不用一直这么称呼我，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楚繁瞟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想要找机会c-h-ā嘴的秦琴，“或者和秦琴一样，叫我楚大哥就可以了。”
时明远高兴地点了点头，“好的，楚大哥。”
秦琴看楚繁刚刚看了自己一眼，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说话了，连忙拉住了时明远的手臂，“明远哥，你可算是来了，你不在我都心神不宁，戏都没办法演好了。”
时明远惊讶地看他一眼，“你不是说拿到剧本之后好几天没有合眼，每晚都在家练习台词么？”
“对啊，但是……”秦琴怯生生地望了一眼楚繁，“和楚大哥对戏，我紧张嘛。”
楚繁摇了摇头，他还是没办法融入到秦琴那别扭的聊天氛围里，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楚繁走出摄影棚，离远了之后，听不到那些喧嚣的声音，他才松了口气。找了个角落，他就地蹲了下来，看着地上泥土间的蚂蚁发起呆来。
发呆也是一种非常有效的休息方式。
正当他走神走到十万八千里远时，他忽然听到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楚繁有些纳闷地掏出手机。在他拍戏的时间里，他向来都是拒绝接听一切私人电话的。
但他看到手机屏保上显示来电对象是严以恒。
他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楚繁。”严以恒的声音很清晰，仿佛就在他身边一般。
“嗯？”楚繁仍旧蹲在地上，懒懒地回答，“找我有事？”
“你在做什么？”
“能做什么，拍戏啊。”
“拍戏你也能接电话？”
“你不是废话吗？”楚繁有些恼怒地对着手机说，“当然是因为我刚拍完一场戏啊。”
严以恒停顿了一下，又问，“那你蹲在那里是要做什么？”
第21章 严以恒和楚繁
楚繁呆了一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转过身。
他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转过身去，先看到的是一双长得不像话的腿。严以恒穿着牛仔裤，更显得腿又细又长，简直人神共愤。
严以恒还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微笑地看着他。
楚繁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太高兴地走到他面前，问他，“你在后面盯着我多久了？”
“没多久。”严以恒笑着说，“大概从你数地上有多少只蚂蚁开始吧。”
“为什么不叫我。”楚繁瞪着他。
“嗯……”严以恒想了想，“我以为你一开始在拗造型。”
在楚繁恼羞成怒打算转身就走时，严以恒又一把将他拉住了。
“开个玩笑也生气。”严以恒拿手指轻点了一下楚繁的额头。
楚繁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怔怔地捂着额头半天没有说话。
“我好像又有很久没有见到你了。”严以恒看着他说。
楚繁愣愣地点点头，“嗯，好像是有很久。”
“你想我么？”严以恒问这句话时，剧组运道具的大卡车刚好经过，轰鸣一般的喇叭声完全盖住了他的声音。
楚繁捂着耳朵大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严以恒沉默了一会，等卡车走了，才重新开口，“你在拍戏的时候能请假么？”
“请假？你说补录节目的事？”楚繁想了想，“可能还得过几个星期吧。”
“下个星期你可以抽出一天晚上出来一下么？”严以恒又继续问。
“什么事？”楚繁狐疑地盯着他。
严以恒两眼专注地看着他，说，“我有一场演唱会，就在这个城市里举办。不远，从你这里，开车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到。”
楚繁还没有回答，严以恒又紧接着说，“我给你准备了VIP区的位置，那边的掩护我都打好了，你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
“VIP区是哪里？”楚繁有了一点兴趣。
“舞台正前方的第一排，试听效果最好的座位。”严以恒回答。
“那不是最吵的地方吗？我才不坐那里。”楚繁瞪了瞪眼说。
严以恒闭了闭眼，感觉自己有点头晕，他重新睁开眼，平静地问，“那你要坐哪里？”
“离舞台远一点吧。”楚繁考虑了一会儿，说，“对了，还得离音响远一点。”
严以恒点了点头，“好，没问题，我去安排。下周五，在那之前我会让人把票送过来。要我来接你过去么？”
楚繁正要点头，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他什么时候说要去看演唱会了？
楚繁还没来得及反悔，严以恒已经挥了挥手，上车走了。
回到拍摄地点时，所有工作人员都正紧锣密鼓地准备拍摄下一场戏。
下一场是时明远和秦琴的第一场对手戏。
楚繁站在摄影组后方远远地看着。
时明远演的是韩初雪的同学，起初这个同学极其普通，生活也一切正常，但在被韩初霜的灵魂附体之后，他的言行举止都要和楚繁的习惯靠拢。这也是两人在一部电影里饰演同一个角色的最大难点。
但是时明远看起来是做了功课的。因为他来到这里之后只看了楚繁演的那一个镜头，就已经把楚繁的眼神把握得八’九不离十。
这个镜头拍摄的是时明远在校园里寻找着韩初雪，却发现他和那群小流氓混在一起。时明远的情绪由焦虑到震惊再到伤心的转变。
时明远本身长得浓眉大眼，是传统审美里的帅哥典型，如今为了扮演其貌不扬的高中生，他的眼睛被贴小了一半，皮肤也被涂得黝黑。
开拍之后，韩初雪站在学校里一个y-in蔽的角落和小流氓们一同抽着烟，痞气地说着话。寻找了初雪很久的时明远松了口气，想要走过去，却在看到他y-in毒的眼神时吃了一惊。接着时明远倚靠在墙边偷偷听着秦琴和那群小流氓的对话。
“我有什么好怕的，他还躺着呢，跟死人一样。”
“他如果死了倒也好了，听说他也是买过保险的，说不定可以让我拿到一笔赔偿金。”
韩初雪所说的就是自己躺在病床上已经失去意识的哥哥。
“你们老大呢？”初雪叼着烟，玩世不恭的表情，“你们让他继续躲着，反正我不会告他，风波过去了就好了。”
这群小流氓的老大就是砍伤哥哥的那个人。
在听到这段对话的过程中，时明远背抵着墙壁，身体慢慢往下滑落。他不愿意接受自己亲耳听到的这一切。他两眼圆睁着，拿手慢慢将耳朵捂了起来。而这时哥哥身上某处被刀砍伤的部位，突然在他身上发生了感应一般，剧烈地痛了起来。
时明远捂着那个伤处，眼泪一滴一滴从眼角流了下来。但是他并没有站起身去质问秦琴。他只是坐在那里，神色伤痛却一言不发，直到秦琴和那些人笑闹着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