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这么大他还是能听见霍雍的喘息声,他的心脏在跳动,生动活泼,比平时多了好几重热情的意味。
所谓只许做一次的共识显然不太有用,燕云自己也忘了这回事,只剩下用两条腿缠紧霍雍的力气,倒在休息室的皮椅上,留下s-hi漉漉的水渍,和无意识流出来的眼泪,过了很久才平复下来。
霍雍拿着热毛巾裹住他的大腿按摩,俯下身来亲亲他微微发红的眼睑:“想睡就睡吧。”
燕云的体力还不至于这么不中用,他摇头,望着霍雍认真的脸,心想,其实他也不是没见过霍雍失控的样子,不经意间就脱口而出:“我太喜欢你了。”
这话来的很突然,霍雍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很顺畅的接了下去:“我也是。”
燕云笑笑,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他真的很擅长隐瞒,虽然早就发过誓不会再骗霍雍什么,但还是不得不对他有所保留。
霍雍对他温柔,他就开始心虚。
第二十三章
燕云第二天中午偷偷溜了出去。
霍雍不在家,按道理来说他根本没有出门的理由,除非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比如说某个明显经过变声器扭曲的粗糙嗓音给他打来电话,语焉不详,说些我知道他不是真正的爱你之类的话,然后约他见面。
车库里有车,但燕云本能的不想霍雍有任何机会察觉端倪——他知道霍雍不会盯紧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很少过问家政人员他的r.ì常如何度过,虽然出门是有些突兀,但只要他能够找到合适的理由,霍雍不会太注意的。
入职手续还没办完,无论是霍雍还是燕云,对这件事都很有耐心,一点也不着急,感觉起来不像是在认真的讨论工作问题,反而是老板娘巡视公司,只要愿意,没有正经的名头也无所谓。既然都是自家名下产业,什么时候去也根本不用着急。
事实上霍雍提出这个邀请也就是前几天的事,燕云在家怡然自得,没有表现出什么恶化的倾向,也不用赶着做。
燕云出门之后,约好的网约车就来接他了。
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很少会用到网约车,因此司机也很吃惊,居然有些拘谨,没有说什么搭讪的话。
燕云也不知道正常人会在这种萍水相逢的时刻说些什么,保持沉默正合他意,于是玩弄着新手机在沉默之中到了那个电话里的人指定的地点——一个咖啡馆。
除了执行任务,燕云其实很少来这种消遣的地方,他付了钱下车,对躲躲藏藏掩饰行径的人居然约在这种地方碰头而感到吃惊。人流量不大,不够隐蔽,甚至还很接近霍雍的公司,虽然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这句话似乎也不是这么用的。
他走进去报上对方留下的假名字,服务生把他带到一张桌子前。显然两个男人约在这种相亲胜地不太对劲,因此倒也招来一些目光,尤其在双方颜值都不低且各有千秋的情况下。
燕云忽略了这一切,坐下来,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是你。”
他对面的云海楼懒洋洋的摘下傻兮兮的鸭舌帽,撩起眼帘看他,对他不怎么吃惊的表情也不怎么吃惊:“是我。”
虽然现在确实还在逃亡途中,甚至被戴沉暗中追捕,但他看起来并不狼狈,只能说是亲民了很多,神态语气都和燕云所认识的那个倨傲孤高,又诡异无常的云海楼没什么区别。
他真的也不怎么吃惊。
就从他贫瘠的社会关系来看,能够费尽心机绕过霍雍一定要和他联系上的人实在不多,除了某位不服气他成功入主霍雍私人空间的大小姐之外,最锲而不舍的恐怕就是云海楼了。
“我不知道我能帮你什么。”燕云干脆开门见山。
论心机十个他加起来也比不上云海楼,毕竟术业有专攻,况且他并不反感云海楼,甚至隐约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既不狠厉也不张扬,反而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不介意主动先把话说开。
这也是实话,他自己现在基本都是霍雍的附属品,没有独立人脉,更没有收入,渠道,无论云海楼要做什么,哪怕是通过燕云联络霍雍,他都不会答应,也做不到。
云海楼相信这一点,他十指搭成尖塔,靠在舒服的皮质座椅上,甚至有几分与现下境况格格不入的慵懒:“我知道。”
燕云用眼神询问既然如此他为什么来找自己。按照道理来说,云海楼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现在绝不至于毫无退路,无处可去,不能反杀。
他没有看起来那么可怜,这一点燕云还是对他充满了信心的。
显然云海楼也有些拿不准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他用拇指蹭了蹭鼻子,语焉不详:“我只是……还没有下定决心。”
燕云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他显然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很快转过话题,好像这只是久别重逢的闲聊:“你过得怎么样?我知道你回到了他身边,重蹈覆辙,感觉如何?”
这倒是熟悉的风味,一针见血。燕云有些不舒服,在座椅里缩了一下,随后遭遇了更严酷的眼神指责。
云海楼很难改掉自己身上颐指气使的批判气质,何况他和燕云之间勉强能算得上前饲主和小兔子,前上级和傻下属,前主人和自己长脚跑了的武器,批评起来驾轻就熟。
如果不是最近人生大起大落耗费太多感情和感知,云海楼可能会对燕云的背叛行径做出点反应,但他毕竟已经自认是一个辗转反侧在戴沉的床上死过很多次的人了,也就彻底忽视了这一条过节,单纯采访燕云对新生活的感觉。
和云海楼坦白的感觉不太对劲,但燕云不擅长拒绝别人,尤其是能够理直气壮要求他的人,他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诚实回答:“我觉得挺好的,虽然我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云海楼眯起眼睛评估x_ing的看着他,比刚才更加一针见血:“那就证明没那么好。”
他说的很对,燕云脸上一僵。
云海楼察言观色技术一流,哪怕他其实不想看懂,也差不多轻易能够看透一切,他用一种猫科动物玩弄猎物的残忍接着往下说:“你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你心里没底。”
燕云表情更僵硬了。
云海楼很难说自己到底是在针对傻乎乎的燕云,还是在针对那个内心藏着许多侥幸的自己,但说出这种话之后他反而有一种轻飘飘的失重的轻松感。燕云的反应完全在他预料之中,像是应激反应中的,僵直的兔子。
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是个这么柔软的小傻瓜?
很不是人的云海楼只好多说了一句:“我真的看不出来你是不是瞎。霍雍在此之前绝对没有任何算得上认真的关系,你以为他对谁都很容易带到家里去吗?”
其实他还是有蠢蠢欲动的毒舌欲望,不过想想也很无聊,欺负小朋友算什么本事,他最近很容易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也不是最近才会出现的状况,所以很轻易的就忍住了恶意,整个人都瘫在座位上,摆出一副死狗的样子。
其实他的时间不多,和戴沉争分夺秒斗争的感觉不好受,虽然他的风格邪典,经常出其不意,和戴沉却缜密而冷静,似乎根本不会受情绪影响,或者根本就没有情绪。
在地下室的时候,云海楼很少去想什么未来,明天,甚至都很少去想戴沉。他就在身边,呼吸轻缓,肌肤相贴,神情安定而放松,如果不考虑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和横亘在两人之间始终没有消融的冰山,和情侣也不差什么了。
云海楼不能算是不会妥协的人,他追求很久一度以为自己会永远和真爱失之j_iao臂,现在得到打了折的某些东西,也不算是坏结局。
问题是戴沉。
他表现的太平静,似乎所有一切不过是因为云海楼易燃易爆炸,为了让他安定所以不得不脱下裤子献身就义,除此之外只有些虚飘飘的,变了质的兄弟情谊。
他很注重所谓的私人空间,每次都要问云海楼可不可以,除了上床的时候之外,没有亲吻,没有拥抱,没有更近的肢体j_iao流,甚至经常说着说着话题就中断了。
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戴沉的牺牲。
想起这些云海楼就感觉到胃酸翻涌而上,让他作呕。
他可以不计条件的屈服,但不能一直这样,好像自己对戴沉毫无吸引力,毫无魅力,毫无其他意义,只是一个需要安抚的麻烦。
戴沉参加霍雍的“婚宴”回来的那天,云海楼表现的很焦躁。他不知道自己看不到戴沉会有这么大的不适应,倒好像是某种新型毒品的戒断反应,因此戴岑不得不看到他暴躁的一面。
云海楼确实不太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况且长时间的监禁也让他喜怒不定,无法自如转换——面前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完善的伪装毫无必要,而且戴沉总能看出来。
“你不高兴。”他轻易的鉴定。
然后他们接吻了。
云海楼下意识张开嘴想要更多,他很快就被安抚下去,变的绵软黏腻,搂着戴沉。
这场景尝起来和看起来一样温馨,好像就是他梦里隐约梦到过的样子。
如果戴沉没有接着就脱他衣服的话。
其实云海楼觉得自己现在还坚持穿着衣服,这件事真的很滑稽,人类会穿衣服无非是因为要遮羞和保温,他不见天r.ì也不会见到其他人,戴沉还会时不时把他压倒,穿衣服岂不是多此一举?
但他毕竟还是穿着,想要在r_ou_体的j_iao流之外,能够保持一些灵魂上的,社会x_ing的,和戴沉一如多年前的往常那样的j_iao流和关系。
人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反思,觉得当年得到的也不算少。虽然当初戴沉和他不会睡觉,但他们无话不谈,坦诚直率,在朋友到恋人的界限之间反复试探,几乎拥有对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