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蝉听话的把手伸上桌面,握住n_ai茶,浅淡的眸子终于染上了些生气,刚刚他整个人陷入绝望,即使陆深在自己面前他都觉得不真实,现在身体和大脑终于慢慢回温。
陆深的目光一直放在纪青蝉的手上,黑而大的眼珠子跟着纪青蝉的手动,等纪青蝉握好n_ai茶,陆深才伸出自己的手,搂住他的。
n_ai茶店不大,两个店员,三张小小的圆桌,收银的女孩从刚刚就一直盯着陆深,直到看到陆深握住纪青蝉的手,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连忙捂住嘴,但拉着另外一个店员朝这边看。
陆深不是没感觉到目光,只是他不怎么在乎,他紧紧盯着纪青蝉,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纪青蝉的睫毛颤了颤,看向陆深,声音透着飘渺:
“我相信你的。”
只是我不相信自己,我不知道我会把自己逼进怎样的绝路,我不知道我的大脑和我的心脏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那么不正常,以往纪青蝉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死死盯着那个目标往前,伤害了任何人都不重要,可是他现在很害怕,害怕自己伤害陆深。
两人在n_ai茶店坐了一会儿,陆深给纪青蝉叫了车,把他送上车,等出租拐了弯再也看不到,才缓缓朝家里走。
坐在出租车上的纪青蝉把脸上伪装的乖巧卸下,目光含着深深的悲恸,掏出手机,在搜索页面上输入了:心理疾病。
不止一次一个人和他说过:纪青蝉你有病。
可是他从来不当一回事,只要还能走还能动,他就还能报仇。可是直到今天,他几乎执拗地认为陆深要离自己而去,也差一点将那一片锋利的小石子切入自己的手腕。
清醒之后纪青蝉突然感觉到了灭顶的害怕,他怕有那么一天自己真的就钻进死胡同,然后结束了自己生命,更害怕他会做出更不可挽回的事。
纪青蝉专注地看着显示的搜索结果,指尖越来越凉、脸也越来越白。
大年三十那天,纪青蝉说要带陆深见一下上次没有见到的人,和他一起长大的人,以及他长大的环境。
两人约在幻想KTV门口,纪青蝉主动牵了陆深的手,拐进通往垃圾街的小巷子。
陆深上一次来,是深夜来接喝醉的纪青蝉,没有好好看这条不大的街,也没有好好认识那些纪青蝉小时候的玩伴。
走了不到五十米,就有人跟纪青蝉打招呼了,那是个很胖的男人,正把一桶污水往路上倒,看到纪青蝉之后笑得眼睛都没了,乐呵呵地喊了声蝉儿。
纪青蝉看向他,眼底也染着笑意,那个男人的小吃摊上人不少,纪青蝉揶揄:
“生意不错啊奇哥。”
中年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
“过年了嘛。”
纪青蝉朝陆深偏了偏头:
“上次没有给你介绍,他叫陆深,是我的朋友。”
奇哥看到两人相牵的手,很快就明白过来,也自来熟地朝陆深打了个招呼,陆深也跟着纪青蝉喊了声奇哥。
这条街上很脏,左边是一顺溜的小吃摊大排档烧烤海鲜,右边是一排色彩暧昧的KTV和足浴店,陆深和纪青蝉走在路上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也不是全都是孤儿院的人,也有其他在这里摆摊的人,有些人盯着他们俩的目光就不是很友善,甚至有人脸上挑衅着看他们俩,目光含着恶心又y-in暗的打量。
纪青蝉直直地和那群在吃烧烤的人对视,满脸散发着冷意,看到那群人缩缩脑袋,不再打他们俩的主意。
穿戴不菲的人走在这条街上就是羊入虎口,不被勒索或者抢点钱走是不可能的,显然刚刚那群人把纪青蝉和陆深看成了肥羊。
一场无声的对峙在陆深尚未察觉的时候就结束了,这时拉圾街已经走了一半,纪青蝉似乎很有目的x_ing地朝边上一家足疗店走。
这时候刚下午,足疗店还没营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人坐在柜台边,开着电脑在做什么。
陆深皱了皱眉,这人的气质…和这里也不是太相配。
这人二十来岁的样子,戴了副眼镜,看着像大学生。那人看到纪青蝉的时候嘴角勉强地弯了弯:
“蝉儿来了。”
纪青蝉朝那人点头:
“小鹏呢?”
那人指了指上面:
“楼上。”
纪青蝉让陆深坐在楼下等一下他,他上去找一下那个叫小鹏的孩子,陆深和大学生对视了一点,礼貌x_ing地点了点头,坐在了沙发上。
这里隔音很差,不到几分钟陆深就听到了楼上传来的争吵声,似乎还有砸东西的声音,陆深下意识站起来,表情严肃进展,那位大学生却软软地笑了一下:
“没事,小鹏不会打他的。”
话音刚落,陆深就听到有人很快往楼下跑的声音,一听就不是纪青蝉。
楼梯间冲出一个少年,皮肤不白,个子挺高,满脸戾气地盯着陆深。
陆深沉着地和他对视,接下他眼里毫不掩饰地敌意,纪青蝉从楼上下来,朝少年翻了个白眼,那位少年明显不忿,指着陆深道:
“就是这个小白脸?!”
陆深拧了拧眉,纪青蝉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朝小鹏点了点头:
“是他,比你有钱、比你好看、比你进局子的次数少。”
小鹏目光里的愤怒几乎要爆出来,陆深的眉头更紧了,他能看到少年眼里对纪青蝉的迷恋和渴望,危机感突然冲出大脑皮层。
陆深朝纪青蝉走了一步,忽略愤怒地像立刻要吃人的野兽一样的少年,把纪青蝉揽了过来,手紧紧扣着纪青蝉的肩膀,纪青蝉配合地靠在陆深身边,眼神透着轻佻地看着小鹏:
“要我看得起你,就做出点实事来,你知道这次浮玉花了多大代价捞你吗?”
这时边上的大学生轻轻开口了,语气里带着劝慰:
“蝉儿。”
没等纪青蝉说话,小鹏像是被人戳中痛处一样瞪向浮玉:
“你他妈闭嘴!”
浮玉抿了抿嘴,眼角比刚刚红了点。
纪青蝉紧紧咬着牙,甩开陆深,上前伸手狠狠甩了小鹏一巴掌,小鹏被纪青蝉打得歪过了脸,紧紧攥着拳却没有回手,脸上红痕明显,他偏过头死死盯着纪青蝉,眼里似乎有液体氤氲而出:
“你打我。”
纪青蝉脸上透着愤怒的青,一字一句道:
“大过年的你以为他跟你一样没爹没妈?在这里陪着你当流氓?你问问他为什么跟家里断绝关系?!那捞你的几十万哪里来的?!我们这群人里面谁能拿出几十万!你他妈想过没有你这个混账!”
吼到最后纪青蝉的眼睛也红了,按他的心思他是想再抽几下的,陆深拉住情绪明显失控的纪青蝉,把人揽在怀里,表情y-in沉地盯着小鹏。
纪青蝉倒吸了一口气:
“你要是再进去,我就是把浮玉杀了也不会让他疯了一样去捞你,你根本不配。”
小鹏眼睛红着,目光里透着震惊和不可置信,他看向边上低着头似乎在发抖的浮玉,声音低哑:
“你不是说钱是大家凑的吗?
你不是说你爸妈出国旅游所以才留下来过年的吗?”
浮玉从脖子红到了耳根,低着头不敢抬,指尖微微颤着。小鹏沉默了两秒,转身安静地上了楼,浮玉才抬起头,满眼伤心地看着楼梯。
纪青蝉眼里裹着水光:
“他会想好的,你不要着急。”
浮玉六神无主地盯着纪青蝉,纪青蝉心里颤了颤,有些不忍,他继续开口:
“小鹏对我只是依赖,他不喜欢我。”
浮玉怔了怔,张了张嘴:
“啊?”
纪青蝉朝他点头:
“他现在还什么都不懂,只会打架惹事,等他…再大一点,就会懂了。”
浮玉目光里透着被识破的惊慌,纪青蝉朝他笑了笑:
“我先走了,你要是有事就打我的电话。”
浮玉看着纪青蝉被那个高一点的男生拉着,走出足浴店。
两人走了一两分钟,纪青蝉只感觉到陆深牵着自己的力度越来越重,才没忍住开口:
“你要捏死我吗?”
陆深目光里是藏不住的酸:
“那个男生喜欢你。”
纪青蝉挑了下眉:
“他小时候很胖,经常被欺负,我一直保护他。他跟我一样大,其实也被领养了,但三番五次惹事,被养父母送了回来。
回来的那天晚上他跟我睡一个被窝,告诉我是因为想我才想回来的。”
纪青蝉唇边带上一抹笑:
“小鹏是孤儿院关闭之后才学坏的,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我知道了肯定要弄死那个人。其实小鹏不坏,他很单纯。”
陆深听着纪青蝉絮絮叨叨说着关于那个对纪青蝉满眼迷恋的少年的事,恨不得堵住他的嘴。
纪青蝉偏头看陆深,没忍住笑了笑:
“我不喜欢他,你不用担心。”
陆深狐疑地盯着纪青蝉,满眼的不信,又是青梅竹马又是为爱回归的,他们的渊源比陆深和纪青蝉之间的深了去了。
然后陆深就问了一个非常普遍也非常蠢的问题,语气幼稚:
“我和他掉进水里,你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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