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Until》里面的歌词,在分开的几年里,纪青蝉已经把这首歌倒背如流。
“去看下一块吗?”
两人坐在车里,陆深问,纪青蝉摇了摇头,沉默地盯着那块灯屏盯了好久,等“生r.ì快乐”循环滚动了有十几遍,纪青蝉才转过头看驾驶座上的陆深,陆深微微抿着唇笑着,等候纪青蝉的反应。
纪青蝉轻轻倒吸一口气:
“去下一块吧。”
陆深点头开车,纪青蝉表情复杂,沉默地盯着前方的路。第二块灯屏纪青蝉远远地就看到了,在一栋大厦的中上端,大概十层楼高度的地方,灯屏也是循环滚动播放的,深绿色的生r.ì快乐四个字尤其显眼。
两人看到下午两三点才把陆深包的所有灯屏看完,纪青蝉的心情从早上的轻松期待变成了现在的沉重地不知所措。
陆深发现了他的反常,停下车问他是不是不舒服,纪青蝉目光里透了些许的疑惑出来,盯着陆深摇了摇头。
“那我们去吃饭吧,吃完饭,我有东西给你看。”
纪青蝉听话地和陆深去吃饭,吃完饭陆深又开车带着他往郊区开,那里靠近塘西茶馆,这一带这两年拆地拆、建地建,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样子。
陆深带着纪青蝉到了这一带的一个别墅区,停在某个独栋别墅的门口,纪青蝉眼神透着陌生,问这是哪里,陆深让他等等,他自己先下了车,轻车熟路地去开门,仿佛在藏什么似地连忙把院门关上,五分钟后,纪青蝉接到陆深的电话,让他进去。
纪青蝉下了车,把院门推开,里面是一个小花园,花园尽处是别墅。纪青蝉继续往里走,进入别墅,里面的装璜一切都很新,但电话里的陆深让他继续往前走,纪青蝉走到了别墅的后门口,打开后门,这才看到神神秘秘地陆深。
陆深站在一颗树旁,被夏r.ì下午的yá-ng光照得整个人都在熠熠闪光。陆深目光期待里含着深情,看着有些发愣的纪青蝉:
“我送你的生r.ì礼物。”
纪青蝉眨了眨眼,偏过视线,才发现陆深边上的那棵树尤其眼熟,这棵树已经很老很高,树顶的树叶都被晒得发黄,树干粗得两个人可能都抱不过来。
纪青蝉张了张嘴,他好久都没看到这棵树了。
纪青蝉还有些愣,目光直直地看着这棵树,陆深走向他,牵过纪青蝉的手,他的手在夏r.ì里冰凉,还沁着冷汗,陆深把人握紧,声音里含着体贴的解释:
“当时那块地要建项目,这棵树差点就被砍了,我就买了下来。”
纪青蝉顿了两秒点了点头,声音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陆深目光透着温柔,耐心地等纪青蝉看向自己才继续道: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今天我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我想让你有一个家。”
纪青蝉目光透着不解,陆深扳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身看到这个别墅,微微低头凑到纪青蝉耳边:
“你的生命里有些缺失的东西我想补给你,没有事先问过你的意见,如果让你不自在了,那我先说对不起。”
陆深话音刚落,纪青蝉就看到虚掩着的后门被推开,从别墅里走出了几个人。纪青蝉整个人都怔住了,陆n_ain_ai老了许多,但还是端庄慈祥的样子,快步走到纪青蝉面前抱了一下他:
“蝉蝉,还记得n_ain_ai吗?”
纪青蝉眨了眨眼,死死咬住牙,没有突然发达的泪腺分泌更多液体出来,他点了点头,目光已经有些迟缓地不知所措。
这时胡薇上前,搂住纪青蝉进行了贴面礼,眼中也含着眼泪慈爱地看着纪青蝉,用不是很流利的中文道:
“生r.ì快乐,青蝉。”
纪青蝉点头,整个身体僵硬着,嚅嗫道:
“谢谢阿姨。”
陆棱站在后面没有走上来,但眼里没了往常的威严,只淡淡地看着纪青蝉:
“五年前没有强行把你带走我后悔了很久,陆深也怪我怪到现在,希望我今天跟你道歉不算太晚。”
纪青蝉连连摇头,咽了口口水:
“是我自己,不愿意跟您走的,您不用道歉。”
如果不是陆深从后面扶着纪青蝉,纪青蝉现在可能真的有些站不住了,三个长辈站在那里,每一个都对他那么好,纪青蝉又有些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
陆深微微低头凑到纪青蝉耳边:
“我想送你一个家,有爸爸妈妈和n_ain_ai,还有我,你要吗?”
纪青蝉眼眶通红,嘴唇颤抖,他咬住自己的下唇,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措一点,陆深让纪青蝉和自己面对面,直视他的双眼,又问了一遍:
“你要吗?”
纪青蝉呼吸地不是很顺畅,浅褐色的眸子被眼泪浸润,像夏r.ìyá-ng光下清澈的湖泊,波光粼粼水光潋滟。
陆深耐心地等着纪青蝉,半晌,纪青蝉的喉咙中溢出一个不大清晰的字节:
“要。”
说完,他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留下,陆深凑近纪青蝉亲了亲他的额头,纪青蝉的睫毛微微颤抖,嘴唇泛着白,他觉得像在做梦,像瞬间被爱包围,所有痛苦消失不见,他紧紧闭着眼睛,感受着夏r.ì下午的温度和陆深触碰自己的力度,过了好久才微微睁开眼,凝视着陆深黝黑深邃的眸子,他再次开口:
“我要。”
纪青蝉的情绪过了好久才被抚平,一家人见了面吃了饭,纷纷给纪青蝉送了礼物之后,纪青蝉才慢慢觉察出这件事的真实。
回陆深公寓的路上纪青蝉因为太累而睡着了,到了家陆深直接把他抱到床上,这时候天色已晚,这天没有让保姆过来,陆深便独自出去买夜宵了,他估摸着纪青蝉夜里醒来会饿。
却没想到回到家之后,纪青蝉不见了。
他的西装被换下放在房间的沙发上,被子被掀开,人像是刚走不久。
陆深心跳渐渐加快,他打了纪青蝉的电话,纪青蝉很快接了,陆深着急地几乎吼出声,问纪青蝉在哪里。
纪青蝉那边顿了顿,回他:
“今天第一个灯屏那里。”
陆深立刻开车出去找纪青蝉,到了那个商场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在灯屏周围看不到纪青蝉的人,只有大晚上还在逛街的不多的人。
陆深停好车下车去找,绕着商场找了好几圈,刚准备打电话的时候电话就响了。
纪青蝉打过来的。
陆深因为跑着找人呼吸不太稳,纪青蝉那边声音淡淡的:
“你转一个身。”
陆深听话地转过身,面对着一条马路,他四处搜寻纪青蝉的身影,就听到纪青蝉继续道:
“香樟树看到了吗?”
陆深这才看到马路对面有一颗长势很好的香樟树,香樟树下有好几个石墩子,其中一个上面蹲着一个穿白体恤衫的人,那人拿着手机放在耳边,等和陆深对视,他才抿嘴笑了起来,眼里闪着灯屏反s_h_è 的光。
陆深收了手机,朝蹲在马路对面的纪青蝉走了过去,他过了马路,离纪青蝉还有不到五米的时候,纪青蝉突然发声:
“停下。”
陆深听话地停下,目光灼灼地盯着清瘦的、蹲成一团的纪青蝉。
纪青蝉蹲在石墩上,所以头必须抬地很高才能和陆深对视,他眨了下眼,看着轮廓被灯屏的光映成黑色剪影的陆深,幸好还有路灯照着,让纪青蝉能看清他的表情。
“陆深。”
纪青蝉开口,陆深盯着他,沉默地朝他点头。
“我吧,很坏,你也说过我坏,伤害过不少人,这个习惯不太好改,以后可能还会做一些坏事。”
陆深眼睛一眨不眨,安静地听纪青蝉说话,夜里路上的车不多,偶尔的汽笛声也遮不住纪青蝉的声音。
“不过我也得到报应了,我被纪博关了两年,得了j.īng_神病,还被他毒打过很多次。”
纪青蝉抿了抿嘴,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唔了半天,偏过视线又开始看对面灯屏上循环播放的“生r.ì快乐”,等这一次的播放过去,才再次看向陆深,眼里的笑意隐去,取而代之的是认真的凝视:
“我没想过会遇见谁,即使当初认识了你,也没想过会和你怎样,但生命好像处处都是意外,有的意外是灾难、有的意外是惊喜。”
纪青蝉垂眼,看向自己微微发抖而故意握在一起的双手,抬起眼盯着陆深,继续道:
“你是我的惊喜。”
陆深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朝纪青蝉走了一步,他此时此刻非常想抱紧纪青蝉,他的心跳声强烈到敲击着自己的耳膜,整个人激动到不知所措。
纪青蝉抿了下嘴:
“你先不要走过来。”
陆深只能生生停住自己的步子,点了点头。
纪青蝉勾起唇角微微笑着,他怕陆深走过来之后,自己就没法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了。
他嘴唇微微颤抖,连带着睫毛也有些发颤:
“有一句话,你跟我说过很多遍,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但你也没有要求过我一定要说。”
陆深把眼眶瞪地通红,看纪青蝉眼里的灿烂流光,温柔地嗯了一声:
“你说。”
纪青蝉抓了抓自己的拳,声音比刚刚努力鼓起勇气的时候要轻了点,但足够陆深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