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昕不知道。
他只是有一种朦胧的感觉:他认为柳憬言并不在乎穆嘉钦的这个想法或许是错的,贺仁如果执意要和这两人斗下去,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不过——,等那两人走后,白承昕才慢慢收回视线,打开手机又看了眼刚刚从国外传来的文件,垂下的唇角向上勾起,带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不过,他和贺仁本来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这种相互利用也该到头了。
在剧组秀了一把恩爱的两人离开片场后没有直接去酒店,而是先上了穆嘉钦停在路边的轿车。
车里只有一个司机,穆嘉钦和柳憬言坐在后座,柳憬言还没来得及问目的地,手里就被塞了一个文件袋。
穆嘉钦:“给你的礼物,可以拆了。”
柳憬言半是好奇半是疑惑地打开文件袋,里面装着一叠被装订好的信笺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手写的字迹,第一页的抬头是写得无比端正的“道歉函”三个字。
柳憬言眉梢一扬,从文件袋里拿出这叠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越看到后面越忍俊不禁,特别是看到最后页尾的签名和手印,他终于憋不住地笑出声。
他笑了半天才停下来:“这是什么?穆泽荣的道歉信?”
“嗯,”穆嘉钦道,“我查出那家媒体他是背后Cào手,就拿着他和贺仁合作的把柄把他逐出董事会,让他连夜手写了这份道歉信。这份礼物还满意吗?”
柳憬言从没想过穆嘉钦还能想出这种法子。一想到那个浑身上下都写着“势利”、“仗势欺人”的胖老头熬了大半宿,一笔一划地写下这封道歉信的场景,柳憬言就乐得不行。
不只是穆嘉钦兄妹对这位在他们父母刚离世就要来争夺家产的堂叔十分厌恶,连柳憬言都对他没有半点好感。因为穆泽荣当初不但差点把穆老爷子给气晕,还在争家产无果的前提下,厚着脸皮替他那个不成材的儿子向柳知远求娶柳憬兰,还跟做买卖似的列出两家联姻的种种“好处”,还没说完就直接被黑了脸的柳知远请了出去。
从那以后,柳憬言每次见了穆嘉文都要暗地里找人揍他一顿,如今见到这对父子倒霉,他心里自然很是畅快。
他笑得双眼弯弯地在穆嘉钦的唇上亲了一下:“很满意。”
穆嘉钦看着他的笑容,也不由得微微翘起唇角,淡淡地笑了。
他没有告诉柳憬言的是,在昨天那场董事会议上,他用那些花了好几年收集的证据和文件,换来的不仅仅是这一纸道歉函,还有穆泽荣手里牢牢握着的3%的股权。
他本想把这点股份当做礼物送给柳憬言,但又觉得直接送出手有些俗气,于是只私下找人拟了一份股权转让书,放进了他为年底即将到来的这场婚礼所准备的“聘礼”里。
第三十二章
等车到郊外的停机坪后,柳憬言才发现他们这一行的目的地原来是回A市。
柳憬言看着面前印有穆家家族徽记的私人飞机,“啧”了一声:“既然要回去,你怎么还来接我?”
穆嘉钦极其自然地牵起他的手,等上了飞机才在他耳边低声道:“想早点见到你。”
他说完,下意识地看向柳憬言的耳尖,意想之中的红晕却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柳憬言微微眯起的双眸。
柳憬言屈起手指在他胸膛上敲了敲:“穆总,说实话。”
穆嘉钦见他没上钩,轻轻叹了口气,握上他的手腕,指腹在光滑的肌肤上摩挲了下:“明天是爷爷的寿辰,要宴请所有和穆家有往来的世家名流。”
柳憬言听后先是一愣,正想说“穆爷爷不是下个月初才过寿么”,但一对上穆嘉钦的眼睛,他就突然明白了:“穆爷爷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穆氏j_iao给你?”
穆嘉钦道:“也是借机敲打敲打旁系的人。穆泽荣闹的这一出让爷爷很不悦,他不希望这个节骨眼上穆氏再出什么动d_àng。”
柳憬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飞机在A市降落后,穆嘉钦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飞机,却发现柳憬言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穆嘉钦下意识放轻了动作,倾身伸手轻轻拨开柳憬言额前的碎发,露出他毫不设防的睡颜。
柳憬言从小就生得好看,小时候眼睛圆圆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人时,清澈的眼底仿佛都能倒映出你最真实的模样,一举一动间都透露着一股灵气。
随着年龄的增长,柳憬言的相貌褪去了儿时的可爱,变得更加傲然和俊美,尤其是眉梢一挑,便有夺目的流光在眼瞳中涌动,既美且傲,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反而觉得这样的人就该这样骄傲地、无所畏惧地活下去。
而陷入沉睡的柳憬言又是另一番风味。灵动的双眼被遮盖住,里面蕴藏的盛气凌人也随之消散,留下的只是一种很少在柳憬言身上看见的恬静。
——在见过张扬霸道的柳憬言之后,是难以想象恬静这一词能和他挂上钩的。
不但挂上了钩,还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别扭与突兀。
穆嘉钦靠在一旁看着柳憬言的睡颜,不知过了多久身形才微微一动,只见他缓缓凑过去,吻上了那双柔软的唇瓣。
就在这时,机舱内的播报声突然响了起来,穆嘉钦瞬间从方才的意乱情迷中抽身而出,连忙去看柳憬言的眼睛,发现人还在熟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地对自己的反应哑然失笑。
他没有叫醒柳憬言,而是让人拿了一张毯子给对方盖上,自己则打开随身带的商务本开始处理集团的事务。
虽然他借着家规和董事会的手让穆泽荣不得不吐出那点股权,但穆泽荣在集团分部经营许久,一时半会没办法让他彻底滚出穆氏,而涂鹰这步暗棋不能再轻易妄用,只好让其他人再盯紧一点。
与此同时,他之前拜托给路祈晨的事也有了回复。
这件事只言片语也说不清楚,于是路祈晨给他打了个越洋电话,穆嘉钦看了看身边熟睡的柳憬言,起身到隔间才接起电话。
怕吵醒柳憬言,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一度让路祈晨觉得是不是自己打错了电话:“A市那边是不是已经热到爆炸,冰山都能给融化了?”
对此,穆嘉钦只说了一句:“憬言睡着了。”
路祈晨秒懂,一想到柳憬言的起床气,他也不自觉地将声音压低了说:“你上次说的那件事我找人办好了,白承昕应该下午就收到了消息。”
穆嘉钦道:“不会被他发现?”
“我找的威尔逊,”路祈晨说,“他现在和芙洛拉斗得不可开j_iao,能离间这对母子的事他乐意干得很。”
威尔逊·伊斯特,伊斯特家族的正统继承人,也是白承昕同父异母的兄长,因为有母亲所在的老牌贵族家族的帮扶,他在伊斯特家族的势力和影响力都不是白承昕能比的,但芙洛拉的狡诈y-in狠也让他吃了不少暗亏,可以说现在在伊斯特家族内斗中,芙洛拉是他最大的敌人。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听路祈晨说有办法可以离间芙洛拉和白承昕的关系时,威尔逊是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下来,而且将这件事办得十分漂亮。
路祈晨存心卖弄道:“你肯定猜不到他找的谁给白承昕透消息。”
穆嘉钦几乎是没怎么想,下一秒就说:“章祁铭。”
路祈晨:“……”
“我为什么要想不开到你这里秀优越,”他挫败地叹了口气,“我还是想想办法抱上言哥大腿,只有言哥才能把你吃得死死的。”
穆嘉钦没有反驳,而是说:“年底的婚礼记得准时出席。”
“那肯定啊!”路祈晨笑道,“到时候捎上我哥,我可不能一个人吃狗粮。”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什么狗粮?”
“没什么没什么,”路祈晨胡乱地应付着,转过头来小声而又快速地说,“先不说了,要是被我哥发现我又偷着去酒吧迪厅准得抽我,改天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