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勋深喘,平稳呼吸,对着子融苦笑,“我刚才是不是很可笑?”
子融不会回答,一面心里数落子勋自作自受,一面又同情起来。
生活要继续,只是没有一场雨当衬景,每当这样的时候,子诚就希望下雨来点缀,竟然可以变得文艺,那根本不是他的性格。在回公寓的路显得特别长,他坐在车里不时从玻璃窗仰视下天空,光线将自己世界的一切照得摇摇晃晃又热腾腾地升华。不知怎么,眼前晃过他和子勋站在电视台节目制作幕后,再次观看男子杀妻的报道,他觉得喉咙很渴,被什么东西噎住,胃液从里头翻到喉咙上来,非常不舒服。
子勋回到电视台的第一件事就被告知说要去楼上开会,他本来想先去找子诚,同事说理事主持的,在催促,就等你了。那为什么不早打电话来!子勋把错都怪在晓哲身上了。既然赶时间,就该早点说,也许早点出门他就不会被子诚碰上了。
可子勋到了会议室发现晓哲根本就还没到,结果又等了十分钟。来的都是新晋的几个艺人和经纪,子勋负责新艺人的音乐监制,自然要参加,里面也有那天他在酒店外见到的女新人。
晓哲到后很爽快的布置工作,并宣布那个女新人准备下个月回国继续学业,这个月把所有工作完结,把任务交到子勋手上,子勋答应下来,看了一眼女新人,她很礼貌地朝子勋点头示意,子勋浅笑,猜疑心却没放下。
晓哲甚至没看子勋一眼就离开会议室,本来子勋已经等着晓哲过来斥责酒窖的事了,不过这样的表现等于埋怨。不来更好。子勋笑着,匆匆赶去子诚上课的练习室,大门紧闭,小跑往附近的休息室,也没有人,查询才知子诚今天没来。他不敢打电话,忽然觉得自己连打电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乐谱扔在桌上角落,子诚耐着性子上完一节德语课,收拾完课本,一时间呼吸稳定不过来,四面墙壁好像往他的方向倾倒,他定了定神,眩晕不止。
“子诚,你还记得我之前介绍给你认识的伍先生吗?”
子诚想起成哥上午来找他时说的话,成哥搓摩着掌心,好像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
“他就是我和子融现在工作的这家电视台的总裁,其实当时我介绍给你时,他就已经很欣赏你了,想挖你过去……你想想,现在你跟在林晓哲这边根本没有前途,他又因为一些私人关系一直限制你的工作,他是很小心眼的人,你接触他这么久也清楚,想想自他接手后,电视台有多少人才流失……”
子诚静静地听着,眼睛从望着成哥的脸转而望向地板,愁绪不断上升,前方有条通向深渊的道路,即使无法引领,他顺着命运自己前行也会失足掉下去似的。
成哥把这个重点话题延展得很深,应该说,讲得太久,子诚只觉得耳朵旁嗡嗡的,每个音节都懂,但组成不了整句话,等到成哥问他怎么样,他摆出一副好像刚才的所有东西都消化入大脑般回答:
“我考虑一下吧。”
“也对,应该仔细考虑。林晓哲那小子年轻,却不容易应付。”成哥笑笑说。
子诚做出苦笑脸,他想起子勋曾经说他身边每个人都那么会演戏,眼睑重新垂下去。
他觉得自己很累,刚才学的看的是什么,没记住,身体往床上一丢,双眼注视的天花板立即浮现子勋与自己四目相对的情景,他再次觉得喘不过气来,喉咙又渴了,根本没心思去喝水。
黑色的夜很晴朗。
那次车震好像很久很久了,子诚想从回忆里找当时子勋的一点面面,此刻变得很模糊,竟然越想越空白,好像他披着那件自己选了好久的雨衣,在雨水洗刷的车子前找子勋,接着听到一声呼唤,他急忙回头,一个模糊的身影撑着雨伞站在四五步之遥,他感到雨水变成自己的泪水在脸上滚落,冰冷的,所以他确定自己没有哭,而那人越走越近了。
“子勋。”他颤颤地启唇。
那人把雨伞撑高,一张谲美的脸。
子诚吓了一跳,雨衣掉落在地。
“你全身都淋湿了。”
沅然狡黠地笑,把伞拿前,两人在同一把伞下。
“我告诉过你,不要相信陈子融,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子诚一步步往后退,沅然一步步逼向前,最后他靠在全是雨水的车身,背部的冰凉传到心脏,他彻底害怕了。
“对……对不起……”
子诚感觉脸上的液体有热度。
沅然平静地看着他,脸色苍白,瞳孔是深不见底的黑色。
恩浩马上接起电话,保持欢快的声音,喂喂喂了几声,他看回屏幕,一切正常,是子诚打来的。
“子诚,喂喂,你有听到吗?发生什么事了吗?今天我再一次收工早,跟你说,我基本一take搞定哦……”
“恩浩……”
子诚的声音很空洞,恩浩顿时收住自己想继续下去的话。
“报回你原来的学校吧,我不报汉堡大学了,就报你的学校,好不好?”
“当然好了,你想怎样就怎样,我跟着你。”
恩浩试探地呵呵笑开,子诚觉得恩浩的笑声太傻,但被刺激得慢慢笑起来,不得不吸了吸鼻子。恩浩听出来了,不过没打破这好不容易冲散的沉闷气氛,在他看来,确实是很不容易。
54.悬念
女新人捧着整份建议书和其他工作人员边谈边笑,子勋坐在旁边的调音台盯着她。回想那天晚上她在酒店外和另一个陌生男子大吵,男子赶忙示意小声,两人接着愤愤不平。女新人回过头来问子勋接下来的安排,子勋根本没在听他们刚才的讲话,随便敷衍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