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烧完了一柱香,子诚有点饿,幸好带了食物,他可以处在这里一整天直到被赶下山,不过旁边的焚化炉比他要先“下班”。走过去不用思考全部丢进去再赶回来最多十分钟,自己回头可以看到墓碑的动静,恩浩要是偷偷上来,他也看得到。
“好吧!事不宜迟!”
子诚收拾好,一鼓作气就冲下去——原来要排队!大家秩序太好了,好到如果恩浩趁这个时候“突袭”,都不会知道。子诚急得跺脚,时不时望回墓碑,真想叫哪个大叔大妈帮忙。结果至多的十分钟,花了将近十八分钟。子诚没再想了,立即奔回墓碑。
一束白色的栀子静静地躺在墓碑前,旁边有一柱细小的香。
“恩浩!”子诚突然大声对着墓园喊。
各处目光都聚焦到他这里,但他们看到的是一个男孩喊了第二声“恩浩”后飞速地跑下山,有不少人叫着“危险”“小心”,这个男孩都听不见也顾不了。他奋猛地跑出墓园后,追着一辆刚离站的公交车,在后面不断大喊“恩浩”这个名字。
子诚非常肯定恩浩上了那辆公车,他看到那个巨大的“百宝袋”了,那是恩浩没错!就是他!他心里这么念,脚步就赶上去,可惜司机没有看到后面追车的笨小鬼。
子诚知道自己落泪了,夹着盛夏味道的风呼呼吹在自己脸上时,有液体蓄在眼睛里不自觉地往外淌,感觉清清楚楚。眼泪不听话地比自己的脚步更快地速度飞溢,伴随自己快沙哑的喊声,好想跑得再快一点,或者有什么能帮自己更快一点,好想快一点,但是为什么就是快不了?
一切光景变得摇摇欲坠,子诚觉得自己的动作帧数变慢,越来越慢,再慢,更慢,那辆公车也变得很慢很慢,然后摇啊摇啊,摇到自己完全看不见摸不着的远处去了……
恩浩坐在最后一排,嚼着糖,半身倚在大登山包上。他不敢回头往公车后窗瞧一眼,唾液里丝丝的甜味搅得他胃疼。
“好想吃炸酱面。”恩浩说得愁绪翻滚。
61.共鸣
子勋接到子融的电话是在早上9点左右,提前一小时到达早早换好机票,子融在商场晃悠。人群开始熙攘,想走进一家书店避开这种拥挤感,眼前却闪过一个人影,以为看错了,穿行中他站定,那个因清澈而显眼的身影左顾右盼就在他左侧前方大概两米,接着熟悉的身影带着大行李箱快速朝右边走去。
子融从衣袋里拿出手机。
“喂,快来机场。”
“干嘛?”
“你的子诚要跟人私奔了。”
子诚咳嗽得厉害,最终追不上恩浩后,对着猛烈的阳光,汗水掺合泪水,咸的味道混淆了。
放弃了电话联系恩浩的可能,却联系了沅然的养父母,叔叔的反应不知道,接听电话的阿姨听到恩浩已经来过了,似乎没有探望他们的打算,声音在另一头哽咽起来。
子诚怀着不安挂断电话。
不安与沮丧持续到回到公寓,剩下的时间只有工作和无所事事的浪费。
洗了个脸,清醒间想到不知要怎么和李先生解释,说他根本见不着恩浩吗?不安与沮丧后,还要附加失落,如同努力投入后得不到回报。子诚甩一甩毛巾,搭好,嘱咐自己不要再想得太多。
对讲机响了,子诚准备出门回电视台之前,时间刚好。
应答视频开启见着一个穿快递工作服的小伙子,小伙子从楼下一直走到门口,停在子诚面前。即使压着帽子,子诚近期不断翻旧资料的脑海中很快认出了快递员,那个曾经等在楼下门口跟他要签名的粉丝。
子诚说了声“你好”,小伙子扫了子诚一眼,冷冷地,“签证到了,签收下”。子诚接过笔,看了看小伙子,小伙子不看他,像是故意不想看他。子诚签好名字,他一撕下副页就走了。
还是要迎来第四种情绪:苦楚。
子诚打开邮包,核对好签证,注定有第五种情绪蔓爬着血液上来。他打开衣柜,开始往行李箱装衣服和其它用品,一边打电话。子诚有想过或许恩浩会住在同一家酒店,但在危机时刻,选择往往走捷径。子诚要回到第三种情绪,然后立即跳转到第五种情绪。
李先生接通电话时还没能快速适应子诚劈头过去的问话。
“李先生,你好,你知道恩浩什么时候回去?是不是明天?几点的飞机?”
“啊……这个啊……我不是很清楚啊……”李先生挠挠头,“但我肯定是明天,明天下午有录影工作,他会来的。”
“好的,谢谢!”
“啊……那个……”
子诚按断电话,再延长一分钟,一定会不好受。李先生应该猜到了吧,子诚想着,但愿是这样,否则他的不礼貌会更严重,他需要更多的道歉。
行李基本整理妥当,子诚觉得自己押上了整个运气,等到冷静下来才想起要和父母汇报,却忘了要和电视台汇报,反正已经解约,只是处理手尾很麻烦。子诚不知道司徒现在没有心思去管歌曲的事,这笔迟后扣下来的钱,虽然不是小数目。
连续两天的早起让子诚有些疲惫,加上昨天突然体力超负,好像感冒了,干咳两声,子诚在几乎空荡的机场里徘徊。时间表已经列出来了,现在买票或许已经很晚,幸运的是,头一班机有一个头等舱的座位。
父母想要来送机的要求被推辞了,子诚的回答是“过几天就回来,很快很快”,现在却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