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没有通告,两人在宽敞的房间里捉迷藏,他寻找她,她寻找他,发狂地扭曲各自的衣服和身体,拥抱和欢喜让他们完全置身云端。为了获得快乐,他们嘻笑舔舐,直到疲乏让他们最终平静,接着相互感激,然后退回原位,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回到宿舍后,他哭了一场。
这种快乐是不像话的。
失去父母,失去兄弟,好像他们未用完的运气都注入他身上。无法和过去说再见,过去给予痛苦,同时给予财富,那是他唯一坚持到今天的动力。为什么要毫无拘束地生活?所有之前的事都不准许自由自在,即使他可以决定人生,但首先不是放开束缚,而是强迫自己韧性地努力,不是任性!他要找到哥哥,一定要找到,否则自己的快乐就变成罪过!
小李帮忙找的私家侦探三个月后都没有消息。
“这张脸啊,这张脸!他们会不会看啊!是不是真的专业啊!世界上还有谁会和我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我需要亲自去那边打通什么部门吗?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一样18岁,一样的脸,一样的身材,同卵双胞胎再好找不过了,还是钱不够?”
每次听到小李说还没有哥哥的消息,恩浩就来气,通告多时累得无法抱怨,通告少时则付诸酒精。泡夜店时可以见到不少前辈,还有一些偷跑出来的练习生,他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但狂妄的任性时不时钻空子。
练习生的话,算了吧,有些练习生还比他年纪大;前辈的话,男女都可以,不红不要哦~~酒精麻醉得神志完全清醒不了,第二天起床发现躺在某个当红男团主唱的家中。摸摸宿醉疼痛的额头,他说,我们昨晚做了吗?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才二十多岁你就开始不行啦!对方邪气得令人窒息的单眼皮凑到跟前,比女人还粉嫩的嘴唇撩动着,你是在诱惑我吗?
他后来就很少再碰女生。
可是,他的脸,上了台,面对台下多少有过暧昧的同行和粉丝剧烈的尖叫,那股童真怎么都不像装出来的,好像堕落之后,上帝亲自为他救赎,他盎然新生,又是一个干净的孩子。他在演戏,他在演戏,站在面前的人在心里提醒几百遍,恩浩就是单纯得非常自然。
这种单纯很快遭遇困境。
电视上娱乐新闻的一则报道把他卷回现实,他怔怔地盯在电视机前不走,小李拉拉他的衣袖。他分神地上台表演,差点唱错歌词,节目的采访也沉默不语。粉丝在留言板上写着“阿宁今天怎么了”,“平时他会带动气氛”,“今天节目好沉闷”,队友在跟他反映,他听都没听,后台休息室里用手机刷刷地看那条新闻——屏幕上柔和的那张脸,差异巨大的两个人生,过了快十五年,长相已经不太相同。
怪不得找不到,怪不得这条新闻就算播出来也没有人觉得他和哥哥长得一样,仅仅是有点相像而已,有点……
他发疯地苦笑,就此戒了酒戒了夜店,宁可被理事欺负,也要腾出时间往返两国,可以不要工作,不要这一切,也要见到哥哥。
事情不尽人意。
胜诉并埋了哥哥的骨灰后,他第一次踏入哥哥的房间,整理哥哥的遗物。
也许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彼此拥有相同的爱好,喜欢音乐、喜欢唱歌、喜欢跳舞,喜欢在房间里库存很多专辑,放个小音箱,一首一首地听。哥哥没有弟弟的专业,没有音乐室,没有器材,无法发挥,从柜子里搜出来的所有笔记都记录着疏漏不足,各种音符节奏,可惜都派不上用场。
收拾间,其中一个柜筒的东西倒出来后却塞不回去了。他调整一下滚轮,还是装不回去,稍微用力,里面顶到什么东西,掉到底层的格子。他把柜筒拿出来,掏出一本很小的笔记,因为薄,可以藏在柜子间的缝隙里。
翻开第一页时,他知道错了。事情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他在堕落中还有快乐,另一个他却被推落悬崖,堕落中极度的恐惧,还要迎接最后的死亡。
互换了名字,连人生随之互换。
哭过的眼睛很容易再度沾湿。整个下午,他锁在房间里,哭到后来剩下咳嗽和干呕,仍止不住眼泪,泪水腐蚀着皮肤,脸颊却感觉不到疼。只要睡去,就会做噩梦,不敢睡,隐隐一睡就害怕醒不过来了,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月,眼睛肿到睁不开,上通告经常要戴墨镜,疲倦正在摧残他的身体和精神。
笔记里出现了一个名字,那是哥哥的朝思暮想。
恩浩克制不住不去想这个名字,现在他需要的不是这个,他要的是钱,很多很多钱,要有这笔能够达成目的的资产,他什么都肯做,也不怕失去。一个信念,既然挽回不了,难道就要哑忍吗?
——造型师哥哥,我想换个发型,我想要染回黑发……
设置好DV机,他穿上哥哥的衣服。
“子诚,我不想骗你,我也觉得自己很无聊,正事不做,歌也不去录,MV也拖着拍,就掐着这件事……你知不知道,子勋为什么要留在电视台?说他因为这点才待在电视台有点牵强,但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德国留学呢?你知道子勋之前是去德国对吧?他之后在那里遇见林晓哲……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他是因为一个人才去德国的……”
面对着DV机,他的眼神时而涣散时而坚定,欲说还休。
“……后来我查了很久才知道,原来是他搞错了,在知道搞错之后他便回中国,表面上是被林主席带回来,其实根本就是他想回来……”
取出带子,他照着地址寄出。
那时,因为没有照片,精神崩坏之前的萎靡让他忘了要查看这个名字的人的样子。
两个月后,公司新的内部编制启动,由于才华出众个性独特,加上高度人气,恩浩从团队中独立出来,并多次考量决定后,开始了中国方面的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