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近半日,夏护卫派去送信的守卫终于回来,却是带回了叫二人继续留在宗祠思过的消息。尹修当即心头火起,“皇上当真如此说的?他不想要这个儿子了不成?”
那人也为难,道:“卑职没能见到皇上,一进宫便被大皇子的人拦下,说是皇上日理万机,此等小事禀报大皇子便好。”
“所以,这是大皇子的意思?”想起顾连宸这厮,尹修的牙根又开始痒了。
那人点头。如此,皇宫这边恐怕不能指望了。尹修沉下脸,脑中思索着能用的法子。
“师父。”顾连卿凑到尹修耳边,气若游丝。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里离镇国寺比皇宫要近,怎么能将师父忘了?
尹修看着顾连卿,还好,还没烧傻,还有救!
“夏护卫,劳烦再派人去一趟镇国寺请国师来一趟。”尹修语气中掺了几分惊喜,却见夏护卫苦皱着眉头,“又怎么了?”
“按律,当值期间,卑职们除了有急事可以入宫,其余时候不得踏出此地半步。否则,其罪当诛。”
“只要你将国师请来,有什么罪名我给你担着,再不济,我请国师给你担着,你尽管放心去!”尹修怒吼道,这什么狗屁律法!还不给人留条活路了!
夏护卫似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下便奔了出去,速度之快令尹修不禁咋舌。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业什么的都去死吧!晚安(づ ̄ 3 ̄)づ
☆、 病根
铭生的身影飘然而至的那一刻,尹修觉着他家师父从未如此时这样好看过,恍若天际飞来的谪仙。
而铭生眼中的尹修与顾连卿却没那么美好了,个顶个儿的病病歪歪,尤其大徒弟,若是再不医治,怕是当真要烧成个傻子了!心中正气闷,却见二徒弟顶着一张蜡黄的脸冲他笑得痴傻,当即沉下了脸来。
瞧见师父的黑脸,尹修赶忙收敛了笑容,起身将顾连卿扶起。而顾连卿,在看见铭生赶来的那一刻,似是松了一口气,便又昏睡过去。尹修勉强支撑着顾连卿的身体,一直等到跟随在铭生身后赶来的圆通等人到了近前,这才终于松下一口气。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顾连卿抬走,尹修因为腿脚不方便,便慢了少许,听见身后师父与夏护卫道:“此事有我担着,皇上那里你不必担心。”
夏护卫声音中存着恭敬与感激,“多谢国师,二皇子交与国师,且有尹公子照料,卑职定然放心。”
这话听着没什么不妥当,但细细一琢磨,尹修却觉着这话哪里都不对味儿,可惜他还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被铭生打断了。
“尚远,你的脚又是怎么回事?”
“唉?”尹修回神,“许是醉酒之后不小心扭伤了,昨日用过了您之前给的药酒,大概时间短些,还没有什么效果,也许多用几回过些日子便会好了。”
铭生听后瞧了他的脚踝一眼,却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的尹修心中一惊。正要问什么,铭生已过来扶着他,“等回去为师再为你瞧瞧,若只是扭伤,昨日用了药,今日应该会有所缓解才是。”听得尹修心中揪紧了几分。
因着怕耽误顾连卿的病情,众位僧人们驾着马车奔得飞快,自宗祠至镇国寺,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而尹修被铭生带着,生平头一回体验了一把飞的感觉。脚下似实非实,明明空无一物,却总觉着有什么正在脚底将整个人托住,当真是御风而行。
尹修与顾连卿皆被安置在铭生的院子里,一阵手忙脚乱的医治过后,顾连卿被确诊这一场病的有惊无险,用过药后,若是三日内不再高烧,只等着静养痊愈便是。而真正有麻烦的,却是尹修。
“你的脚并非扭伤,而是再度受了寒。为师一早便叮嘱过不能受寒,否则这病痛就是跟随你一辈子的事,你怎么还是这样不小心?”顾念到尹修的心情,铭生说这话时并没有表现出怒气,反倒有些安慰的意味。却不知,正是这种安慰,反倒叫尹修觉着,连师父都不对他生气,反倒来安慰他,那他的脚恐怕定是没救了。可他是何时受的寒,他怎么不记得?
看尹修一副已然呆傻的模样,铭生无奈道:“你放心,我会配些药给你,虽不能根除,但日后每逢y-in雨或是寒冬,每日按时用药,总会减轻你的痛楚。”
这话的弦外之音,怕就是没救了。心中是何滋味,尹修一时竟有些说不清,只觉有些酸楚,又有几分无奈,总而言之,消极的很,便许久没再说话。铭生不再多言,只叮嘱他好好休息,便去了里间看顾连卿。
天色渐渐昏暗,顾连卿隐隐又有些高烧的迹象,圆明守着他许久,铭生也是一夜没能安稳,时不时便要过去看顾一下。脚上隐隐的痛楚,因为脚伤的心神不安,再加上对顾连卿的惦念,尹修这一夜也是如何都睡不着,索x_ing披着被子坐在顾连卿床前,再不济也能帮圆明换一换他额上的s-hi帕子。
晨光熹微时,顾连卿的高烧退了,但还是有些低烧,伴着轻微的咳嗽,为防再次复发,圆明还得再辛苦守着他两日。
窗外投进来的光线越来越强,顾连卿不知是被那光线晃了眼还是当真睡得太久了,终于幽幽醒转。甫一歪头,便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尹修,眼下两团青色,整个人看来十分低靡。
“尹修。”一开口,声音嘶哑难听,喉咙里顿觉火烧火燎,卡了满喉咙的刺一般。
尹修终于有了几分精神,“大师兄你醒了!我去叫圆明师侄来。”说罢起身便跑出门外。回来时,身后跟着哈欠连天的圆明,“尚远师叔,您可真有精神,这都守了一夜了,这会儿看来还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尹修连连答应,将他推到顾连卿床前,圆明探着顾连卿的额头,又察看一番他的双眼,道:“看来已好了许多,今日再守一日看看,若是高烧不再反复应该没甚大碍了。”他起身,倒了一碗温水喂给顾连卿,一边还数落着身旁的尹修,“尚远师叔,如今人也醒了,您还是回去歇着吧。虽说您的脚伤落了病根,但若是修养得当,总会好受些。”
“你的脚伤怎么了?”喝过水后,喉咙里便觉清爽了许多,顾连卿微微咳嗽了几声,才出口问道。
“没什么大事,大师兄好好休养便是。”
“主持说的没错,便是因为师叔不将这伤当回事才会如此,如今这若再算不得大事,那何事才算大?”尹修本想将这一页翻过去,圆明却最受不了他这种不在意自个儿的模样,话说的没个好气。
顾连卿望着尹修的眼,“落下病根了?”
尹修长长的叹了口气,“师父说,我脚踝的伤受了寒,这辈子怕是落下病根了。”
圆明见他二人还有话说,也不再打扰,将顾连卿的药送来之后,便又打着哈欠出去了。尹修轻轻搅着瓷碗中棕黑色的汤药,手上觉着不太烫了,便一勺一勺向顾连卿嘴边送去。顾连卿嘴上喝着苦的难以下咽的汤药,却似不知所觉,一双眼只是看着尹修。倒是尹修一心扑在药碗上,又或是在想其他,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将瓷碗放置在一旁,两人一时无话。最后,尹修起身,“大师兄,我也先回去歇着了,就在外间,若是有事你叫我便是。”
“等等,”顾连卿叫住他,“外间总不如这里边暖和,你的脚伤······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这话听得尹修莫名,迷迷糊糊地问:“可这里间只有一张床,我······”话还未说完,只见床上的顾连卿却已自动将身子向里挪了挪。那张床本就颇为宽敞,他又特意向里靠在了床沿上,便空出了一大块空余。“与我挤一挤便是。”
一夜未合眼,尹修头昏脑涨的,想也不想,便乖乖躺在了床上,盖上顾连卿匀过来的半床棉被。困意来袭时,几乎再有一分便能睡着,却听见耳边有人在说着什么,霎时又醒了。他半眯着睡眼,“大师兄,怎么了?”
顾连卿正侧躺着面向他,黑瞳幽深,“你的脚伤,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你醉酒那时,正赶上我被人算计,推进了池塘里,你为了救我跳进了池塘,脚踝才会受冻留下病根。”
“我就说你怎会与旁人打架滋事,原是如此。”尹修不由感慨,“那我最后救成了你没有?”
“你将我救上来了,还打伤了算计我的那几人中的一个,否则也不会与我一同受罚。”
这答案尹修很是满意,笑道:“那我这伤也挺值得,就当救了你一命,这买卖很划算。”
顾连卿不语,依旧只是看着他,半晌才道:“对,很划算。”伸手掖了掖尹修那边的被角,“你也累了,睡吧。”尹修脑袋昏昏沉沉着,半点没觉出他的动作有什么不同寻常,当下闭着眼睛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日夜颠倒,醒来时月亮都已偏了大半,显然再过不久天便要亮了。室内留了一盏灯,应该是圆明为了方便察看顾连卿的病情才点的,放在房中一角,照到这床上的光线十分微弱,并不会打扰上边的人安睡。
尹修歪过头想看看顾连卿的情况,一转头却正对上顾连卿的脸,若是再向前半分,怕是又要亲上去了,便连忙后退了几寸。这一动,便觉着腰间被什么束缚着,伸手顺着摸过去,却摸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吓得瞬间抽回手来,却又不敢大动。
想不到大师兄睡觉的时候竟还喜欢抱着东西睡,小孩似的。尹修带着笑意的眼扫过顾连卿的脸,却不经意间撞上他的视线。“大,大师兄,你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