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洛没有想过他这么的低姿态了,为什么段靖远连头都不肯回。他还想说什么,段靖远轻轻的笑了:“秦董,明年烨华毕业了跟语棠结婚。”秦家洛一时不解愣住了,段靖远接着说:“幼棠跟烨霖的关系既然已经确定了,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段靖远说不出什么滋味来,他自己的经历让他深深的怕了生孩子,他千方百计的让两个儿子远离这些。他把两个小孩深深的藏在家里,剥夺了他们的自由,以为会躲得过去,却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这样了。段靖远顿了下才说道:“他们两个也许哪一天会被人家知道。所以,我们两家的婚姻算是定下来。我段家能有秦家这样的姻亲是我段家的荣幸。”秦家洛默默的看着他心里不难受是假的,不光他清楚,段靖远比他还清楚,他们之间原来不仅时间是隔阂,所有的一切都是隔阂。
段靖远说完之后就大踏步的走出去了。走到了外面却看到了在外面等着的欧阳雪,段靖远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那么好使,这个女人其实很低调,站在一边等着。欧阳雪看见他出来仓促的笑了:“段董事长。”段靖远也笑了下:“秦董事长在上面。”
欧阳雪有些局促:“我,有个着急的文档要他签。”她是不放心秦家洛,秦家洛一定喝了酒,喝了酒一定会难受。段靖远笑笑:“好,那我先走了。”
他走的又急又快,不敢回头。
他当初的固执与偏激把秦家洛推向了别人的怀里,所以没有什么好说的。
高傲之人都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既然当初选择了死要面子,哪就继续活受罪吧。没有其他的办法。
秦家洛的一往情深是对牛谈情,牛嚼牡丹,段靖远不懂得珍惜可是有人懂,付出总有回报,他对欧阳雪的好换来欧阳雪的温柔,20年形影不离的守候,伤心之时的解语花,端茶递水的伺候,一个男人这辈子最高的要求莫过于这样了吧。这样的女人不是骄阳,是月光,是夜里为你点的那一盏回家的灯,照亮你回家路的月光,这么长时间哪怕是不爱也有几分温柔吧。
段靖远回到段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段靖远也没有回主屋,径自回到了段情的住处。看到段情的房子里亮着灯,段靖远才松了口气。陈管家还等着他,段靖远朝他抱歉的笑了笑:“老陈,以后我回来晚了就不用等我了。”陈管家摇摇头:“老爷,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会等到什么时候的。”段靖远笑笑不再说什么,上了楼,段情的房间还是原先的模样,段靖远一点都没有动。他心里有些庆幸他儿子这满屋子的书,满屋子的宝贝还在,每一本书,每一个宝贝,能让他勾起点回忆。小的时候的他记不清了,买的就多了,他也记不清了,大的倒是还记得,花瓶,漂亮的,小孩子哭着闹着要过去,不给就要把他摔碎,那个时候的小摸样仍历历在目。段靖远想想难受,那个时候觉得他无理取闹,人家客人还没有走,他就把人家盒子给拆开了。看到只有一个瓶子就先护了下来。那个时候觉得他护食,独。再以后就是他打下人……
段靖远难受了,那个时候他是被段夫人叫回家的,只是跟他说小孩子打了下人,而且是打聋了,让他回来看看。段靖远几乎是跑回来的,他怎么都不敢置信,不敢相信他日日看到的乖巧的小孩会生生把一个人打聋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啊!!小孩子也不解释,绝强的站着,怎么问都不说,那样的眼神让他气愤,他不解释可是事实摆在面前,那个佣人确实聋了,段靖远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他打了一顿,狠狠的打了一顿,第二反应是把所有的下人换了一遍,尽管如此,他的心里还是怕,他几乎是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人怎么样的狠,他一点都不想他的儿子有一天会成为那样的人……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搓他的- xing -子,开始打压他……段靖远细细的摸着这个瓶子,一遍又一遍的摸。
陈管家上来就看他立在书柜前,一百零百次的摸这些瓶子叹了口气:“老爷,该睡觉了。”段靖远摇了摇头。陈管家也没有催他,陪他站了一大会,段靖远站了好久才问他:“老陈,当年,幼棠为什么打下人,我问他他也不跟我讲,那两个下人离开了段家,我问谁,谁也不知道。”陈管家叹口气:“老爷,当年的那些事隔的太久了,你把当年的那些人都撤了。我们无处可问啊。”段靖远点了点头:“是我自己错了。我把他们都换了,以为能挡得住,谁知道反而不知道真实的情况了。”
陈管家看他这个样安慰他:“老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别太自责。少爷这些年,这些年是个好孩子。”他越是这样说段靖远越难受,一个外人尚且懂的道理他不懂。陈管家最后叹了口气:“让小红过了年就结婚吧。”段靖远不解他的话,陈管家笑笑:“让她从段家发嫁,小少爷会回来的。”段靖远看着他动了动嘴,不知道说什么。陈管家笑笑:“老爷,你放心,一定会让你看到小少爷。”段靖远艰难的摇了摇头:“小红,我以前就误了她,她大学刚毕业就让我派去照顾幼棠,这么些年误了她。这次不能再利用她。”
陈管家语气很坚定:“老爷没有误她,照顾少爷是她的荣幸。”
段靖远苦笑了:“老陈,这么多年我也对不起你。把你从经理的位子上拉下来,当我们段家这个管家,委屈你了。”陈管家笑笑:“老爷,这也是我的荣幸。”段靖远摇摇头,不知道怎么接话:“那一年,我不知道怎么办,好像段家所有的人我都不认识了,所有的人让我换了一遍,想来想去找不到人担当大任,没有办法把你拉下了水。把小红也拉下了水。你本来是我的得力助手的,帮我打下了段家的江山,稳固了后却硬是让我派来当管家,小红好好地高材生也让我拖来当丫鬟,我对不起你们。”
陈管家笑笑:“老爷啊,我们都是段家的人。这些都是应该的。我知道老爷你的意思,让我当管家我知道你的意思。夫人,你也别太责备,她毕竟是个女人。这些年,她也没有大错。”段靖远摇摇头:“我知道。我错的最多。最多。”
陈管家不是个能言善语的人,不知道怎么劝他,这些年的事无法说是谁的对错,他也只是6年前才当的管家,之前的那些日子都跟着段靖远打拼。如果说段靖远不负责任,对孩子少了关心的话,他同样也不是个好父亲,他的妻子也很早就去世了,留下一个女儿,他一个大男人不知道怎么养,就丢给了他老母亲,女儿长这么大他也是没有上过心的。
段靖远看着满屋子的东西心里压抑的难受,他如果跟老陈一样也好啊,不管不问丢给个老母亲也好啊,可是他没有,没有母亲,父亲没看幼棠几眼就去世了。他就这么不负责任的把孩子扔下了。这么多年仅仅是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跑出去玩,仅仅是管这个管那个,限制他的自由,限制他交朋友,限制他吃糖果,每天监督他去跑步,给他报跆拳道班,仅仅是这表面的哪一点关心,从没有想过他心里要的是什么……等到他打了人,自己又认为他狠心,那个时候才认为自己管教不对,那个时候了才去找人管他,那个时候了才找自己的亲信!!!那个时候了,都晚了,晚了!!
段靖远内心里难受的受不了,对不起自己的孩子才是这个世上最痛苦的事,亏欠了自己的孩子才是这个世上最懊悔的事,而这种事又是再也不能补偿的,那亏欠的19年是怎么都弥补不会来的。如果你不爱这个孩子,那么你不会痛苦,可是你一旦爱了这个孩子,那么这样一个认知会折磨你一辈子,一辈子都会痛苦。孩子过的如果幸福,你还会好点,如果他不幸福,你会后悔一辈子,你会痛苦一辈子。
段靖远在以后无数的岁月里清清楚楚的感受了这一种痛,痛彻心扉。让他知道这个世上除了他的儿子他再也看不了别人。什么样的痛苦都比不了见不到他的儿子。 所以,有孩子的爸爸妈妈,请给你们的孩子多一点关心吧,哪怕是抱一抱,亲一亲。不要等后悔了再难受,那个时候就太晚了。
陈管家陪他站着不知道说什么,段靖远自己在说:“我每当想起幼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老陈不知道段情说了什么,段靖远自己说:“他说,原来你这么恨我,我长这么大你没有抱过我,”段靖远说不下去了,这句话生生挖他的心,他为什么不抱抱他,为什么?陈管家叹了口气,屋里就开了一个灯,昏黄的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老了很多,像是一个迟暮的父亲,段靖远大概缓过来了继续说:“我长这么大,你没有给我开过家长会,没有送我上过学……没有带我去过动物园,没有带我坐过小木马,从来没有带我出去玩过……”
段靖远把段情的话一点一点的复述,像是背熟了一样,像是受不了了说出来会好受一点,可惜,痛苦不是啤酒,冒个泡就算了,他是烈酒,烧心,日日夜夜的烧心,段情的每一句话都在夜里凌迟这他的心,在他心里字字见血,他被懊悔折磨透了,心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为什么不抱抱他,为什么不夸夸他,就算不能当着段夫人的面那为什么不私底下啊,为什么不夜里去看看他,去抱抱他,为什么不带着他去玩,都带到茶园了,为什么不带他出去玩,为什么啊?段靖远你为什么那么心狠啊!你那个时候为什么心那么硬啊,铁石心肠啊……
段情的话还在他心里想,一遍又一遍,他不能不想,他靠近不了他,听不到他说话后于是就一遍一遍的想他说过的话:怪不得无论我做的多好,你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无论我学习多好,无论我拿多少奖杯你都没有高兴过,无论我多么想跟你分担一点茶园的担子你都不肯用我。段靖远!你不公平!
段靖远,你不公平。段靖远摸着书架手指发抖。他知道他不公平,他以为他狠心,以为他不择手段,段家的担子他担负不起来,所以把所有的家业给了段暄。他想着给他一生富贵就好,从没有想过家业对他来说意味这什么。是承认他,是喜欢他,是承认他是段家的一份子,是他段靖远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