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意识般的在半空中变成一个躺在床上的姿势,慢慢的向下沉,渐渐和我的身体重合……当然,没有任何效用。
真不可思议,我的灵魂明明在这里,可我的人似乎还活着……或者说,离死不远?
我着魔的在我的身体周围徘徊不断,总有一种只要他们还在抢救,只要我的灵魂还在这里,那么我或许在下一瞬就会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给吸进我这个身体里去的感觉。结果就是我又好几次尝试着愚蠢的想“进入”我的身体,但就跟大马路上一样,就算是我自己的身体,也只是好几次的穿过“他”罢了。
突然,门外一阵嘈杂,跑步声不断的靠近,只听那个肇事者说了声对不起,便传来了一个女声带着压抑的哭腔的问话——“我弟弟怎么样?!他现在怎么样?!!”
我不知道幽灵有没有心脏,但我觉得我的心脏扑腾的跳了一下,就算是错觉,那也是错觉的心脏了。
……姐姐吗。
顾遥?
不受控制的,我离开了守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的身体,飘向了门外。
我从天花板由脚到头慢慢浮出走廊,幽幽的飘到了她身后,盘着腿把头搁在了她的右肩,却近距离的发现她开始颤抖,身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明显的……很关心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感知让我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她突然转过身,瞳孔一缩,后退了一步,满脸不敢相信的惊恐。
唉……?
“你……看得见我?”
从她的表情中,我相信我是正确的。
她看得到我!!看得到我!!
我开心的围着她转了个圈,笑道:“你是只看得见我,还是也能听到我说话呢?”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大声尖叫了出来,那身后的警察以为她受惊了,连忙把她搂在怀里,抱着她的肩安慰道。
这幕场景让我的笑容又没了。
我主动的飘到另一边,又一次看着她的脸,两手托腮,仍旧笑眯眯的问:“你,看得到我?听得到我?”
她依旧惊恐,却看着我缓慢的点点头。
……好开心。
这种好开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还有心吗,那颗心不是已经在手术室里不断地涌血吗。
“你是我的姐姐对不对?我似乎忘了很多事情啊,连我叫段重康都是刚才看那警察翻书才知道的,另外还了解我的身体正在里面抢救,除此之外嘛……”我佯装不在意的指了指里面,又深沉的叹了口气,“我说美女啊,听说你是我姐?你说说你吧,担心我是很好啦,想哭也就现在哭出来呗,看你这眼睛要红不红的,看着就怪难受的……”
“重康……”她直直的看着我,突然一声喃喃出来,竟然就真的按照我说的哭了起来!这女人一哭可真了不得,有一句话咋说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可真是三年不流泪,流泪流三年啊!
只见顾遥哭的叫一个昏天地暗,在那警察怀里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一边叫着我名字,跟哭丧似的,让我这个还“活着”的灵魂感到好不尴尬,挠了挠脸又安慰起来:“美女啊,我平常咋叫你的?是叫你姐、姐姐、老姐、顾遥、顾姐、遥姐、还是顾姐姐或者遥姐姐?”
“这话、这话……”她哽咽着困难的说,“你以前也对我说过,就……一模一样的。”抱着顾遥的警察一听这话不妙,这姑娘不会是刺激过大了吧?
我听这话倒是乐了:“唉!看来我还真不愧是我啊!这思想就算脱了壳都……”这话一出口我就感到不妙,说错了!果然,好不容易消停一点,一听脱壳二字,眼圈又红了,我立马感到有些心慌,“唉唉美女你别哭啊!”
“你刚才叫我哭得啊!”
一听这话我头大了,心里一团乱,要知道,就算刚才在事发现场发现这个世界倒立了,我心里都没现在这么乱。
那话,完全不经大脑就出来了:“我是叫你哭,也不能总哭,你一个姑娘美女的,这眼睛一次性的哭瞎了可咋办,你眼睛哭疼了我不心疼的?还有啊,我这是脱了壳,又不是直接没了壳或没了魂,这不是挺好的嘛,我的魂还在壳没丢的,要回去也只是个迟早的问题不是……”这话说出来我又觉得不对了,这、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油嘴滑舌的呢!
“你这臭小子。”她一下子不禁笑了出来,“怎么就成了魂,这嘴皮子还一点没变,溜的很。”
“……顾遥小姐,你没事吧?”警察终于禁不住担心地问道。
我笑嘿嘿的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佯装鄙夷的摇了摇头:“你说你也真是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就和我这个魂聊开了天,也不怕被人当成刺激过大的精神病被抓进去,不如你先说一声想去厕所方便一下,咱们单独聊聊?”
……这话出头我觉得更不对啊,还不等顾遥反应,我就急忙摆摆手后飘了几格:“我没有要进女厕所的意思啊!……那啥!我当然也没让你进男厕所!我只是说咱们换个人烟稀少的地儿稍微聊聊,我知道你是我姐,对我挺好,现在只有你看得到我,我对你感觉耶挺亲切的说实话……哦对,等会先回答我我平常咋称呼你啊?”
“抱、抱歉警官,我想先去一下厕所……”
“好,我们在这里守着,你放心。”
我只见顾遥转过身走了几步,脸上那副刚来时好像世界塌了的表情好一些了,只是仍然愁绪不解,脸上生硬的挤出几丝笑容,小声的说:“瞧你,我还没说你什么,就先把女厕所男厕所都撇了个干净,这性子,倒是一点都没……”
这话正听了一半,还没反调侃回去,我却突然感到一阵心悸,我不禁低呼一声,在半空中慢慢飘着的“身体”都停住了。
顾遥仍然在说:“一点都没变……”
——扑腾!!
身后的手术门猛的一下被推开。
俩警察和肇事者都愣了,刚走出还没五米的我和顾遥也都愣了。
顾遥愣愣的转过身,看了看被推开的手术室,看了看走出来的医生,又呆呆的转过头看了看飘在半空的我。
——医生出来了,我还在这儿。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