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夏冷淡地看他一眼:“那倒不至于。只是后来在入门考试的第二场,我在比试赛场的一个小山洞里碰见了尚颜师兄。”
他说到这里行了一礼道:“掌门师尊,弟子至今仍是奇怪,为何尚颜师兄会出现在我们万兽林内?而且他乔装打扮,伪装成了比试弟子。”
他这么一问,翠天成和莫待的脸上都有些尴尬。莫待脑袋一转倒是猜测出了七八分,肯定是因为小师妹喜欢御之绝的事情!所以这个任- xing -异常的师弟才会偷偷潜入,想要杀掉御之绝,结果反被杀害。
但是这事若是说出来,恐怕还要引得尚开与翠天成心存芥蒂,自己也会被师父狠狠责罚……
他就上前道:“此时说来尴尬,还请枫师叔恕罪。尚师弟一直对万兽林很感兴趣,想去一探究竟,弟子也是阻拦了多次。后来估计是他自己任- xing -偷偷跑了进去。”
枫叔明心里冷笑,云霄城众人实在太不把自己的少阳派放在眼里!
但他嘴里却道:“这倒也没什么,小孩好奇心重,也是难免的。”他心中啧啧称奇,下面这弟子年龄虽小,面对强压,依然是回答的有条不紊,有理有据,实在难得。
尚开早已听的不耐烦,喝道:“说关键,颜儿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凌夏看了他一眼就别过头去,看着枫叔明道:“弟子无用。后来因为与尚师兄起了纠纷双方动了手,所以只能被迫自保还手。弟子身负龙虎之力,无意打中了尚师兄,后来心里害怕,就把尚师弟埋在了土中。”
他故意删去大部分细节,这番话说下去,自然人人都会以为尚颜是他所杀。
尚开看他眼神诚挚,联想自己儿子脾- xing -,倒是信了七八分,但看看儿子遗骨,心中仍是忧愤难平。
枫叔明想起一事,厉声道:“那把刀是属于圣女峰的,你又从何处得来的?”
凌夏一愣坦然道:“弟子并不知道那把刀的来历,也从来没见过圣女峰的人。”御之绝当然不算是圣女峰的人。
他说着站起来,举起右手道:“弟子愿意发噬心咒,刚才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天地不容。”
他这话一说,在场人人色变。噬心咒是最高的反噬法咒,如若发誓人有半句虚言,就会立时落个魂飞湮灭的下场。
枫叔明道:“你可知道说谎的下场?”
凌夏点点头,坚定道:“弟子句句属实,何惧之有?”
枫叔明眉毛一扬道:“翠师兄,既然他愿意发誓,那便让莫师侄写下噬心咒让他按下血印如何?”他这般说,也是为了避嫌。
翠天成点点头,莫待很快写了法咒,拿下去让凌夏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后按下血印。其他人没听出来,莫待却是从凌夏话中听出了端倪与钻孔的漏洞,似乎要自己一力承担。他心中微微动容,至少之前他没见过这样的人。毕竟点破对他自己没甚好处,也就不发一言。
凌夏按下血印,果然并没有丝毫反噬的迹象。
尚开知道自己儿子理亏,仍是猛地站起来,朝枫叔明大声道:“枫掌门,你说此事如何处置?”
枫叔明看看凌夏暗暗叹口气,这少年是个人物,若是好生栽培,他日必然可以成为少阳派的一个人才,真是可惜了……
毕竟,总要卖给云霄城几分面子的。
他缓缓站起来沉声道:“既然凌夏害得尚师侄往生,那便一命抵一命,把凌夏交给尚兄处置吧。”
凌夏听的呼吸一窒,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去:“弟子领罚。”
擦,让劳资子自行了断可以吗?劳资怕疼啊!
他这么一说,水月忽道:“枫师叔,翠师叔,切勿怪罪。弟子有一事不明,可否询问一下?”
枫叔明一愣,便道:“无妨,贤侄请问。”
水月看了凌夏一眼道:“弟子只想知道,若是旁人闯入少阳派禁区,那会受何等的惩罚?”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是一愣。枫叔明也是顿了一下才微微提高了声调说:“我少阳派禁区,岂是人人想进就进的?若有外人闯入,当然是把他视为闯入者者论处!”他说着瞟了尚颜的尸身一眼,心中怒气陡生。
杀得好!死得妙!
水月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既如此,当日在第二场比试,这位凌师弟应该是得到允许进去比试的,也就算是半个少阳派弟子了,是也不是?但是那位尚师弟却是未经允许闯入的,是也不是?”
众人已是听出端倪,尚开色变,喝道:“你!……”要不是碍于水家身份,他早就将这信口雌黄的小儿打下去了。
枫叔明微微颔首:“这个自然,只要过了初试,必然会留在我少阳派的。”
水灵这小姑娘机灵异常,早听出了自家兄长的意思,当下做出一副天真烂漫样附和:“哦,那这么说来,应该是这位凌师兄维护了少阳派的门规,几位伯伯,你们说我哥哥说的是么?”
她小女孩的声音天真可爱,翠天成和尚开听的都是微微色变,偏又不能跟一个小女孩反驳。
枫叔明心中得意,嘴里却道:“一般说来如此,但是尚贤侄乃是我少阳派贵宾,就算稍有不当之处,他小小年纪,如此往生也是可怜。”
第29章
翠天成看看尚开的脸色,很聪明地不发一言。尚开心痛自己儿子惨死,暂时顾不上面子的问题,只是赤红了眼睛冷笑:“那枫掌门觉得如何处置?难道任由我的颜儿白白惨死不成?”
枫叔明淡淡道:“尚兄误会,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若改成这样,将这少年执以鞭刑,十天之后,若是他还活着那便算他的造化,尚兄觉得这个如何?”
所谓的鞭刑,当然不是表面指的这么简单,而是用三阶以上魔兽皮制作的鞭子,每日鞭打犯错的弟子整十下,十天之内置于烈日下不许吃喝。
一般来说,有大半的人都熬不过去,熬不过三天就断送在烈阳之下。
枫叔明这么说,一方面是为了给云霄城面子,另一方面,也算是给这少年一份生的机会。一般来说,只要意志足够强大,是能够活下来的。
尚开看看跪着的少年孱弱的身板,他也知道不能不给枫叔明几分面子,毕竟自己儿子有错在先,于是冷哼道:“好吧!那就麻烦枫掌门尽快执行了!”
就算这少年熬过了鞭刑,早晚他还有别的手段为自己的颜儿报仇!
水月蹙眉,他没想到还是这个结果,心里十分不满。但毕竟他是客,也不能说的太多。
凌夏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可是听见“十天,鞭刑”这两个词,心里也猜出大概,纵然面容平静,心里已经开始泪奔了。
擦!不带这样的!还不如一刀砍了来的爽快呢!老子要回家!
很快,有两个黑衣弟子进来,一边一个按住了凌夏,把他带向执法堂。
尚开毫不犹豫抱着尚颜前去,要亲眼目睹凌夏受刑。
水月淡淡朝两大掌门行了礼道:“左右无事,弟子就告辞了。家妹尚且年幼,见不得这血淋淋的场面。”他此时对这两个名门门派的好感变得荡然无存,隐隐有些后悔用禁术帮助他们。
翠天成点头道:“多谢贤侄此番相助,请代我向水兄致谢。”
在刑法堂的院子里,凌夏的双手已被牢牢束在两侧,心中的恐惧比那次被执行板子的时候更要强烈数倍。他咬着牙低下头,不想让眼睛的恐惧让别人发现,只是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尚开抱着儿子尸骨坐在近处观看,心里大畅,要不是碍于他尚家的声望,他肯定要自己亲自下场行刑!
执法堂的弟子把鞭子在清水里泡了泡,然后在空中猛然抖开,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凌夏只觉背部猛然一热,然后便是一阵难以描述的疼痛袭来,他眼前一黑,忍不住惨叫了一声,汗水和无法抑制的泪水都开始簌簌而下。
行刑的弟子显然不等他适应,已经规律而有节奏地继续抽打了起来。
凌夏脑中所有的思绪顿时消失,只留下一个字——疼!
他连平静也保持不了,身子不由自主想躲开,可是无论到挪到哪里鞭子都会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
在剧烈的疼痛下他的嘴唇被咬的血肉模糊,身上每一道伤痕带来的痛麻都在争先恐后往脑子里钻。
而且那鞭上的水能够强迫人保持清醒,当他受不了祈祷能晕过去的时候,偏生脑子里还能清晰地感应每一鞭带来的疼痛。
“求……”凌夏忍不住发出微弱的呼救,声音被掩埋在鞭子清脆的抽打声下。
他不无法遏制自己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麻木地祈祷着这百下鞭刑能够快点结束。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在支离破碎的画面中他似乎看见尚开惬意的狞笑。
等终于结束的时候,凌夏无力地垂下头,大口喘息着,等他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行刑的弟子和尚开都已经消失了。
在两个太阳的轮番照- she -下,凌夏很快知道了比鞭子更恐怖的东西是什么。
大量因为疼痛激出来的汗水在烈日下凝结成了盐粒,给疼痛难忍的伤口又带来了更加难受的奇痒,嗓子干渴的仿佛要炸开了。
他咬着牙用精神力屏蔽住五感,这才慢慢平静了下来。对于那些闻到血腥味爬过来的蝇虫,他已是无力驱赶了。
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子突然出现在他视线里,还有熟悉的桃红衣衫。凌夏勉力举起头,涣散的视线好一阵才看清楚来者的面庞,他嘴唇无力地蠕动了一下:“翠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