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果真不仅仅是因为修氏一族行事诡秘。直到那天我才算真正明白......"
傅放咳了几声,续道:"那日我进了闭关之所,先前修沉水只教我基础的练气之法,还算正常。而到了第
二日,我便发觉这功夫分为十六个递进的章节,每一个章节练到一半都有一个关口怎么都越不过去。正当我
心下疑惑之时,修沉水以自己亲身行为为我做出了示范--原来,连这功夫竟是需要直接喝人的生血才能练成
的!借活人血气,以补自身和功夫中的不足,第一关口要喝一个人的,第二关要喝两人,第三关则是四个,
第四关是八个......以此类推,你想想若练到最后一关第十六关,需要伤多少个活人的性命!"傅放讲到此处
,已是牙关紧咬,怒火满腔。
"我问修沉水这些牺牲者都是从何处而来,她却笑嘻嘻地告诉我,这些人都是从全国各地搜集而来的无家
可归的孤儿,有些是养着的,有些则是一被送来就死于这里。因为都是些无亲无故之人,就算取他们的性命
也不怕有人来找麻烦,就算有,也会把那些找麻烦的人一并送来杀掉。修沉水长年来为了练功杀了这么多人
,就算剔除她被囚禁的那几年,还是足以令人发指。且不说她,荆之扬乃至前代的修明,他们本没有修氏一
族的血统,却要强练这功夫,所耗费的人命比修家人还要翻一倍......"傅放一想到当时在石洞中见到的那些
血腥场面,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些事情你先前居然毫无所知,可见净元宫将这件事隐瞒的有多好。"饶是如童谅这种感情波澜不甚明
显之人,在听到这番叙述之下也不禁感到阵阵寒意。净元宫内的阴森恐怖之处,原来真的超乎想象:"况且即
使近十年来净元宫在江湖上的名声不甚响亮,也从未有人发现他们杀人如此之多,更别说前数代净元宫兴旺
之时了。"
"不错。我一想到当年净元宫位列武林三圣之一,暗地里却一直在做这些勾当,就感到一阵恶心。修氏一
族的虚伪,我算是看透了,若不是身上血脉如此无法否认,我真不愿相信自己原本也应该是姓修的。"傅放恨
恨地道:"幸好剑圣当年没再练下去而是投入倾城门下,不然我真的无法设想......"
剑圣......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童谅心下叹息,口上却继续问道:"那么当日在修沉水面前,你又如何
应对?"
"我原先行走江湖之时,若说没取过人性命却也是虚言,但我自认为杀的都是十恶不赦之徒,如今却怎能
为了一己之私就杀人如麻?我不愿练功,修沉水对我软硬兼施也毫无办法,甚至威胁假若我不练下去,她就
无理杀光洞中的八个无辜之人。我坚决不从,道她若是再要迫我,我便与你带着薇儿同归于尽。那洞窟石壁
颇厚,进出的路又被封死,我与她硬是抗到了那天夜里,几近绝望之际,真是老天助我,雷电劈穿了山石,
这才让我逃出生天,还顺便蓄力打伤修沉水,放走了洞中的那八个人。"傅放笑嘻嘻地说道,言语间轻描淡写
,自是没把当夜的险恶之处完全说出来。
童谅听到此处,长叹一声正欲安慰,却远远听见似乎有人靠近两人隐匿的这处灌木丛。其时已过寅时,
东方晨曦乍起,两人悄悄向来人方向望去,只见一人,走路歪歪倒倒,东转西转,竟是毫无头绪。
人影渐渐近了,傅放终于能看清来者样貌,不禁大吃一惊。
其人头发蓬乱,衣衫破烂,形容憔悴,表情也是疯疯癫癫,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但那个人,却正是分别数月,不知下落的净元宫遥护宫,荆之扬。
中
荆之扬自当日被居景声引出非离山后,就在半路被丢弃在北方荒漠之,随后便迷失方向。他心智已失,
空有一身武功,却也不知运用,仅靠在荒漠啃草根,捉沙鼠勉强存活下来,加上错乱的经脉时时发作,可算
吃尽苦头。而此刻,傅童二人尚且不知他自那以后经历了什么,只认为他出现在此处对自己而言甚是危险,
两人对视一眼,皆不免心下沉重。
先且不管荆之扬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只论他的武功实力,便绝非二人此刻所能抵挡。加之其目前已疯癫
痴傻,不讲常理,忽然现身又不知原因,若一个不好便会闹至无法收场的境地。
傅放思索片刻,见荆之扬的身影越来越近,将牙一咬,转身压低声音对童谅道:"你躲在此处,护好薇儿
,我去将他引开。"
童谅闻言急道:"不可!你若去了......"
"放心,我面上易容仍在,荆之扬应该认不出我。假若他认出了......你也知道他对我是如何的,大约不
会动手杀我,不过多吃点苦头,不碍事的。"傅放抢白道。
童谅还欲再言,傅放伸手将他按下不容他再说下去,径自续道:"隐藏好呼吸,莫让人发现。薇儿......
就交给你了。"
说着,他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便跃出藏身的灌木丛。
傅放迎面向荆之扬而去,走到一半,就见其一直盯住自己,忽而发足向自己狂奔过来。傅放暗地里定了
定神,假装被脚下沙石绊倒,哎呀一声,一屁股坐在了沙地上,却巧妙地避过了荆之扬有些控制不住速度的
身影。
他在沙地上哼哼唧唧了一会儿,缓缓爬起来,见荆之扬后笑道:"不好意思这位兄台,让您见笑了。您也
是在这里迷路了吗?"
"你......你是何人?"荆之扬的声音异常沙哑,仿佛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甚至好好喝水。
傅放隐隐一痛,却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我?我......我是......我是......"荆之扬面上忽然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
"我叫方文,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我的名字是......"荆之扬面上表情忽然可怖,露出更加癫狂的神色来:"我......我不
知道!我叫什么?我不知道!"
见他发狂,傅放忙稳住对方,试探地道:"算了算了这位兄台,不知道就算了。我只问你,你从何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