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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是......"童谅心中奇怪,在这漠北边陲,人烟稀少的山谷,怎会出现如此多的高大房屋?
傅放神秘一笑,拉起他手,道:"过去就知道。"
薇儿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累得狠了,即使刚才睡过一觉,但又兴奋了许久,深夜之时还是打起了瞌睡。
傅放便背起女儿,走在前面。童谅走近那些房屋一看,才发现这些建筑连绵一片,规模宏大,在夜色的映衬
下庄严肃穆,竟远非一般庄院可比。
"这里就是我幼时玩耍之地,每每让师父遍寻不着头疼不已的地方。"傅放笑得更加灿烂。他伸手推开一
处院门,那木门上油漆已然斑驳破落,似乎年代久远。
"今天晚上,我们就先住在这里。"
从那小小院子进入整个建筑群,才发现这里原来大得出奇。一个一个高大宽广的房间布局严谨,通过一
条条回廊相互连接,错综繁复,不过走了一会会,童谅已辨不清方向。这里虽大,但久无人烟,只有两人的
脚步声从光滑的金砖地板上传遍一个个尘封许久的厅堂,打破沉寂,更显清凄落寞。但即使仅有月光照耀,
童谅也能发现那些房梁上精美的彩画,静默着,似乎在述说一个个静默而沉淀许久的往事。
"傅放,这里究竟是......"童谅终于忍不住开口。
"是皇宫啊。"傅放回头一笑。
"皇宫?可是这里怎么会有皇宫......啊。"
"看来你想到了,真不愧是踏波居士。"傅放笑笑,抬头望着天顶上仍可依稀辨认的精致彩画,悠悠开口
:"这里本是前朝皇室为躲避灾祸突袭而修建的秘密行宫。前朝覆灭之时,末代永煦皇帝因觉无颜面对列祖列
宗,便并未使用这里苟延残喘,而是以身殉国。蔚身为皇太子,原也欲步其父后尘,却被下人与本朝太祖拦
下。之后他离开皇宫,来到这里隐居,直到后来扬名江湖......"
"这么说,这里就是倾城一剑,剑圣,还有你修行隐居的地方了?"童谅问道。
"当年蔚与我大师兄......"话到嘴边,傅放一噎,心知自己既已知道身世,就不能再称修漫山为大师兄
,而应该是"父亲"才对。但他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于是便改口道:"......与剑圣的确是住在这里,但剑
圣死后蔚怕睹物思人,便带着我搬到更远的地方去了,但这里却是我幼时常来玩耍的处所。"傅放说到这里,
念及当年袁蔚用意,愈发觉得心中不畅,顿了一顿,续道:"我倒是没怎么在这里住过,不过今晚我们就先在
这里休息,之后再作打算。对了,我们刚才是从后宫的部分进来的,经过了皇后的未央殿,皇帝的寝宫紫宸
宫,现在要去的太子所住的承乾宫。这里已有五十多年无人居住,其他地方都是一片荒凉,只有当年蔚住过
的承乾宫经过整修,才能住人。"傅放嘴上说着,脚下也未停步。片刻后,童谅抬头就能看见一块悬在上方的
蓝底匾额上大大的"承乾宫"三字。
推开布满灰尘蛛网的门,眼前的房间也是一样的高大精致,不过与先前看到的荒废宫殿不同,明显更为
整洁。傅放在推开那扇门的瞬间有片刻失神,接着回头对童谅道:"院子里有井,我们先打点水来把这地方擦
擦,睡一个晚上也好。"
两人哄着薇儿,和衣躺在未铺被褥的床上。傅放望着窗外与十年前,二十年前一样皎洁明亮的月光,怎
么也无法合眼。
"睡不着吗?"听到童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傅放起身苦笑道:"之前也睡过一阵子,现在不怎么困。"忽
然,他转身挤出一个笑容,道:"你饿不饿?这里吃的东西没有,却有一样好东西。"
"什么东西?"童谅也坐了起来,随口问道。他早看出自从来到这里,傅放的情绪就不同往常,而是心事
重重。
"你坐着,我去拿来。"傅放翻身下床,掠出门外。
童谅坐在那里,就着月光凝视着这屋内的摆设。房中无甚多余之物,除了床,就只有一张圆桌,几只圆
凳,靠窗还有一张书桌与书架。桌上仍然放着几支笔,一方砚台,一块没有用完的残墨和一叠堆满灰尘的发
黄的纸,而书架上还摆着满满的书。他下床走到近前,就着月光看去,发现不仅四书五经,诸子百家,还有
许多佛经典籍,仔细辨认,书脊上金刚经,法华经等经书的字样还依稀可见。他随手抽出一本,轻声念着上
面的文字:"......知诸众生有种种欲,深心所著,随其本性,以种种因缘、譬喻言辞、方便力、而为说法。
舍利弗,如此,皆为得一佛乘、一切种智故。"
自己有多久没有念诵这些原先天天不离口的经文了?
佛说,因缘,情爱,孽障,解脱......
就凭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如何还能般若波罗蜜,发无等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之心?
丢下经卷,童谅废然跌坐在桌前椅上,苦笑出声。
"来来来,有好东西了!"正在这时,傅放抱着一个坛子踏进房间,转头看去,见童谅正坐桌前,眉头紧
皱,满面苦痛之色。
"童谅,你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胸口又疼了......"傅放慌了手脚,忙把坛子往圆桌上一搁,冲将过
来。
"不要紧,我没事......你别担心。"童谅见傅放满面担忧之色,宛然一笑,刚才那种自责不已的心情竟
烟消云散了。
"......那就好。"傅放长叹一口气,道:"你不知道,每次你这个样子,我总会觉得胸口比你还要
疼......但那种疼若是从你身上分过来的有多好啊......"
"我知道的。"童谅见傅放不觉真情流露,胸口阵阵暖流汹涌流过,但猛然间喉头却是一甜,他心下一惊
,用尽力气把那阵腥甜咽回肚里,忙发话道:"你说好东西,是什么?"
傅放一拍脑门,连忙回身搬来那个坛子,拍开坛口泥封,一阵浓郁的酒香便弥漫在空气里。
"你哪里来的酒?"童谅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