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人虽小,哭声倒是响亮,程萧然的鼓膜都要被震破了。
他想看得更清楚,护工已经把孩子抱走了,和那个儿科医生一起在温暖的台子上给孩子清理口腔鼻子……
他想问问孩子怎么样,可惜人太少,徐谨行忙着给他缝合伤口,一个人不好施展,把陈欣蕾叫过去帮忙。
“孩子……”没有人理会他,好在没一会儿那儿科医生回头高兴地说:“四点八斤,标准线都没过,不过这孩子小是小了点,初步看来却非常健康,听听这声音多洪亮啊,呼吸心率也都正常,更具体的得进一步检查……”
程萧然心想,那当然得健康,他用一整支修复液喂出来的呢。
他知道孩子的伙食是准备好的,每天早上都会从一个健康的新妈妈那里取来新鲜母乳,只需要热一热就能吃,心里一放松,他就彻底昏睡了过去。
第38章 棘手
程萧然是可以安心地睡了,但事情可没这么简单就结束。
徐谨行才给他缝好伤口,门就一阵急响,陈欣蕾过去看了看,回来紧张地说:“警察来了!发现死了人要彻底搜查。”
徐谨行眉头紧皱,他看了看昏睡中的程萧然,又看看一旁已经被包裹好的孩子:“李阿姨你们两个带着孩子躲到旁边房间去,欣蕾,我把这里收拾一下,你去开门让警察进来。”
陈欣蕾睁大眼睛:“让警察进来?”
“嗯,萧然现在离不开人,我们都被带走李阿姨两人可照顾不过来他们俩父子,而且萧然一个大活人无故失踪也不好交代,就伪装成被歹徒刺伤好了。”
当地医院有他熟人,他自己又是医生,只要不让别人仔细检查萧然的伤口,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剖腹产的切口还是刀伤。
但徐谨行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
程萧然再醒来时,雨声还在滴滴答答地响,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洁白的新房间,像是医院,手背还输着药水,往身边一看,没有孩子。
他一惊就要坐起来,但腹部传来的剧痛又让他摔回去,震动带来的痛楚令他眉头紧皱,门外有很激烈的争执声,都是外语,其中还有徐谨行隐含怒气的声音,程萧然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门被推开,徐谨行看到他醒了,连忙走过来:“萧然你醒了!你躺着别动,你的肚子被歹徒割了一刀,可不是闹着玩的,别把伤口弄裂开。”
程萧然接收到他使的眼色,看看他,没有说话,目光转向后面进来的几个男女,除了两个穿着制服的黄种人,其余都是白人黑人,无论男女都西装革履,一派精英派头,神情严肃面无表情,一看就很不好对付。
而且他们腰间腿间都有些鼓鼓的,一看就是藏了枪。
程萧然微微眯眼。
徐谨行见他们跟进来,忍着怒火道:“我的病人伤得很重,他才刚醒来需要休息,请你们先出去!”
又对那两个黄种人说:“你们是大使馆派来的,是来维护同胞的吧?”这两人面露为难之色,那堆精英男女里一个年轻白人男子发话了,用的是流利的普通话:“徐先生,这桩案件非同寻常,我们需要尽快收集到有用的情报。”
“不是已经有一个俘虏了?”
“但程先生的口供也非常重要。”这个年轻白人看着程萧然,有些意外造成一死一重伤的人居然这样年轻而且瘦弱:“程萧然先生,我们是国际调查拐卖人口团伙的,现在就你这件案子成立了临时小组,现在我们需要录取你的口供,你能复述一遍当时的经过吗?”
这态度实在算不上好,徐谨行忍着怒气对程萧然说:“萧然,你别担心,就实话实说好了,我们所有人都很好,没有人受伤,你的伤也是歹徒造成的,错不在我们,你慢慢来,不急。”
程萧然肚子还一阵阵的痛,他全身无力,脑子也有些不混沌,但听了徐谨行这句话,他安心下来,这句话不是为了强调大家都没受伤,而是告诉他,宝宝很好。
虽然眼前情况好像不大对,但宝宝很好。
然后他现在扮演的角色是被歹徒刺伤的受害者。
程萧然松了一口气,正视起眼前这个临时小组,打量了片刻才慢慢地道:“你们说,那些人是,拐卖人口的组织?”
他的声音很沙哑,徐谨行忙倒了杯水喂他喝了两口润润嗓子。
“这个你不用关心,只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行了。”这些人的态度显然有些倨傲,程萧然还从中感受到一种很隐晦的敌意,他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自得,又有什么好敌视他的,但这种高高在上的审问犯人般的姿态他并不喜欢。
他简单而又敷衍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拐卖人口?拐卖人口会破门而入直接抢人?这已经不仅仅是拐卖了。结合之前好几天被监视的感觉,程萧然有种直觉,对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但是为了什么,还有那个头目最后逃掉了吗?对方那眼神恐怕是发现了他怀孕的秘密,最后对视那眼他虽然用上了精神力,但时间太短,他状态太差,也不知道有没有催眠成功。
程萧然头有点痛,而眼前的临时小组精英们记录完了,那个白人依旧用一种审视而尖锐的目光看着他,用:“能重点说一说你杀害死者的过程吗?”
他用的是“杀害”,而不是自卫、反抗,这两个字里包含的情感色彩很耐人寻味,不但是徐谨行,两个大使馆来的警察也皱了皱眉头。
徐谨行沉着脸说:“这件事等我们的律师到了再说,我的朋友现在非常虚弱,需要休息,你们要口供,现在口供也有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先出去,不然我要投诉你们了。”
这群人还想说什么,但徐谨行叫了人,外面两个佣兵进来赶人。
这些人最终不甘不愿地离开,看那样子是不打算善罢甘休的。
门关上,安静了,徐谨行扶程萧然躺好,低声说:“孩子很好,这里是医院不好把他抱来,我会想办法让你见见他。”
程萧然吐了口气:“我睡了多久?”
“一天两夜了。”
“大家都还好吗?”
“都好,都没受伤,只可惜我们的人那天追出去,没追上人,那伙人外面有车等着接应,我们没追上,反而路上招惹来了警察,我只好顺势把你送到医院里来。”
“所以现在到底什么情况?”那些人好像反而把他当成了罪犯一样。
“当时来的当地警察态度还好,但后来说是牵涉到一个拐卖人口的大型团伙,这个据说是国际上的大组织派来的临时小组就中途插手了。”徐谨行冷笑,“不过说是什么精英队伍,但我看他们种族歧视重得很,很是介意你一个黄种人杀了个白人,处处针对,也不知道这精英专业的评价是哪里来的。也怪我疏忽了,应该提前串好口供。”
程萧然笑了下:“不怪你。”有人死了,当然要有人承担杀人的责任,不是程萧然,就得是别人来担着,而且他也想象得出当时情况紧急,哪里还有时间串口供。
“你也不用太担心,怎么说都是自卫,他们动不了你,我会处理的,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养好身子,别的都别管。”
程萧然也确实累得很,身体上虚弱,而且那天从搏斗开始一直到生产结束都在用精神力,他头阵阵隐隐的疼,非常不舒服。
徐谨行看着他:“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程萧然摇头,他哪里有食欲,他合上了眼睛,没片刻就睡过去了。
徐谨行叹口气,看他瘦得都凹陷下去的脸颊,这次他真的是吃了大苦头了,一会儿要再给他开个营养针,不然恐怕撑不住。
徐谨行走出去脸就沉了下来,事情并没有他说得那么简单,一来是那个犯罪团伙,他们先是监视了好几天,然后有计划地掳人,还特地在雷雨夜出动,甚至用上了调虎离山的诡计,还有车子接应,显然是做足了准备。
当时那种情况,他们的目标只可能是两个人,程萧然和陈欣蕾。
但陈欣蕾除了长得好看点,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她父母都是极为贫困的人,生下她发现她有病就直接遗弃了,而他并不觉得以陈欣蕾的容貌,值得那伙人大费周章地出动。
他们十有八九就是冲着程萧然来的,要不是萧然自己有本事,他早就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
这么一个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上,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太棘手了。
二来,这个临时小组也不是省油的灯,要不是萧然现在起不了床,他们恐怕要把他拉去审讯,这种态度对他们非常不利,偏偏这些人权限挺高,完全可以越过当地系统行事,就连大使馆想要保萧然也诸多困难,一个弄不好就会升级到政治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