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抱着愤恨猜忌去面对程萧然,那会让他感觉自己像戴了一层虚假的面具,程萧然能够欺骗他、试探他,他却做不到用同样的手段回应,这大概就是先爱上的悲哀。
宝宝的肌肤滑嫩,模样精致,全身散发着柔软而又温暖的奶香味,傅之卓越看越爱,忍不住亲了又亲,心都化开了,满腔郁气倒是散开不少:“爸爸的宝贝,你爸爸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嘤!”忽地一声,像是在抗议他的乱亲,傅之卓赶紧退开,就见宝宝有些烦躁地转转脖子,摇摇手臂,小身子一扭就把屁股朝着他,傅之卓屏息等待着,见他又睡了过去,没有要醒的迹象,长长松了口气,小心地替他掖了掖被子,再也不敢骚扰他了。
在傅之卓生平第一次享受父子相守的美好时光时,首都却闹开了。
昨天赵政在交流会后知道了一切真相后他就几乎要疯了,傅之卓担心他跑来打扰他的认亲大计,就堵死了他来山城的路,还和陆津南谈了两句,倒没多说,只是提醒他对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萧然不可能有多少感情,如果不想引起他反感,暂时先不要打扰他的生活。
“至少也要处理完你和赵政的事情,不说如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萧然,你和赵政的举动今天已经引起足够多的关注,决不能再轻举妄动,就说萧然如今的家人都是普通老百姓,你们拉拉扯扯地过去认儿子,恐怕会给他们带去困扰。”一旦给程萧然的家人带去困扰,还想让程萧然有什么好感?
傅之卓一句话就让陆津南打消了跟着傅之卓程萧然一起去看自己孙子和儿子现今家人的打算,对同样说出想要见见儿子的话的赵政,他半点不客气地嘲弄:“先把你的假儿子解决了吧,赵家上下都是要那孩子命的人,你就这么跑过去也不怕给他带去灾祸?”
赵煌虽然被程萧然催眠过,但两人摊牌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他,于是赵煌再一次知道了有男人生子这回事,陆津南看他的眼神格外危险,如同看着一个死人,赵政的目光也冰冷起来。
以前有多宠爱,知道了真相之后就有多恨,可毕竟是自己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孩子,赵政的眼神又变得复杂。
阿洪假笑了两声,说赵煌和杜哲这些知道内情的人他得看管起来,免得泄密,赵政到没有阻拦,他冷静下来前前后后仔细想了想,对陆津南郑重承诺:“当年的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陆津南对他只剩下憎恶,但为了儿子还是坐下来和他心平气和地谈了谈,互相补充对当年了解的一切,然后赵政回到赵家,从赵煌身边下手,发动一切力量,很快就找到了他那位孪生弟弟的线索。
第87章 敌人
赵家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
因为悠久,所以守旧。
守旧到有很多迂腐乃至于迷信的规矩。
比如他们艰辛双生子是不详,所以当出赵政和他弟弟一同从娘胎里出生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心底将其中一个判了死刑,其中甚至包括赵政的亲生父亲。
当然还有一个选择,就是不处理双生子中任何一个,但这两个孩子都将遭到赵家的厌弃,本该作为长子嫡孙被赋予众望的所在,将会成为弃子,被剥夺继承权。
这是赵政父亲这一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所以双生子中晚出生的、体质较弱的弟弟被舍弃了。
不过赵政的母亲当时还没被赵家同化太多,她痛惜自己的儿子,加上娘家也有势力,就将这个本该被彻底送走、断绝和赵家一切联系的次子偷偷养了起来。
赵政一直不知道这件事,直到今时今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孪生弟弟。
作为妥妥的家族继承人,他从小不说万千宠爱长大,但也是予取予求的,他的人生太顺利,除了不想被规划人生的叛逆然后跑去当兵,以致于有一段时间经济来源被切断之外,他根本没有受过挫折,所以当年和陆津南相爱的时候,他也理所当然地以为家族会同意他们的婚事。
虽然男男结婚有些惊世骇俗,但最大的阻碍——没有继承人这一点都解决了,他的爱人肚子里有他的儿子呢,所以他根本不认为有谁会反对,在家里让他们回去举行隆重的婚礼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怀疑有一个惊天- yin -谋在等着他们。
所以他在快乐地准备着婚礼的时候,他的家人将跟着陆津南回国的族人的底细摸得透透的,在他心急如焚地在医院里等着陆津南生产的时候,其实外面已经闹翻天。
陆津南的族人被当作犯罪团伙给缴了的时候,他还抱着刚出生的儿子乐得跟傻子一样。
什么都没有察觉。
幸福地睡过去。
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搬到隔壁病房,身边的人说是为了让他能够好好休息,他也没有怀疑什么,屁颠颠跑到陆津南的病房,继续守着,然后陆津南醒来,他抱着孩子让他看。
陆津南脸色大变得简直没有道理,翻来覆去地检查宝宝,然后双眼赤红地问他他的孩子在哪里。
赵政懵了,抱着怀里的孩子:“宝宝不是在这吗?”
他那时根本不知道,他是被人弄晕的,而就在他昏睡的过程中,他的亲生骨肉已经被人掉包,他怀里抱着的成了他胞弟的儿子。
双胞胎的血缘太近,侄子的遗传物质等于有一半和他一样,长相上自然也和他相似,血脉带来的天然亲切感让他根本怀疑不了什么,加上婴儿长得都像,他狂喜之下根本分辨不出孩子被调换了,于是他就这样傻乎乎的,把别人的孩子当成宝养了二十多年,却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刚出生就险些被杀死,被抱着逃亡,在一个落后的山村里病歪歪地长大,几次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真是太蠢了。
赵政整理了前前后后的线索,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沉默良久,然后捂着脸癫狂地笑了起来。
怎么就这么蠢,怎么就这么天真?
那么看重名声的赵家,怎么可能在二十年前那么敏感的时代,让他和一个男人结婚?
那么苛刻守旧的家族,怎么可能会要一个男人生的继承人?
在他们同意他回国办婚礼,却硬要把日期定在陆津南生产之后,而且举行婚礼的消息也一直死死瞒着,不对外界公布的时候,他就应该警醒了啊。
可是他的人生太顺了,心智太嫩了,他毫无察觉地走进了家族设的圈套,如他们设想的那样,和陆津南争执、决裂,养大了不是他的儿子但堂堂正正是赵家血脉的赵煌,还如所有人所愿的老老实实往上爬,撑起赵家的门楣。
赵政嘶吼一声掀翻了沉重的书桌,把书房里所有的摆设都砸了,然后如同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巨兽,剧烈而低沉的喘息,整个房间里都只剩下他压抑的喘息声。
秘书战战兢兢地进来:“人带来了,要见吗?”
赵政慢慢直起身,眼神如同择人而噬的黑洞,- yin -鸷而暴戾:“见?当然是要见的。”
然后赵政第一次见到了那个胞弟。
赵故有一张和赵政一模一样的脸,如果不是那张脸上的神情太过玩世不恭和嘲讽,赵政简直觉得自己在照镜子。
“我还以为我见到你的时候,是你已经躺在棺材里,而我取代了你的身份。”赵故显然是被人用暴力手段带回来的,身上有不少伤,眼角肿了,嘴角破了,手腕被铐住,衣襟上还有不少血迹,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没戏唱了,所以格外的光棍。
赵政看着他没说话,秘书将几张纸给他:“飞机上给他做过简单的审讯,这是他的供词。”
赵政翻看着。
赵故攀扯了很多人,几乎所有赵政尊敬的长辈都参与了当年的事,尤其是他的父母,更是从头到尾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赵故嘿嘿地笑:“你想翻旧帐,想报复啊,那就把赵家上下全给杀了吧。当年老头子,哦,就是你老子找到我的时候我其实也没想掺和的,我过得好着呢,可是想想又不甘心,明明是一起出生的,凭什么你就是赵家的太子爷,我就是见不到光的多余的那个?让你养我的儿子也挺好,反正我儿子多,不差这一个,万一到最后你都没察觉,赵家就是我儿子的,那我不是赚翻了?哈哈!”
赵故张狂地笑,看起来又疯癫又无所在乎,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在滴血,怎么可能无所谓呢,从儿子被抱给赵政开始他的野心就膨胀了,他策划了多少年,小心翼翼地等着,为赵煌掩护着,拉拢自己的人马,就是为了弄死赵政让自己入主赵家,赵政当了赵家几十年的太子爷和掌舵人,轮也该轮到他了。
但这一切全都毁了!
他怨毒地盯着赵政:“我的好哥哥,你赢了,赵家是你的了!哦,我忘了,哥哥你是一个情种,当年就为了一个男人要放弃继承权,可是到头来,你还是没留住那个男人,反而还白白给我养大了儿子,为赵家当年做马了几十年,想想我都挺同情你的……”
赵政忽然走上前,一脚把他踹翻在地,用坚硬的皮鞋碾压他的右手,赵故冷汗滚滚落下,却硬气地不开口求饶。
赵政听着那骨头被碾碎的声音,眼里嗜血一片:“就是这只手差点闷死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