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压抑悲伤开头,却在欢乐中结束,流浪者的苦痛与希望表现得淋漓尽致,给了听众极大的震撼。
忽略技巧上的问题,我认为瑕不掩瑜,情感表现力极高!他才21岁吧?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得了吗?
“技巧上我无法指导你,要是你张姨在,就好了,乔松!你准备一下,然后待会儿,试着演奏一曲。”
张姨?应该是老板娘,听说是非常有名的小提琴手。
“演奏什么?”我回过神来,假装没看见李克己震惊的表情。
#震惊!路遇钢琴高手我却以为是初学者#
#现在的高手都这么烂大街了吗?#
我很想告诉他,别把我看得太厉害,必然会很失望的。
自从我听老板弹了《命运交响曲》后,我就搞不懂老板把我留下的原因了。我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有自知之明,人家是真正的大师,我那点水准根本不够看的。
“随你。”
那我弹《小星星》怎么样?
开个玩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还是要好好斟酌,不能搞砸,至少不能砸了琴行的招牌。
我选择的是我弹无数次的《钟》
我弹完后李克己就揽着我的肩膀说:“明明《钟》就是一首炫技的曲子,我怎么从里面听出了死亡倒计时的感觉?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啊?跟我出去吃点东西就好了!”
这家伙意外地敏锐!还是说,靠直觉生活的单细胞生物都那么敏锐呢?我得离他远一点,至少不能走得太近。
老板沉默许久,问我听了李克己的演奏有什么感想,我如实回答。他又问:“流浪者希望与震撼你感受到了,那么你呢?假如你是流浪者会怎样?”
流浪者获得了解脱,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就像在深渊里,偶尔有一丝阳光透入,里面的人还是麻木不已,那点阳光,的确很漂亮,可与我无关。
我依旧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我眼前的世界已然扭曲,伪装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只要下定决心,医生也看不出来,我很累了,该休息了。
从我开始有严重的幻听和厌食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注意力困难、记忆力减退、脑子迟钝、思路闭塞、行动迟缓,有些东西只有自己知道,沉默而压抑,就快无法呼吸。
有很多东西,我不想写,太压抑,想起来太窒息。
我猜我现在的表情能吓哭一群小朋友。
李克己十分认真地对我说:“你要不要下课后跟我一起去吃布丁?”他的眼睛不是纯粹的黑色,瞳孔的颜色很浅,像琥珀温润剔透,不过分刺眼。两厢对比之下,只让我更加难堪。
我CaoCao地应了,他是大明星,哪里有那么多空闲时间跟我一起吃饭呢?
第10章 2018年2月26日
2018年2月26日,凌晨
薛凛说他今天不回来,小松在他的狗窝里睡得很香。
我把门抵死了,房间的隔音效果特别好,好到我在屋里唱卡拉OK都没问题的程度。
“你到底是谁?”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能发出这么尖锐的声音。
不知名的歌谣响起,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机械的声音,清脆的笑声从远处传来,稚嫩天真的童声诉说着:“如果我要杀了他,我会等到他被人抛弃的时候,首先摸清他的行踪,以便于我制造不在场证明……”
我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把头埋到膝盖,双手堵住耳朵,浑身发抖。
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出现在我眼前,我明明闭上眼了,“呐,你觉得这样有用吗?”我明明捂住耳朵了,对了,没用啊,我怎么忘了我做什么都没用呢?
“你是不是在期望着有人来救你?”长相清纯的她吐出如同毒液般的语言,带着天真的残酷。
“安心吧,不会有人来的。”
对付这种情况我很有经验的,忍着,不管他说什么坚决不回答不动一根手指。
上次她把让我去摘苹果,结果是灯泡,我手上全部是划伤,还有一次她送了我一颗宝石,我摊开手,全部是玻璃渣,幸好手伤得很轻,不然我能不能弹钢琴还是未知数。
钢琴,我只能说曾经喜欢过,现在只是我谋生的手段,仅此而已。
“什么啊!你这样子还真是狼狈啊,乔松。”是薛凛的声音,我忍不住睁开眼,真的是他,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你搞什么鬼啊?”
我用藏在口袋里的小刀,狠狠地扎进大腿,很疼,我却想笑,不是梦。
他像往常一样,把手搭在我的肩膀,漫不经心地说:“啊,我打算和那个女人结婚了,你过来给我当伴郎吧!”
我笑着,如浴春风:“好。”
“我说啊,我是不是向你表白了?你别太在意啊,我就是玩玩而已,都是男人,你也别斤斤计较、婆婆妈妈的!”他伸手掐我的脸颊,我不耐烦地往前一推,薛凛直直地向后倒去。
头部磕在尖锐的棱角,大量的鲜血蔓延开来,勾勾绕绕地缠上我的神经,薛凛怨毒地看着我,慢慢,慢慢地失去了生气。
不是我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瞪大双眼,无力地跪坐在地板上。
“哎呀!你杀了他啊,仅仅是因为不爱你,你就杀了他,好可怜哦!”
我如同石块一样,一动不动。
“口口声声说要他忘了你,结果真忘了你和别人结婚居然就杀了他,不愧是你呢!连我都甘拜下风。”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刚刚发生了什么?
啊,薛凛死了。
怎么死的?
你杀的
你杀的
你杀死了他
你杀死了薛凛
哦。
这样啊。
我杀了他,原来我杀了他。
我疯狂地大笑,这个玩笑真好玩!现在流行这样的段子吗?薛凛,薛凛怎么会死呢?这肯定是梦,对了!我在做梦啊,一直在做梦!梦都是相反的,薛凛活得好好的,他还到处惹麻烦呢!让人又爱又恨。
“你在逃避吗?人,还真是可悲呢!遇到自己不能承受的事情,就选择逃避,自欺欺人,他已经死了哟!被你杀的。”
“来!看清楚”,她从背后推着我,皮肤惨白,眼神空洞,嘴角扬起的弧度危险又恶心,“你看,那是你送他的耳钉,现在被鲜血浸透,那是他最喜欢的衬衫,现在变得皱巴巴的……”
“乖孩子!他已经死了哦!你要不要去找他?”
为什么死得不是我,为什么死得不是我?对,我应该去死。
门发出巨大的声响,卧室里,被砸碎的杯子,撕碎的床单和被套,血溅得到处都是,像遭遇了入室抢劫。没有薛凛的尸体,也没有什么女孩子,什么都没用,仿佛一场梦。
薛凛砸了门闯进来,他的嘴巴张张合合,焦急、愤怒、心疼、自责,我却什么都听不见,他试图牵我的手,我触电似的甩开了。
好疼啊,他碰到我的那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疼痛,眼睛再次模糊了起来。
他吓呆了,完全不敢动我。
我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伸手要抱。
薛凛迟疑地碰了一下我的脸,这才小心翼翼地环抱,非常轻。这回换我勒着他的腰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碰到我的时候还是疼,灼烧般的疼痛,就像我抱的是太阳一样。
我惶恐不安地叫他的名字,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喊:
薛凛
薛凛
薛凛
他捏着我的下巴,手指轻柔地扶过我脸颊,笑着说:“我说过的吧,撒娇要有个限度。”
他给了我一个安慰x_ing十足的吻,温柔得都不像是他,在极致的温柔里我感觉到的是极致的疼痛。
像无数根毒针贯穿我的嘴唇,又像烧红的铁碾上我的舌头。
你的每一次接触都让我痛不欲生,而我,中了你的毒,甘之如饴。
薛凛的房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我坐在床上他给我包扎伤口。我去洗澡他都要守在外面,隔几分钟确认一下。
折腾了半天,都快天亮了,我疲惫不堪地躺着,薛凛坐起来给我按摩头部,时不时问我还疼不疼。
其实我想说,你把手拿开我就不疼了。那不是心疼,切切实实的身体上的疼痛,鬼知道我的脑子又在耍什么花招!
“你辞职吧,我放心不下。”
看他一脸凝重,我忍不住说:“辞职了,喝西北风?”虽说是开玩笑,但也是实话,药不便宜,我已经当很久的家里蹲了,虽然还有一点存款,但我也不能坐吃山空。
他郑重地说:“我养你。”
正经不过三秒他又嬉皮笑脸地说到:“你是我老婆嘛!我养你天经地义!”
“我说不过你,睡吧!”
“你睡得着?”我一时卡壳,他翻个白眼,“我就知道,那你要不要哥哥我给你唱摇篮曲啊?”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于是笑着点头。
没想到他真的唱了起来,是我不知道的曲调,声音澄澈、干净,像是救赎。
第11章 2018年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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