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敬希连忙转身关掉水壶开关,时间已经不早,按照平时的下班时间,他只有两三个小时准备晚饭。
坐在车后座的展星迟,不自觉地收紧了手,华灯初上的霓虹灯光随着车辆向前行驶,打在他的脸庞上,车内安静,没有一点声响,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21:12”,展星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如果说一开始他对卢敬希只是利用,那么现在,他为什么又会在利用之后,还会掺杂一丝不明不白的情感。
现在他连自己都搞不懂。
打开房门,再也不是冰冷黑暗的居室,电视屏幕亮着,综艺节目,许多人在一处哄闹玩游戏,不断有观众的笑声,桌上放着已经冷掉的三菜一汤,两荤一素,展星迟换掉鞋子,走向沙发旁,只见卢敬希躺在沙发上,居然睡了过去。
展星迟没发现自己唇角勾起了一个弧度,他脱掉外套,刚要搭在卢敬希的身上,他就醒了。
四目相对,展星迟看着这双眼,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对面的卢敬希连滚带爬地就从沙发上坐起,不知是不是牵动了肩上的伤,他倒抽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个展……你才回来,菜冷了,我去热。”
“展……总?”
“说了多少遍,不要在家里喊我展总。”
卢敬希刚要站起身,手腕就被一只炙热的手紧紧握住。
他定定地望着展星迟的手,脸瞬间变红,他抽不开,没想到展星迟把他强硬地拉回沙发上,即便松了手,手腕处仍旧留下展星迟的温度。
“换过药了吗?”
“嗯,下午换过了。”
“脱衣服。”
“啊?”
卢敬希坐在沙发上,他目送展星迟离开,只见他拉开橱柜上的一格抽屉,拿出类似小药箱的木盒,端着木盒就走到沙发处,卢敬希僵直着身子,感受身旁沉下去的重量,强装镇定地开口:
“没事的,我等会儿自己可以换。”
“要我帮你脱吗?”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话音落下时,已经来到了卢敬希的面前,就悬在他的第一颗纽扣的正上方,卢敬希吓得赶紧推开展星迟的手,转过脸看展星迟:“我来,我自己来。”
伤口的确恢复得很慢,捂了一下午没换药的伤口隐隐发白,还没上药的伤口在被触碰到时,卢敬希浑身狠狠一颤,展星迟看了卢敬希一眼没说话,手上渐渐放轻了力道。
对于展星迟来说是上药,对卢敬希来说,就是煎熬。
他半脱衬衫,露出左肩上的伤口,几乎是半裸在展星迟面前,他只觉被展星迟看着的地方都在火烧火燎地叫嚣,耳根红得发烫,眼神也避免交汇。
可是展星迟偏偏注意到卢敬希在刻意躲闪视线,一次次地叫他,问他自己上药的力度够不够,然后让他一天三次都要到自己这里换药,卢敬希想拒绝,又说不出口。
“本来想搬回家去,不想打扰展……,你,可是家里最近来了亲戚,又占了我的房间。”
“回去也没地方住,不过我会做家务,会做饭,每个月的钱我也会打在你的账户上,绝不欠债!”
“展……你喜欢吃什么 ,我都可以做!”
卢敬希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迎着沾药膏的棉签狠狠撞了一下,他疼的差点倒下去,展星迟看着他,眼底不易察觉地飘过笑意,把他的衬衫拉回去,两人无意间又对视,卢敬希只能看见展星迟的双唇开开合合说了几个字,他的心都快要飘了起来。
他说,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走。
半夜躺在床上,卢敬希内心小鹿乱撞,睡不着,他又不敢翻身,生怕拉扯到伤口,只能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展星迟的脸就浮现在面前,他说过的话还在耳边萦绕,明明还是跟平常一样的语调,可在他听来却别有几分温柔。
大概是错觉吧,他无法抑制地乱想,他总是一个人脑补过度导致悲剧,经历过薛熠,卢敬希已经不敢随便交付真心,而且把心动放在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身上,无疑是自讨苦吃,他这么自我劝解,心里也稍稍平静了下来,他还是赶紧养好伤,搬出展星迟这里比较好。
隔着一条街的住宅区内,数十人窝在二层楼的小房间里,一刻不停地用望远镜探视,半拉的窗帘隐没光辉,偶尔还有吸溜方便面的声响传来。
忽然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推门而入,身后的还有一个男人,俊挺的五官微微显出不满,扫视了屋内一眼,嗤之以鼻地打量这些恍若“民工”的邋遢男人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监视’?”
还在埋头沉入方便面的男人们立刻停止了动作,对先入门的男人点头哈腰:
“薛少,你来了。”
“看得怎么样。”
“没,没什么。”
路一鸣见薛熠走近房间的望远镜旁,弯下腰看向对面的三层别墅,侧首朝路一鸣道:
“你也来看看。”
“你这孙子走火入魔了。”
“你就这么盯着能顶个屁用。”
“至少我能时刻掌握动向,如果一旦脱离了计划,我必然要出手干预。”
“你干预?你能干预?冲到展星迟家里?”
路一鸣踢翻脚边的空瓶易拉罐,没想到薛熠疯了,居然为了盯着展星迟,在他的家对面买了一栋三层别墅,什么也不干,雇了十来个专门盯明星的狗仔盯展星迟。
他是脑子里蒙了猪油才会联系薛熠,答应他的提议,他转身就要走,没想到薛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路一鸣,你要是走,一定会后悔。”
翌日,路一鸣与薛熠乔装坐在耀威集团公司大楼对面的咖啡馆,时不时地望着门口,随时注意展星迟的出现。
“你说在这儿盯梢有什么用。”
路一鸣百无聊赖地吸了一口面前的碳酸饮料,盯着冒着气泡的饮料都比坐在这里要强,对面的薛熠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话: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你有个好哥。”
……
现在路一鸣知道了,他是蠢,薛熠是疯,两个人完全是无可救药的病人。
“能闭嘴不。”
“我从小父母就不在身边,出国的时候,他们俩还背着我离婚。”路一鸣看薛熠拿勺子在咖啡里不停搅动,“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还被人耍的团团转,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他妈活该。”
“是,我活该。”
薛熠扬头一笑,路一鸣没脾气地瞪他一眼,谁想到突然一个身穿耀威工作西装的人进了咖啡店,两个人猛地低下头去,生怕被人看见。
尤其是路一鸣,他在耀威露过脸,要是被人发现——
“哟,这不是路少吗,怎么在这里喝可乐。”
cao。
路一鸣暗骂一声,刚要抬头打招呼,就被薛熠拉着跑出了门。
“你他妈跑个屁啊。”
“要是被展星迟发现,就盯不下去了。”
两个人跑了三条巷子,弯腰喘着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是喘着说完的,路一鸣伸出拳头砸在薛熠的肩上:
“盯着顶个鸟用,你的计划是什么,说给我听。”
74
卢敬希还是违背展星迟的命令,自己一个人悄悄去公司上班,只不过在中午吃饭前就被展星迟发现了。
本来以为免不了一顿骂,没想到展星迟什么都没说。
卢敬希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办公,不过繁忙的事务让他很快忘掉了担忧的情绪,上次跟进的项目晚上有酒局,而且对方还是亚泰投资公司。
看见亚泰投资公司,卢敬希心里咯噔一下,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他和薛熠早就结束了,两个人就算面对面也没什么好怕的,他对薛熠已经不存在任何幻想,也没有任何爱意,薛熠早就把他一腔热血浇凉了,他现在只想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有没有伴侣都无所谓,他从来没让人发觉自己的不同之处,以至于父母私自给他安排了相亲。
明天下午三点,他要跟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子谈婚论嫁。他本想推掉,话还没说完,对面就无情地挂掉,说什么也要然他去见人家姑娘一面,妈妈说他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父母照顾不到的地方,也该让一个贴心的人照顾他,而且之前他为家里cao劳了那么多,父母也给不了他什么,只能在他成家立业之后帮帮忙。
对于父母这个想法,卢敬希完全不能理解,他现在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根本不需要什么人陪伴,他完全有能力照顾自己。
展星迟背靠沙发,无心办公,他不是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只不过从来没跟男人谈情说爱,他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卢敬希对他有别的心思。
不过这次更奇怪的是,他对这份心思居然一点也不抗拒,甚至想试探卢敬希对他的喜欢,究竟喜欢到了哪一步,是只喜欢这一阵子,还是喜欢一辈子。
……
他从来没想过和某个人过完一辈子的打算,被自己的想法所惊,可仔细一想,卢敬希的确是一个让他比较有安全感的人,做事稳妥,会做饭做家务,照顾人也相当细致,他一次次地试探卢敬希,也不见他有任何反感的情绪。
展星迟承认自己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从父母卷入枪杀案时,他就时时警戒,即便家里保卫系统堪称军事级别,每天24小时有保镖轮流看守、跟在他的周围,他也总是失眠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