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星迟想要推拒卢敬希反身保护他,未曾料想耳边的玻璃在头顶炸开,卢敬希的双臂死死地扣着他,展星迟把着他的腰,一边大叫他的名字,很快在剧烈的颠簸之下,展星迟也失去了意识,瓢泼大雨从窗外倒灌进来,车内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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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敬希在昏迷前一刻,世界寂静一片,听不见雷声、雨声、轮胎爆炸声,更听不见展星迟呼喊他的名字,整辆车都冲到断桥下面的树林中,所有人随着车的翻滚颠来倒去数圈,雨越下越大,汽油从车内倾泻而出,车头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张开,血雾遮挡了所有视线,没有任何动态记忆,只有一张定格照片,卢敬希手中一点不敢放松,终在倒下那刻,松开双手,额角的血不停地流淌。
“卢敬希!”
展星迟距离卢敬希很近,但他不论怎么伸手都够不到,整辆车都翻了过来,他也不知道昏过去多久,四个保镖率先醒过来,伤势最严重的是司机,四个保镖分成两组,砸开车窗,从两边窗口一点点进行救援,毕竟是专业安保,他们把定位发到了总部,以及展星迟的秘书——许文斐,卢敬希的手机显然报废,但他不停发定位的举动,在一定程度上也让许文斐引起了重视,现在在城内正调派人手去位置点。
“boss,小心手臂。”
“你们先把他给我拖出去。”
展星迟强忍腰背剧痛,紧咬牙关示意他们先把卢敬希救出去,他额头的血量极大,很是骇人,如果不是他及时护着自己,可能脑袋出血的人就是他,不知道伤到了哪里,会不会危及生命危险,展星迟从未这么不镇定过。
车外仍在下雨,率先被保镖从车窗救出去的卢敬希倚靠在岩石边,像是个残破的玩偶,冰冷的雨不停地打在他的脸上,洗去脸上的污垢,但脸色愈加苍白,体温正在急速下降,展星迟刚被保镖拉出来,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跌跌绊绊地踩进潮s-hi的泥土中,西装也染上尘埃,他脱下外套,罩在卢敬希的头顶,为他挡雨。
自己浑身s-hi透,体温急速下降,只是这树林周围根本没有能够掩盖的地方,展星迟后背的伤口泡在雨水里,疼得浑身发软,但他还是紧紧撑着衣服,给卢敬希挡雨。
撕开夜幕的闪电霎时照亮所有,枪声再次响起,子弹准确无误地打在车内,四个保镖立刻以报废的汽车为掩体,对着攻击方反击。
一手撑着头顶的外套,另一只手不停擦着卢敬希脸上的雨水,他额上裂开很大一道口子,玻璃碎渣不规律地分布在半张脸上,黑灰的轿车小碎片c-h-a在他的左臂上,此时根本不能拔出来,要是触动动脉出血,情况只会更糟糕。
展星迟的手有些颤抖,他从来没这么慌乱过。
“撑住,卢敬希。”
“我跟你说话,听见了吗。”
雨势愈发大,砸在身上的雨点犹如刀割,保镖们干掉了后续冲过来准备补刀的成员,紧紧护在展星迟周围,伤势略重的司机也昏迷不醒,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刻,展星迟如果不是也受了伤,他真想抱着卢敬希冲出去。
“展总!”
许文斐看见面色苍白的展星迟怀中抱着毫无血色的卢敬希,吓得差点跪下去,他带了120来,展星迟紧咬牙关把卢敬希抱到救护车上,刚卸力,他也昏了过去。
等展星迟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他坐在病床上,收集这次幕后黑手——钮嘉瀚的资料,听说华洛有意收购钮嘉瀚的产业,原本他意欲争夺,但这次事件已经让他对钮嘉瀚公司能带来的创收完全没兴趣,他现在只想搞垮他的公司,连收购都谈不上,直接让他们的剩下的负责人破产。
而正当红的三个团体,想毁掉也是轻松简单的事情,其中两位成员曾在Eros做过事,只要一出新闻稿,再添油加醋地写上几笔,徒手就能粉碎这些人的梦。
展星迟的肩背受了很重的伤,晚上睡觉也只能趴在床上,他原本想下床去看看,单独隔离在重症监护室的卢敬希,还是被许文斐拦住了。
司机刚醒过来,需要休养,家属都到医院来陪床照顾,许文斐替展星迟安排得很周到,补贴医疗费,发放抚恤金,准许他半年的假期,到身体健康再回来上班。
卢敬希的情况已经稳定,只是现在还没醒过来,展星迟面上没表现出来,可是他比谁都要焦急,坐在病床上,皱着眉头,让人猜不出他内心在想什么。
许文斐走进来,看见展星迟若有所思的模样,没出声。他把所有准备好的资料都按照展星迟的指示发布出去,论财力,他们耀威从来没有输过,这次钮嘉瀚的倾倒是必然之势,政府力量的干预,不堪一击的公司很快落马,更是调查出他私自经营会所,罪加一等。
如今,只是看这块肥r_ou_究竟是被华洛吃到嘴里,还是被耀威毁灭。
“宽悦也快撑不下去了,这两天,宽悦股价大跌。”
“是吗,正合我意。”
“让分部的人按照之前的cao作继续,让宽悦主动找上门收购为止。”
展星迟面色不变,薛熠那边不着急收拾,先把宽悦扳倒,逐个击破,他看许文斐还站在原地没动,也不去管他,径直看向窗外,阳光照在Cao地上,万里无云。
“卢敬希,怎么样了。”
想起那张苍白的脸,展星迟的心像是被狠狠地剐了一刀,如果不是卢敬希护着他,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的人,就是他。
“他现在基本情况稳定,就是还没醒。”
许文斐见展星迟问过卢敬希的情况后,安心地离开了病房,带上门的一瞬间见展星迟再次望向窗外,眼神飘忽不定。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份上面批下来的文件扔到薛熠面前,薛父气得双手发抖:“你是不是挪用了公司的钱?说!”
薛熠站在父亲面前,这次他没有嘶吼,面上仍旧满不在乎,他烦躁地扯开领带:“没用钱,只是何畅的钱在分公司周转了两次,帐已经做平了,要查也是先去何畅那儿查,我们这里没有什么破绽。”
“你最好把屁股上的屎擦干净了!”
薛父狠狠地瞪了薛熠一眼,立刻启程去分公司查账,这次事故上了新闻,民众关注度颇高,事情小还好解决,一旦闹大,怎么收场都是个问题。
如今薛熠只能自保,何畅那里他实在没办法去帮,近期也没有跟何畅联系,他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想起母亲哭诉的脸,只觉头大,展星迟根本不怯他手里的料,他现在也没心情去拆散别人,钮嘉瀚已经被抓起来,除了账目不清,洗黑钱,还有妨碍公务罪,经济犯本来不会判太重的罪,可是他被组织抛弃后,心智不全地与公务人员火拼,罪加一等,原本开在闹市区的Eros的招牌也被拆下,被新入驻的店所取代。
路一鸣开车带着路景阳到Eros,停车后,叔侄两人站在街对面,看对街Eros原本的地方完全被摧毁,建筑工人在来回搬东西,路一鸥为了收购破产的钮嘉瀚公司,这两天忙得不见人影,路景阳自然又落到了路一鸣的手里照看。
“小叔叔,你不是说来找明哥哥吗?”
“他以前就在这里。”
小孩子趁他不注意就过了马路,路一鸣骂了一句还是赶忙跑了上去,路景阳冲进断壁残垣中,开始叫明浩杨,可惜并无人答应,这里除了废墟就是垃圾。
“你骗我!明哥哥根本就不在这里!”
路景阳又叫了起来,路一鸣不知道自家侄子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一个婊……他难以启齿的词,提到明浩杨三个字,他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根本不想再见到他。
如果说一开始,彼此只是玩玩,但后来,他绝对投入了真心,虽说私心把他当作替代品,但他说过的话,绝对是真的。
如果不出这档子事,这网剧的男二号,他会让明浩杨出演,明浩杨究竟在想什么,他不明白。
“一鸣。”
突然被人叫了名字,路一鸣转过身,不理会还在对他怒吼的侄子。
翟猛站在那里,勉强地扯了个笑容,他以前明明很爱笑,老爱装出一副阳光学长、知心大哥的样子,为什么现在,总是如此忧愁地看向他:
“你果然在这里。”
“我爸答应的事做到了,我也该回去兑现诺言了。”
“你能,送送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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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路景阳的哭闹,翟猛走在路一鸣的身边,后车的保镖在路一鸣的指派下,压着路景阳进了车,要把他送回家看管好。
“回去复婚吗?”
“嗯。”
路一鸣一时找不到话题,和翟猛走在一起,安静得吓人,街边呼啸而过的车辆掀起一阵风,翟猛侧头看向路一鸣,发现路一鸣专心踢着路上的石子,一言不发。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好。”
“就送到这儿吧,你回去照看阳阳吧。”翟猛忽然伸手拍在路一鸣的肩上,路一鸣的视线也落在他的脸上,“以后有空可以到我家来玩。”
“气氛搞这么沉重,以后又不是他妈不见面了,还没把嫂子介绍给我认识呢。”
路一鸣想调节气氛,没想到他说完这句话,翟猛忽然不笑了。
“好,你想认识嫂子,到时候我介绍给你认识。”
翟猛快速往前走了两步与路一鸣拉开距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眼眶红了,把手伸过头顶,摆了两下,只留下潇洒的背影。
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路一鸣站在原地迟迟未走,他像是被胶水粘在了原地,为什么……
“走吧。”
翟猛坐上父亲派来的专车,右手就捂上了双眼,不让任何人看见他的脸。
雨滴慢慢落在车窗上,由小转大,司机不敢去看后视镜,把广播声音开大,传来Bread乐队的《IF》,翟猛听着这首歌,仰头倒在后座上,右手无名指上的戒痕还未消退,又要重新戴上,就像他还未握住真正的情感,就重新被束缚在婚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