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你退回去吧。”
他抬首就看见展星迟站在那儿,拎起一个套装就开始拆,卢敬希赶忙上去阻拦,没想到展星迟一把将套装扔到桌上,看着卢敬希,一字一顿:
“合约内容怎么说的。”
“雇佣者说什么,被雇佣者做什么。”
展星迟转过身去,踱步走向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瞥了一眼卢敬希:“你自己拆,拆好放桌子上。”
“嗯。”
两个人维持恋爱关系的时间不长,卢敬希甚至感受到展星迟对工作痴狂,吃完晚饭去健身后,就开始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更是完全老夫老妻,展星迟瞥了眼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卢敬希,手指继续在键盘上敲动:
“再过半个月,和我一起去度假吧。”
卢敬希拿起桌边的水喝了一口,他看向展星迟:
“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那我来查查哪里比较适合度假?”
“展总,我请个假。”卢敬希想起什么事,从沙发上蹦起来,他走到展星迟的身边,伸出手搭在他的肩上,“明后天我可能不去公司,一鸣这两天准备出院,我要去陪陪他。”
“展总,你这是,不同意的眼神?”
“你放心,我对你绝无二心,除了你,没有人能动摇我。”
“路一鸣是我从高中到现在的哥们儿,他生病出院,我理应当要去的。”
卢敬希蹲在展星迟的面前,伸手放在他的膝上,仰头看他:“我保证9点之前回家。”
“医院离家里远,你把我的车开走。”
“那怎么行,我开个豪车去医院,太招摇了。”卢敬希连忙摇头,见展星迟松口,他放下心来,从他身边站起身,“实在晚我就打车回来,公交地铁都能到医院,没事。”
“好,那你注意安全。”
“嗯,我先去洗澡。”
卢敬希洗完了澡,躺在床上玩手机,这会儿展星迟才从楼下回房间,一脸疲惫,卢敬希这才意识到这是他们俩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
展星迟差人把他原来睡的那间收拾干净,所有东西都转移到了主卧,把那间房间锁上,卢敬希也只好到他的房间睡。
展星迟揉了揉山根,没有看卢敬希,径直走进浴室,不是洗澡,只简单地洗了下手,卢敬希也没在意,继续玩手机。
“唔?”
“我来检查了。”
“激(检)啥(查)唔(什)啊(么)?”
展星迟站在床边,刚洗过的手散发出柠檬的清香,双手捧起卢敬希的脸,不轻不重地挤了两下,卢敬希被挤得嘟着嘴说话,展星迟像是在检视什么,皱了皱眉,松手就重重拍在他的头顶:
“让你放好的护肤品,没用吧。”
“你这张脸,是不是就涂了层大宝?”
被展星迟逮了个现行的卢敬希哑口无言,他试图萌混过关,笑得无比灿烂:“明天,明天我一定记得。”
“不行。”
展星迟果然是行动派,从桌上拿来一堆东西,还没经过卢敬希的同意,就开始给他揉脸,卢敬希哪会用这些东西,可是展星迟不一样,他从水r-u到精华,一层层地给他抹,卢敬希也乐得自在,他仰起脸任由展星迟给他搓揉,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在自己的手上来回搓揉,声音从头顶传来:
“卢敬希,你现在越来越不听话。”
“恃宠而骄?”
“是啊,我就是恃宠而骄。”
卢敬希笑嘻嘻地伸手揽住面前男人的腰,展星迟无奈地笑,卢敬希看见他笑,一时转不开眼,他内心隐隐期待什么,不过似乎什么都没准备……以前的恋爱经历让他对男人之间的事情颇有了解,不知道展星迟是不是一窍不通?
他穿着睡衣从床上坐起,两手从展星迟的腰一路抚上去,直直搭在他的肩上,伸头就要去亲他,结果被展星迟躲开:“我还没洗澡。”
“没想到展总洁癖这么严重,连自己都嫌弃。”
“嗯……”
展星迟下一秒就终结这张喋喋不休的嘴,卢敬希后脑勺的纱布明天就能拆掉,今天如果想“教训”他应该不成问题,毕竟这些日子过于纵容他,再不好好“调教”,迟早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没想到展星迟的吻技如此高超,卢敬希正在分神之际,舌尖撬开贝齿直攻深处,他没喘上气来,手上还握着展星迟的肩。
“说多少次了,还喊我展总?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以前那个缩头缩尾的你,果然是装出来的。”
展星迟目光如水,柔情中又噼里啪啦地激起火花,卢敬希不敢再看他,他的确一次次撩拨展星迟,简直在玩火,在“违法”的边缘试探,展星迟顾忌到他的伤,没有和他计较,不过看来这会儿似乎是逃不掉了。
“我先洗澡。”
男人居然能克制住自己,卢敬希却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了,他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平静了一会儿就望着天花板发呆,浴室里传来水声,内心期待又紧张,他许久都没做了,曾经和薛熠在一起的记忆无疑是单方面的苦痛与煎熬,但现在不同了,展星迟和他,都是彼此真心相爱的……
半个小时后,展星迟擦着头发走出来,只见卢敬希呈右侧卧的姿势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睡得特别香。展星迟无奈地摇摇头,他走到卢敬希身边,给他盖上被子,盯着这张脸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走到另一边,缓缓躺下。
105
“我没事,你回去吧。”
路一鸣朝卢敬希摆了摆手,直接把他从病房里推出去:“我这不好好的吗?”
“再说,我们家都派这么多人给我搬东西了,能怎么样啊,你现在是上班了吧,还得回去上班,别在这儿,还碍事。”
“没事,我请过假了,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的。”
“别来添乱啊,你给我走啊,难不成还想我请你吃晚饭?”
卢敬希无奈地摇头,路一鸣恨不得直接把他炮轰回去,如果没有薛熠那条导火索,他跟路一鸣根本不会变成后来那样,不知道路一鸣哪天能回想起以前的事来,不过那样也无所谓,反正他一定要守在路一鸣身边。
此时也不知是上天太过偏爱路一鸣,还是对他残忍,竟然剥夺了他一部分记忆,而他本人浑然不知,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在他这里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如果他退化到高中时期的记忆,不要说展星迟,他连明浩杨、薛熠都不会记得……
卢敬希不肯走,路一鸣让他去灌点热水上来,他过会儿要吃药,拎着水瓶,卢敬希刚踏出病房,就看见走廊上坐着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
翟猛。
他听展星迟说了,翟猛近期复婚,两个人视线交汇时,卢敬希惊讶地发现翟猛老了不少,脸上的皱纹看起来莫名沧桑,他印象中的翟猛,没有如此颓废,他无论何时给人的感觉,都是如沐春风般的开朗和煦。
“学长,新婚快乐。”
“你也知道了吗。”
翟猛从座椅上站起来,嘴角噙笑,只是在卢敬希看来格外疲惫,翟猛见他手上拎着水瓶,眼神又转到脸上:
“去打热水?”
“嗯。”
“我正好也要走了,这是给一鸣买的水果,本来准备来看他,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记不得我是谁了。”
翟猛有些哽咽,眼睛里的血丝爆了出来,卢敬希还不甚清楚他跟路一鸣之间有怎样的过往,开水间在一楼,两个人坐电梯下行,卢敬希手上还拎着沉甸甸的果篮,翟猛站在他身边,慢慢平复心绪才开口:
“不用跟他说是我送的,你就说你下楼顺路买的就行。”
卢敬希没接话,电梯跳到数字1,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他把果篮放在地上,翟猛困惑不解地看他:
“怎么了?”
“既然是你送给一鸣的,那你就亲自对他说,你跟他不是朋友吗?”
“就算他现在记不得,以后总有天会想起来的,说不定跟你聊几句,也能想起你是谁了。”
观察着翟猛的表情,他想从口袋里掏出烟,想起来是医院,还是收回了手,他看向卢敬希,轻笑一声:
“没事,你要觉得不方便,我就拿去扔了。”
他利落地拿起果篮,头也不回地走了,卢敬希拎着水瓶,目送翟猛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来滋味,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翟猛逃也似地离开医院,他把果篮重重地砸进垃圾桶里,他忘不了刚才路一鸣看他的眼神。
“你好,请问你找谁?”
他愣了两秒,他从那双眼里看不出任何演技,路一鸣,的确是失忆了,看见他时,那双空洞的眼,痛得他喘不上气,他佯装走错病房退了出来,坐在长廊上沉思许久,他究竟要不要再跟路一鸣坦白曾经的过往,还是让他一个人苦守所有的记忆,一个人背负沉重的枷锁,孤独又绝望地走下去。
直到刚才,他得到了答案,他选择了后者。
他不会让路一鸣受伤,那些痛苦的回忆,他一个人留存就好,路一鸣就当所有事都没发生过,忘掉他这个人,忘掉他们两个人所有的缱绻温存。
躲在暗巷里的翟猛重重地捶墙,从掌心流出的血滴在地面,他哭不出来,堂堂男儿,流血不流泪,他答应了父亲的所有要求,回去上班、复婚,过着所有人向往的安稳日子,可他扪心自问,这是他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