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麟……王麟先生，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柏非凡呼了口气。“……我可以问问你……之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吗？”
“找出我，带我堂堂正正坐在这个地方，也不嘲笑我问得那些愚蠢的问题，一定想看到我出现的理由。”柏非凡双眸润泽，似有水光。“……刚刚你的那些话，是真的吗？喜欢的心情，如果在你的面前说出来，你会接受吗？还是只是为了让胆小鬼一样的我……知难而退呢……我……我不是个聪明的人，有很多东西看不懂，也听不明白……”
“你说了那样的话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坐在这里，你可以安之若素，可是我却坐立难安、患得患失……我很想知道，想知道王麟先生现在的心情。”握着手腕的手倏地一松，又主动包裹着王麟的手。
柏非凡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是……和我一样吗？”
王麟平静地看着他。
沉默的氛围渐渐蔓延，王麟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腕表，突然说道。“半小时。”
“嗯？”
“……离我等你开口问的那一刻，已经半小时了。”王麟摘下眼镜，一时间地不适让他眯起眼。“在我回答你之前，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们只认识了半个月不到。原本应该是话不投机的陌生人，你对我瞧不上眼，我和你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柏非凡，你虽然主动帮我占座，给我送东西，默默在背后看着我，这些事情的确让我很感动，也很新奇，可是你确定你在做什么吗？你了解我这个人吗……有些事情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好人，也许是比你前男友陆如青更人渣的人，你所期盼的东西也许是满是碎片的玻璃渣，碰了之后更加后悔……你不用惊讶，你和文学系陆如青的事情又怎么会瞒得过我。”
柏非凡突然站起来。
“王麟……你之前果然是说过那样的话。”
他伸手收捡着王麟的东西，不待对方反应，突然拉着他跑出了自习区。
两人顺着楼梯道下去，待到了无人的楼梯间，柏非凡突然转过头，语气坚定。
“王麟先生，我有着喜欢你的觉悟。也许你自己觉得自己宛如腐r_ou_，缺点累累，可是在我眼里，你才不会是人渣。”柏非凡走向前，圆眼微动，他伸手遮住了王麟的眼睛，“也许你作为B大高材生，学过心理学，学过法律，懂很多普通人的心理，能猜测许多人的反应，心中有公平正义，又能站在至高点评判别人。可是你不该诋毁我心中喜欢的王麟先生——善良，笑起来很好看，发旋很好看，眼睛很好看，懂得很多却不自傲，聪明不吃亏，看上去荤素不忌，实际上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他在这里，很好。”柏非凡笑了笑，突然用力吸了口气，鼻子红红的，微凉的手落在王麟的眼睑上，柏非凡言语里皆是认真。“况且，要说缺点和秘密，又有谁没有呢。没有人是完美得不可或缺的，即使你现在赌咒发誓，说你白璧无瑕，没有任何污点，那我才要真的颓丧，我不会想要成为你的污点。”
王麟目光一闪，他哑声道。“……柏非凡。”
“一起变好不就行了？不相信、不了解可以用时间去学习，去认真听，认真想。王麟先生，你也知道，我第一次选错了人，要说喜欢别人的成功经验，怕是一点都没有了。之前出现在这里，除了朋友的鼓励，我内心也非常惶恐，明明知道在你拒绝我之后，还死缠烂打……这种行为会让你很困扰，但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过来了。”
“我现在好像……”柏非凡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嘴里的虎牙露出来。“好像看到了你心里破开了一点点裂缝，我不想放弃，想努力沿着这道缝隙进入你的世界。”
“你是不是，快要看到我的好了啊……”
柏非凡说着，一直保持沉默的王麟却突然拉起他，朝图书馆外面快步奔袭出去，王麟比他跑得快得多，风打在脸上，柏非凡的喉管一时间刺拉拉得疼痛。
“你真是……小动物的直觉。”
王麟看向身边比他矮上不少的柏非凡，风吹得他头发乱糟糟的，然而彼此的心里却意外熨帖。
“你会不会骑自行车？”
“啊？”
“……你还没有好好看过B大吧，就这样回去不会太可惜了吗？”
“可是你的日程表上说你这个时间段应该是自习的……”
王麟熟练地开了两辆校园小黄车，语气认真。“……我现在改了计划了。柏非凡，你要跟我走吗？”
柏非凡按住自行车后座。
“跟！”
第25章 远近
章二十五
叮铃叮铃——
柏非凡与王麟相继骑着自行车经过林荫道，车轮过处，碾过几道辙痕。小径边的参天树木有特意修剪过，阳光从繁茂的枝叶缝隙中打下来，落在行人的肩头，柏非凡一边踩着自行车跟上王麟，一边抬头看那光源之地。
他有些恍惚，直到听到王麟自行车的按铃声才缓过神来。
行出密林，王麟停下自行车，他回头看向柏非凡，倏地指了指不远处一栋楼房。
“看见那个了吗？”
柏非凡眯着眼去看，王麟将自行车停稳，默然走到他的身边。
“那里是文学院……？”柏非凡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频频在大楼与王麟的脸间相望，圆眼睛盯着王麟，看着对方的脸色一如往常，嘴唇却不由自主有些下撇，柏非凡试探x_ing地说道。“看起来很气派？”
王麟斜睨了他一眼。
柏非凡探过脑袋，大着胆子说了句。“教室好像比法学院要多，外观也更新……”
说着说着，看王麟佯装冷静、实则不开心的样子，柏非凡笑了起来，正想说句什么，一直寡言的王麟却突然揽住柏非凡的肩膀，他微微躬身，在柏非凡的耳边说道。
“不是要你看那个。”
那声音离耳朵很近，柏非凡一时有些紧张，他眨了眨眼睛，又仔细看了起来。“那是旁边的活动中心吗？”
王麟“嗯”了一声，他突然站直身子，拿背影冲着柏非凡。
“那里每天下午会有社团活动，我记得那里有一个美食社团，就是做糕点、水果拼盘的小比赛，你要去看吗？”
柏非凡抑制不住笑容，他猛地点点头。“想去！”
王麟脚步一顿，随即往前走，他目不斜视，只是自然地向后伸出了右手食指，柏非凡反应了一下，快速跑上前，伸手攥住那根手指，他落后王麟半步，两人没说话，王麟也没有因此收回手，只是静静让柏非凡攥着。王麟没有回头，他看不见柏非凡难以掩饰的笑意，对方也看不见他缓和的眉眼。
“其实……如果说真心话，法学院更好啊。里面的人让我更想看见，想待在看似更小的教室里，想跟着他，王麟，你说是不是……”
王麟侧过头望了眼正在说话的柏非凡，他并没有因为王麟的眼神而不自在，反而更专注地望向对方，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保密似地不再言语。
王麟闻言，情绪舒缓了些，也不知道较个什么劲儿，突然展开手掌将柏非凡的手包起来，他挑了挑眉，将柏非凡往前带一步。
“别多说了，走快点。”
想了想，似乎又怕自己语气太差，王麟后脑勺对着柏非凡，状似无意地解释。“如果没有按时去报名，可能就赶不上这次活动。”
“……你看上去很期待。”
柏非凡垂下眼，反手握住王麟，无声地点点头。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手却是交握在一起的，柏非凡仰头看着王麟的侧脸，对方带着眼镜，看上去距离感很强，桃花眼眼尾翘起显得有些不正经，然而手却细心地拽着他——这个人清清楚楚地展示着自己与陆如青迥然不同的地方，气势凌人，逻辑明了，骄傲却不骄纵，不是陆如青那种山巅花朵，而是一个目光凌厉，胸有丘壑的男人。
王麟领着柏非凡进了活动中心，他上了二楼教室，此时美食社团的户内活动正要开始，王麟很快就给柏非凡报了名，拿到了一个牌号。
柏非凡有些紧张地拉了拉王麟的袖子。“我不是B大的学生也可以参加吗？而且他们看上去都很厉害……”
王麟拍了拍柏非凡的肩膀，将牌号放进他的手心，想了想，王麟又主动给自己拿了个牌号。
“王麟……王麟先生，你也要参加吗？”
王麟点点头，把牌号在柏非凡眼前晃了晃。“一个人去会紧张。”
柏非凡紧紧握住自己牌号，圆眼明亮。
“现在请所有参加这次拼盘比赛的人到餐桌边领取自己的物品——”
听到美食社团社长的号召，王麟带着柏非凡主动向前一步，走到了教室里摆放的大型餐桌前，领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摆盘材料，这次的拼盘内容是水果蔬菜，王麟睥睨着盘子里的胡萝卜、Cao莓、土豆，冷静地站在柏非凡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