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刚到京都时,江澈还是侍郎身份,却是意气风发,在全大央的顶尖才子面前左右逢源,风光月霁,可此时看到他的背影,却有那么点萧索的味道。
难道他是因为刚休妻?难道他对他的妻子其实是真爱?
左邵卿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就在他走神之际,内侍大声宣布退潮,而紧接着他听到战袁锋说:“陆爱卿和左爱卿留下,好好与朕说说定海军的事情。”
大家对于皇上敬重陆公爷已经见怪不怪了,至于另一个人,多数只是添头,倒是没在意。
左邵卿升为鹤城知府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众人只道这人运气真好,也有人心里酸溜溜地嫉妒:不就是因为不顾脸面嫁给了男人么?否则一个小子哪能升的如此之快?
左邵卿不理会四周意义不明的视线,走到陆铮身边主动牵起他的手,还朝他绽放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顿时,周围就有人冷哼出声了,不用问,一定是外地回来没见过这对夫夫俩秀恩爱的官员。
夫夫俩连眼神都没瞟那些人一眼,快步跟上战袁锋,火热的视线一直追随在背后,令人芒刺在背。
一路跟着战袁锋往前走,左邵卿还饶有兴趣地欣赏宫中的美景,此时虽然是寒冬腊月,可是皇宫之中的花Cao树木依然长势良好,花红叶绿,一点也没有颓败的气息。
“去弄点茶点来,咱们的镇国公夫人八成饿了。”战袁锋撩起衣摆在铺着兽皮的石凳上坐下,朝一旁的内侍吩咐道。
左邵卿听到“镇国公夫人”五个字脸有些黑,不过也灭胆量纠正他的叫法。
“坐吧,好久未见,咱们好好聊聊,午膳便留在宫里用了。”
“谢皇上!”陆铮和左邵卿齐声应诺。
左邵卿知道自己只是陪衬,等糕点茶水送上来后便不客气地吃起来,一边听着那二人的交谈,一边欣赏着这园子里的美景。
常常听闻皇宫之中的御花园不止一处,此时他们所在的园子望眼望去都是开的正盛的梅花,香气扑鼻,一点也不比郊外的鹿鸣居差。
他们所处的这座亭子四面都围上了屏风,里头烧着炭盆,带着丝丝暖意。
良辰美景,又有美味的糕点浓香的热茶,左邵卿的心情呈现质的飞跃。
见左邵卿双眸含笑,战袁锋打趣道:“左爱卿若是喜欢这园子里的梅花,走的时候带上几株回去如何?”
“多谢皇上的赏赐,那微臣就不客气了!”左邵卿拱手回答,心里开始筹划该种在哪里。
战袁锋被噎的不轻,不是他小气,而是一般臣子听到这话难道不是应该先推拒一番么?
左邵卿心里暗笑:有东西拿白不拿,何况还是御赐之物,以后说不定还能靠这几株梅花收点观赏费什么的。
战袁锋干咳两声,转向陆铮问:“刚才说到哪了?”
陆铮伸手摘掉掉在左邵卿头发上的一片花瓣,叮嘱他糕点少吃些,免得吃不下午饭,然后才正色回答战袁锋的问题,“回皇上,咱们说到半个月前,臣带领水师出海的事情。”
战袁锋将陆铮的动作和眼神尽收眼底,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有些不是滋味地说:“两位爱卿真是伉俪情深,令人羡慕啊。”
左邵卿想到了昨天刚听到的谣言,顿时八卦心起,也不看美景,也不吃美食了,端端正正地坐着,附和道:“皇上后宫佳丽三千,燕瘦环肥各具特色,这才是天下男子所羡慕的。”
“哦?”战袁锋朝他挤挤眼睛问:“那朕将这些送你如何?”
左邵卿干笑两声:“皇上说笑了,后宫之中的妃嫔都是您的妻妾,朋友妻尚且不可戏,何况是皇上您的内人呢?”
“也是,左爱卿大概也不喜欢残花败柳,正巧各地总督都孝敬了不少美人,不如爱卿挑几个回去?”
左邵卿没想到他竟然当着陆铮的面开这种玩笑,于是把陆铮推了出来,“臣可不敢!臣惧内!”
“惧内?哈哈……!”战袁锋指着陆铮笑得前仰后合,“陆铮啊陆铮,你什么时候成了内人了?”
陆铮对此表情淡淡,“皇上若是没有正事,臣等就先告退了!”
“别啊……正事说来说去就那几件,朕对两位爱卿的私事更感兴趣些。”
陆铮瞅着他那张快笑抽的脸,冷冷地回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战袁锋知道陆铮向来油盐不进,想从他嘴里挖出东西来难得很,于是转向左邵卿问:“你当初看上他什么了?”
左邵卿想也不想地回答:“陆爷要相貌有相貌,要身份有身份,要本事有本事……看上他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战袁锋忍不住拿自己和陆铮比了比,论相貌,两人不相伯仲,只是陆铮看起来更英气些,论地位,他贵为一国之君,乃天下最尊贵之人没有之一,论本事,陆铮尚武,他治理这偌大的国家,风调雨顺,百姓安居,谁也不敢说他差,那为何陆铮能掳获美人心而他却不行呢?
想起那个近一个月没见的人,战袁锋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皇上可是有烦心事?”左邵卿试探地问道。
战袁锋让内侍将茶水换成佳酿,糕点换成了下酒的小菜,不急不慢地说:“朕的烦心事多着呢,左爱卿想一一为朕解决不成?”
左邵卿心道:谁爱给你解决烦心事?只是想看看热闹而已。
战袁锋语气一转,漫不经心地提起:“朕记得爱卿曾经为一个叛党求过情,可对?”
左邵卿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件小事,如实点头,“是的,皇上乃宽宏大量之人,定然会给真心悔悟的人一个机会。”
战袁锋暗忖:机会早给了,用了三年的时间换取未来光明的前途,他确实很宽宏大量!
他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说说看,你是如何确定那人是真心悔悟的?你们交情很深?”
左邵卿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对这事感兴趣起来,不过还是挑挑拣拣说了点曹宗冠的优点,重点说了他误入歧途的原因和动机。
“哦……原来竟是一段因爱生恨的故事啊!”战袁锋咬了咬牙,他怎么忘了这单,难道说那人心里还惦记着那个抛弃他的女人?
“那依你看来,你的那位好友可是长情之人?”为了掩饰自己的动机,战袁锋还感慨地叹了口气:“朕一直以为,为了个女人而毁了一生实在不值得……”
“呵呵……”左邵卿干笑道:“这微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下次见到他时微臣可以问问。”
“哎呀,朕忘了那女子正是爱卿的大姐。”战袁锋摆手道:“不可不可,朕知道令姐如今是江尚书的妻,这样的事情咱们私下说说没什么,若是让有心人听到了,岂不是毁了江少夫人的名声?”这么一提,肯定会勾起曹宗冠的伤心事,还是别提的好。
“皇上所言极是!”左邵卿一顶大帽子盖下去,“皇上如此为下臣着想,实乃百官之福!”
“这是自然,朕当初之所以答应陆爱卿的请求,也是不想陆爱卿爱而不得,那不仅辜负了陆爱卿对朕的信任,也让世间少了一段佳话。”
脸皮真厚!左邵卿这是第一次和战袁锋长谈,难怪都说他是笑面虎,这功力真不是一般的深厚。
“皇上的大恩大德,臣与陆爷一直铭记于心,誓死不敢忘!”
“爱卿严重了,只要你们能兢兢业业为百姓做事,让朕不立于危墙之下,就算是对朕最好的报答了。”
“皇上真是心系百姓,难怪百姓们提起皇上无不歌颂您的英明!”
战袁锋虽然被奉承的身心舒坦,可是话题越来越歪可不是他想要的,他大仁大义地说了两句,然后将话题绕了回去,“朕知道,要让天下臣民真心归顺很难,如睿庆王那样的叛乱也不知道还有多少。”
“皇上多心了。”左邵卿暗暗瞥了陆铮一眼,怀疑战袁锋一直提叛党可是在暗示着什么?
“好在叛党之中也不尽是不可救药之人,正如你刚才所说的这位,只要他真心悔过,朕一定既往不咎。”
左邵卿之前就听说曹宗冠入了国子监,想来战袁锋并没有严责于他,否则以他的罪名,终生不得科举都是轻的。
“曹兄身怀大义,定会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
才怪!战袁锋想起某人那张苟不言笑的脸,心思一动,“听爱卿这么说,朕倒是很想私下见见你的那位好友,不如由你安排如何?”
“啊?”左邵卿被惊得一头雾水,“这……”闹的是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