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恒洲自从左邵卿出线后就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幕,此时心里也有些波动。
他对镇国公的崇拜源于自己的兄长,当年,他的兄长只是镇国公身边的一个侍卫,每回收到他的家信都能从他的字里行间看到陆铮的事迹。
渐渐的,他对镇国公越来越好奇,也很想见见这个比他兄长年轻却杀伐果断的男人。
第一次见面谈不上印象好,因为那时候他不知道陆铮的身份,只以为是漕帮的老大,还感叹这样的男人混迹于Cao莽可惜了。
上京后,他打探到镇国公府名下资助了一家童安堂,收留了从北疆救回来的孤儿,心里对镇国公的敬畏更上了一层楼。
然后他想方设法见到陆公爷,传达了自己想去童安堂看一看的愿望,他提到了自己早逝的兄长,对方果然同意了。
没过多久,坊间流传陆公爷好男风的谣言,蒋恒洲觉得一定是有人恶意中伤,也没当一回事,直到这个谣言被不断证实,他心里的怒气也越积越深。
就好像一张白纸上沾了污点,让人忍不住想擦掉,大概就是那时候起,他对左邵卿有了疙瘩,加上会试被左邵卿压了一头,这个疙瘩也就越长越大,只是两人焦急很少,根本没什么机会见面。
原本想在殿试扳回一局,没想到最后还是败在他手下。
他表面镇定,实则心里波涛汹涌,败在其他人手里他可以正常心对待,可是这个人是左邵卿啊,是让镇国公走上歪路的人,是毁了镇国公名声的人。
蒋恒洲刚迈出一步,想将左邵卿打入万劫不复,就听到陆铮铿锵有力地说:“臣要娶左邵卿为妻,请皇上赐婚!”
数千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愕然的表情不比战袁锋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好多少。
战袁锋看着这样的场面终于舒坦些了,他一本正经地反驳:“陆爱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左邵卿可是本届科举的状元郎,怎能嫁给你为妻?”
“这并无冲突!”
“怎么不冲突?为人妻者就该相夫教子,管理家务,怎么能入朝为官?”说完这话,战袁锋发现了自己的口误,一个男妻,相夫可以有,哪来的教子?
“镇国公府不缺管家下人,不需要夫人亲自管家。”陆铮解释道。
战袁锋听着牙酸,这还没成亲呢,就一口一个夫人的叫了。
“历朝历代,从未有过夫妻同朝为官的先例。”
“臣娶的是男妻,自然是不同的。”
“呵,你还知道你要娶的是男妻啊?”
陆铮斜了高高在上的战袁锋一眼,一本正经地回答:“皇上,臣眼睛不瞎!”当然分得出是男是女。
战袁锋无奈了,怎么会有男人这么死心眼?
他转向左邵卿,气势全开,沉声问道:“左邵卿,若朕说,在状元与镇国公夫人中你只能选一个,你是选风风光光的当状元还是被人唾弃的镇国公夫人?”
左邵卿勇敢地抬起头,想也不想地回答:“回皇上,学生愿意……与镇国公结为夫妻!”
虽然他贪恋名利,虽然他很想入朝为官,虽然他很想做出一番事业,但如果没有了陆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知道陆铮不会将他拘在后院,那即使做不成官,他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例如出海,例如经商。
他走到陆铮身上笔直地站着,和他一起面对这一切。
陆铮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放心,有他在,状元要,镇国公夫人也要。
第153章
战袁锋心里松了一口气,看着跪在一起的两个男人,竟然毫无违和之感,出奇的般配,他象征x_ing地问了一句:“众爱卿以为如何?”
武官们本来就对陆铮敬畏有加,思想也没那么迂腐,当然是第一个出声支持。
文官中则表态不一,有沉默的,有抗拒的,就是没有支持的,但抗拒归抗拒,他们也只是表现在脸上,没人出来反驳。
战袁锋要的也不是他们的支持,只要没人反驳就好,“哈哈……既然无人反对,当事人又两情相悦,朕也不能木奉打鸳鸯,来人,传旨……”
“皇上……”不少臣子惊叫了一声,难道真要圣旨赐婚?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啊。
“怎么?”战袁锋一面无辜地看着大家,指着商显扬问:“商首辅,你有何异议?”
商显扬站在文官之首,不管后背上盯着多少道期待的视线,站出来朗朗说道:“启禀皇上,臣觉得以镇国公不世之功劳,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此事毕竟史无前例,臣忧心民间人人效仿,乱了纲常。”
战袁锋随意地挥挥手,“不必担忧,朕之后会下旨,除非圣旨赐婚,否则民间不可私自娶男妻。”
商显扬已经在心中将利弊权衡了一遍,也知道皇上对这次的赐婚势在必行,于是点头称赞:“皇上英明!”
战袁锋也懒得听其他人的理由,直接堵住了那些文官的嘴:“刚才商首辅说,以镇国公的功劳求这样一道圣旨不过分,朕倒是觉得委屈了他,不如镇国公的婚礼就由礼部全权负责,按照王爷的等级大办,花费从朕的私库支取,不可有任何纰漏!”
礼部尚书哭着一张脸站出来接旨。
“好了,殿试其余名次之后由礼部公布,众位学子也劳累了,回去歇着吧,别忘了明日午时的琼林宴。”战袁锋选择x_ing忽略了之前让左邵卿二选一的问题,留下一脸震惊和疑惑的学子摆驾回宫了。
“走吧。”陆铮拉着左邵卿淡定地穿过人群,无视那数千道怪异的眼神。
礼部尚书忙将人拦下来,“陆公爷,择日下官请钦天监选好良辰吉日再给您过目如何?”
“不用那么麻烦,日子本公已经选好了,五月初五,本公会差人协助礼部,该怎么办你们拟个章程出来。”
众人擦了一把冷汗,感情您这是有备而来啊,连日子都选好了,恐怕这想法不是一天两天才有的了。
江澈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从始至终都没发表意见,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战袁锋的心思,一旦他站出来反驳,就等于失了皇上的信任,而且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现如今,陆铮和左邵卿的婚事板上钉钉,即将成为镇国公夫人的左邵卿就是他能肖想的了,只是,得不到的终归是最好的,江澈看向左邵卿的目光依然不减炙热。
左邵卿敏感地察觉到他的目光,皱眉冷瞥了他一眼,心想:看来,这江澈是太闲了,倒是可以利用左淑慧让他的后院乱一乱。
陆铮将左邵卿抱上马背,自己翻身坐在他身后,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人扬长而去,等两人一马消失在视线中,才有御史反应过来:“镇国公此举不妥,只有他有宫中骑马的特权,怎么可以带上其他人,这个新科状元也太不知礼了。”
商显扬捋了捋胡子,拍着他说:“给你一句忠告,别在镇国公兴头上泼他冷水,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镇国公这是给他夫人造势呢。”
曾太傅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背后,冷哼一声:“娶个男妻已经够荒唐了,还如此明目张胆,真是伤风败俗!”
商显扬和御史中丞回头,两人心里同时想:有本事刚才怎么不站出来反驳?背后议论不算君子作为。
不过想想刚才想出风头最后缩着脖子退下来的曾小少爷,两位大臣又同时笑了笑,这曾家,怕是好景不长了。
左邵卿今天可谓双喜临门,直到出了皇宫嘴角还噙着幸福的笑容,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打在两人身上,那画面美好的让守卫们移不开眼。
陆铮一只手霸道地揽着左邵卿的腰,贴着他的耳根问:“很开心?”
左邵卿缩了缩脖子,感受到那温热的鼻息如羽毛拂过心头,又麻又痒,同时也因为被点破心思有些不好意思。
他干咳一声,收起嘴角的笑容往后斜了一眼,“陆爷别多心,晚生只是因为高中状元才开心的。”绝对不是因为圣旨赐婚!
“本公有说什么吗?”陆铮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故意朝他耳蜗里吐了一口气,暧昧地问:“那卿卿是怪罪爷没有事先知会你,就将我们的事情公之于众?”
“我们的事情不是已经众所周知了吗?”左邵卿确实没想到陆铮会在今天这种日子进宫请求赐婚,这等同于在文官百官以及全天下的学子面前承认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这种事他感动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罪呢?
当初他心仪陆铮并且决定争取这段感情时,绝想不到两人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的成亲,还是如此有体面的圣旨赐婚。
有了这道圣旨,他以男子身份嫁给陆铮将不再是伤风败俗的事情,谁也不敢说皇上都赞同的婚事是乱*背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