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刘据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霍光还是抱着他舍不得撒手,还不停叹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等了两世,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再如何激动都是不过分的。
反而是刘据,有点被如此不矜持的霍光给惊到了,他和霍光认识了两世,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冷静,然而此时,霍光身上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冷静。
霍光抱得太紧了,刘据感觉有点透不过气,无意识地推了推,竟然没有成功,他叹了口气,放弃了继续挣扎的努力,吃吃笑道:“子孟,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子孟吗?”
“啊?殿下,你说什么?”轻轻在刘据耳畔落下一吻,霍光总算是听到了他在说话,稍微把人放开一点,带着莫名的神色问道,很显然他并没有听清楚刘据在说什么。
刘据的脸色不太明显地红了下,柔声道:“子孟,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你。”
霍光扬起嘴角:“臣也从来没有得到过殿下肯定的答复。”前世,他从没动过要向太子表白的心思,因为不敢,他觉得自己只要能默默守在他的身边就很好了,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失去。
重来一次,别看霍光表现地胸有成竹,其实他心里是没有把握的,他只是告诉自己,绝不能再坐以待毙,否则前世的命运就会重演,就算失败,他也要听到太子殿下明确的回绝才能甘心。
“你确定要一直叫我殿下吗?”欣赏够了平日见不到的霍光脸上的傻表情,刘据戏谑道。
霍光愣住了,不叫殿下还能叫什么,上次对太子殿下直呼其名,那是他脑子抽了好不好。
刘据不说话,略微歪了歪脑袋,直直看着霍光,看到后来还调皮地眨了眨眼。
霍光微微启唇:“据、据儿?”太子的长辈和兄姐都是这样叫他的,可是他叫的话,是不是有点失礼?
刘据一愣,扑哧笑了,去病哥哥这么叫他没问题,换成霍光,为什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见太子没有应声,霍光又迟疑道:“阿据?”再不然就是直接叫刘据了,因为太子没有字。
“随你高兴了……”虽然还是有点别扭,不过比起“据儿”还是要好上那么一点的。
霍光总算松了口气,拉着太子走到窗前的榻上坐下,低声问起另一件事。
“大姐和去病哥哥?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出乎霍光意料的是,刘据对此竟然毫不知情。
见刘据的神情不似作伪,霍光愣了愣,沉声道:“我是听嬗儿问起这件事的,他说是听舅舅和平阳长公主说的……”至于长公主的消息来源,多半是皇后那里。
刘据略加思忖,回过神来,低笑道:“要是去病哥哥能当我的姐夫,倒是挺不错的,这样嬗儿和宗儿就是一家人了……”就是这事儿来得有点突然,他之前都没听过。
“只是兄长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这是最让霍光感到不解的地方,如果皇帝真的有意要让兄长尚主,那么他在离开朔方郡之前,不该提前告诉他一声么,可他就是没有说。
若非如此,霍光在霍嬗问及此事的时候就不会格外震惊了。毕竟,他的兄长少年封侯,食邑万户,卫长公主则是皇帝最宠爱的嫡长女,两人还是自幼相熟的表兄妹,再是适合不过了。
“啊?!”刘据闻言一惊,随即释然,“去病哥哥曾经说过‘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可如今出塞两千余里也不见匈奴人的踪迹,想必他是没有理由拒绝来自父皇的赐婚的。”
刘据的话霍光是明白的,可他仍是苦着一张脸,顿了顿方道:“若是兄长回京,我就指着殿下救命了。”早先,霍去病再三勒令他悬崖勒马,不得对太子再有非分之想,更不许轻举妄动。
可他非但没听,反而变本加厉,如今更是一鼓作气把太子殿下给拿下了,届时兄长知道了,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若是没有刘据护着,他的苦日子可就没有尽头了。
“我救你?为什么?”刘据一脸的茫然,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霍光无奈,只能把话说得更明白些:“兄长他……知道我们的事了……”
“这怎么可能?”刘据倒不是认为他与霍光的关系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但是霍光与霍去病在朔方见面时,他们分明还没有在一起,去病哥哥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事,传话也不带这样传的。
见刘据面有愠色,霍光知道他是误会了,忙解释道:“不是我告诉他的,是兄长……自己发现的。”至于霍去病是怎样远隔千里还能发现他们的关系的,霍光至今没有想明白。
难得见到霍光惊慌的模样,刘据的心情有所好转,细想也是,在他给出答复之前,霍光怎么可能对去病哥哥多言,显然是他们以往不够留神,在去病哥哥面前显了端倪。
打从高祖皇帝开国以来,汉家的皇帝就没有哪位是没有亲密的同- xing -密友的,每代都不例外,这对帝王而言算不得是什么错事,只要他没误了政事,可另外那位,佞幸的头衔就摘不掉了。
因而刘据想了想,温言道:“去病哥哥肯定是不希望有人对你说闲话……”
不料霍光摇摇头,却道:“不相干的闲言碎语,何足挂齿,兄长更生气的,肯定是我引诱殿下,误入歧途。”一句话,太子做对了事,那是应该的,太子做错了,那就是他的错。
刘据闻言失笑,笑过握住霍光的手,承诺道:“好吧,去病哥哥那边,我来跟他解释。”真论活过的年岁,他与霍光都在霍去病之上,可到了他的面前,还是有着本能的畏惧,或者说是敬畏。
从霍光处听来的消息已经转了好几个弯,刘据犹豫了下,亲自去向皇帝求证,得到的回复却是,他要赐婚的事是真的,不过两位当事人目前都还不知道,他打算给他们一个惊喜。
刘据顿时就傻眼了,这算哪门子的惊喜,再熟的人突然说要成婚,那也更像是惊吓好不好。
皇帝下定决心的事,谁也无力改变,刘据想了想,派人把霍嬗和曹宗叫到了太子宫。
第058章 误打误撞
自从听说霍去病可能会娶卫长公主为妻,霍嬗就没找过曹宗去玩,倒不是不高兴什么的,就是心里有点别扭,而且他也拿不准曹宗是不是知道这个事儿,万一两个人说岔了岂不是尴尬得很。
于是,霍嬗老老实实在家窝了两天,顺便想起了他爹给他布置的任务。
恰在此时,太子派人来传话,说是叫他进宫去玩。霍嬗高高兴兴就去了,宫里有可爱的小表弟给他玩,说不定还能遇上小叔,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真的太完美了。
熟门熟路到了太子宫,霍嬗都不用人领路就知道往西边的寝殿走,那是刘进的住处。
太子表叔如今要上朝听政,不可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整天陪着他玩了,好在还有进儿,小家伙长得肉嘟嘟,说话奶声奶气的,可好玩了,不然他在宫里岂不无聊死。
霍嬗尚未进门,就听到小皇孙嫩生生的声音:“宗哥哥,嬗哥哥怎么还不到,他好慢哦!”
曹宗也来了?原来太子不是只叫了他一个人!霍嬗愣了愣,原本急促的脚步也因此慢了些。
然后他就听到曹宗安慰刘进:“不是嬗儿来得慢,是我本来就要进宫,不然准和他差不多。”
“哼!”道理是这么说,可小皇孙还是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同时在窗边的榻上站了起来,趴着半开的窗户向外张望,显然是要看看霍嬗什么时候能到。
透过扶疏的花木看到那张小肉脸,霍嬗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嬗哥哥!”刘进显然是看到了霍嬗,他转过身,嗖地跳到地上,鞋子都顾不得穿就蹬蹬蹬往外跑去。因为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就在旁边的曹宗和小宫女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感觉一颗小肉球直溜溜朝着自己滚来,霍嬗反应迅速,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沉着脸数落道:“你个小家伙,要不要这么任- xing -,好歹穿个鞋子好不好?着凉了怎么办?”
刘进无辜地仰起头,摸摸脑袋道:“人家想嬗哥哥了嘛,你都好久没来陪我玩了。”
闻及此言,霍嬗大声在心底为自己叫屈,打从回到长安,他在宫里住的日子比在家里还多,阿翁交待的任务忘得一干二净,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还敢说自己不陪他玩,真是过分!
不待霍嬗出言反驳,曹宗却问道:“嬗儿,你最近很忙么?我叫你去我家你都说没空。”
霍嬗顿了顿,半晌方道:“小叔说我功课落下太多,每天逼我在家看书呢。”他说这话倒也不完全是假话,霍光对侄儿的学业的确是嫌弃的,有空就抓着他恶补,从来不曾放松。
只不过……
霍去病自己就不是个爱读书的,他亲手教出来的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霍嬗的心思,八成都在兵书阵法、弓马骑- she -上,你让他静下心来读书,简直比登天更难。霍嬗说霍光逼他读书,这话是真的,可他有没有读,那就是天知道了,反正霍光没空天天盯着他。
之所以把这个理由搬出来,不是霍嬗有意要骗曹宗,而是他总不能告诉他,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与他从朋友关系变成兄弟关系,况且曹宗知不知道这件事,还得另说。
好在曹宗并未生疑,反而道:“嬗儿,我们以后一起读书好了,我可以帮你。”朔方是边城,肯定没有好的先生,霍嬗的功课会落下也是在所难免,难怪骠骑将军会把儿子单独送回来。